天亮
  说来也巧,空地最中间的位置生长着一棵两人合抱才能围一圈的大树。在这个破败没有生机的村落里,这似乎是唯一鲜活的东西。
  在月光下能依稀看见它的枝繁叶茂,树冠高耸,黑色轮廓的纸条狰狞着向外面伸着,看着格外的阴森。
  靳宇梦只是看了那棵树一眼,就皱着眉头走了过去。
  走到跟前的时候就算是我也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定睛一看,树干整体竟然都是血红色!最为骇人的是那红并不是凝固的血色,而是在流动着的,沿着树干一直蔓延下去,直渗到我的脚下来!
  我颤抖着双腿往旁边迈了一步,血印子随之印在我落脚的地方。
  “卧槽,你们真舍得波血浆。”
  “主播脸色很苍白啊,感觉是真的吓到了呢。”
  此时的我没有心情搭理弹幕上那些或怀疑或戏谑的句子,我一直试图在空地上把鞋底的血迹蹭掉,尽管我换了无数个位置,可那血迹依旧锲而不舍的像我所在的方向涌来,而我所落之处,都是血脚印。
  这些血在我的脚下越积越多,甚至要没过我的鞋面,我吓得早就拿不稳设备,想来看直播的人会觉得镜头一阵混乱,可我无心顾及,因为我清楚的感觉到了!
  这些深的发黑的血迹似乎带着某种力量将我往泥土里拉扯。
  “天师!”我忍不住大叫起来,靳宇梦却还保持着仰头的姿势,呆呆的看着空无一物的枝桠。
  我的整个小腿都已经陷在了泥土之下,我闻到血的腥味越来越浓,冲的我几乎睁不开眼,我甚至能看见泥土中露出一块骨头——那是人的指骨,五指分散指节微微弯曲,是自然放松的状态。
  “靳宇梦!”这一声绝对是喊得我吃奶的劲都使了。
  靳宇梦才像回过神来一样,眼睛里跳跃着一点名为愤怒的情绪,他从上衣的口袋里取出一张黄色的符咒向树干拍去,“孽障,还不速速现身!”
  这时候泥土已经埋到我的胸口了,设备早被我丢在一边,我试图撑住自己的身体不再下落,可也只是徒劳,手骨的手肘部分也慢慢的露了出来。
  我看见那张符咒上燃着火,火穿过了浓浓血雾,将他们分开,直接烧在树干上。
  “嘶——”半空中有谁呼痛。
  “苏笙,接住!”靳宇梦轻斥一声,看也不看就往我这边甩了一个东西,我想也不想的就过那个东西,是一柄朴实无华的桃木剑,带着凌然的正气,一瞬间血迹褪去,泥土也不再下陷,我踉跄着举着剑从坑里爬起来。
  树干上的火并没有烧起来,因为一个女人和靳宇梦缠斗了起来,她一身红衣满是泥泞,一张脸面色青紫,七窍都在不停的流出血来,而她的手,或许已经不能称之为手了,而是像颓圮的树皮一样紧紧贴在手上,清晰的包裹出骨头的形状,有些地方骨头甚至戳出了皮肤,却没有流出一滴血。
  嘴一咧开就咧到耳根,嚯嚯的笑着,一双眼睛突在了眼眶,上面布满了血丝,似乎随时都会随着流动的血液被冲出眼眶。
  鬼!这是厉鬼!
  老人家往日里便都说红衣女鬼是最为狠历的。
  我惶惶然的抱着那把护身的桃木剑,靳宇梦没了趁手的武器,赤手空拳与那女鬼过招。
  眼神中带着我看不懂的怜悯,设备躺在地上还在敬业的记录着镜头前的一切。
  “那个红红的东西是什么?看不清啊。”
  “主播从泥里爬出来了啊,摸摸。”
  “这效果做的真棒,陷下去的机关在哪呢,看起来好刺激。”
  我盯着屏幕,所有人都说只看到红艳艳的衣服,竟然没有一个人能看见女鬼,哪怕是一个轮廓!
  我瞳孔骤然紧缩,“苏笙!把剑给我!”靳宇梦大吼。
  我做势要丢,“别丢,走过来给我!”我有点犹豫,因为靳宇梦喊出这句话的同时女鬼偏过头看了我一眼,笑了,但其中的肃杀之意却吓我腿软。
  靳宇梦看我这不成器的样子怒道,“怕什么!有我在,只管过来!”
  我状着胆子挪了过去,听见靳宇梦愤怒中带着些许同情的声音,“我看你也是个可怜人,不想致你于死地,你要是在执迷不住休怪我无情了!”
  女鬼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像是嘲讽。
  此时靳宇梦已经从我手上拿到那把剑,古朴的剑一背他触碰马上浮上一抹白色的光芒。
  这光把红衣女鬼逼得连连后退,伸出枯骨的手挡在自己的眼前。
  下一秒靳宇梦的桃木剑架上了女鬼的脖子!
  女鬼似乎心有不甘,却也只是恶狠狠的看着靳宇梦。
  靳宇梦也毫不客气的冷冷回视。
  半晌,女鬼突然仰起头对天长啸,以榕树为重心的五十米之内泥土翻涌,晃荡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