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最下面一层还有一小盒蘸料。
  香醋混合着独门秘制的辣椒油,配上一点点酱油,酸辣咸香齐活儿,宿淼闻到这味儿,嘴里开始不停分泌唾沫。
  韩勒递给她筷子,她迫不及待夹了一只。
  包子一入嘴,宿淼幸福得眯起眼睛:“实在太美味了,这家师傅手艺真不错!”
  宿淼又吃了一只,才发现韩勒没有动,她疑惑道:“你怎么不吃啊?”
  韩勒摊手:“……老板只拿了一双筷子。”
  宿淼咬着下唇,盯着筷子有些纠结,过了一会儿,她主动夹了一个递到韩勒嘴边。
  韩勒一愣。
  宿淼催他:“吃啊。”
  韩勒有些耳热,他力持镇定,一口将包子咬到嘴里。
  包子浓郁的香味瞬间盈满口腔,不知是不是错觉,他觉得老板手艺更好了,今天的包子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好吃,让人口齿生津。
  尤其是——
  这只包子是宿淼主动夹给他吃的。这让他快活得不得了,只觉得心都插上了翅膀。
  韩勒正想逗宿淼两句,就见她盯着筷尖,面如桃色,他胸口也跟着发烫,只觉得空气中都透着她身上独有的甜美。
  突然觉得口干舌燥起来。
  …………
  两人吃完早饭,韩勒本想陪她一块到街道办,没想到兜里的bp机响了。
  沈艋找他。
  宿淼这才知道,韩勒跟几个朋友铺的摊子挺大的,平时忙得脚不沾地,动不动到外省出差,一走就是大半个月,亏他还有功夫到自己面前油嘴滑舌。
  韩勒去忙生意上的事,宿淼独自到街道办。
  这个时候街道办已经开始上班了,宿淼进去那会儿,似乎他们正开完会,一群人接踵而出。宿淼站在花坛旁,很快在队伍最后面找到了糊弄她的女干事。
  那名女干事看到宿淼,翻了个白眼,特别不屑地打量她。
  姿态高着呢。
  一点不怕宿淼找茬。
  宿淼冷笑,也懒得理她,直接冲最前面的人走去。女干事这才意识到麻烦,想要上前拦已经晚了,只能先发制人,出声嚷嚷:“哎,这位女同志你干嘛呢?我都说了入职手续一半,岗位就定了,改不了名字,你咋还上单位来闹呢。”
  “嘴巴一张,就给我扣一顶闹事的帽子,你这嘴巴真厉害。”
  反正她不是街道办的干事,就算她说话难听,这些干事干部也得受着。宿淼也不管谁是领导,三言两语就将自己工作莫名被顶,这名干事骗自己主任出差,不能办理入职的事说了个明明白白。
  马主任一听就信了,她侄女确实能干出这样的事。
  当着下属的面,马主任脸上胀红,再想到市政府最近发到各单位的工作指导意见,哪敢和稀泥,当即把马林林臭骂一通,记过一次,罚了三个月工资。
  “同志,你放心,我们接受人民的监督,一定严肃处理马林林。”
  宿淼便笑了:“马主任真是为人民服务的好干部。”
  解决完马林林的事,宿淼绕到裁缝铺跟老板见了一面,经过那几幅绣品高价售出,老板对宿淼犹如座上宾,客气得不得了。
  甚至已经想好如何给宿淼造势了,没想到宿淼却说今年不接单了。
  这哪行啊。
  “妹子,你说说看,一年不绣你多亏啊,照你这速度,一个月可以绣一副大件。光在咱们安南就能卖上千把块,如果拿到上海,拿到京城呢,那里的有钱人比咱们安南多多了,还不得翻个倍啊。”
  老板仿佛瞧见一叠叠大团结离他远去的画面,简直是痛心疾首啊。
  “你知道许大师,许慧媛的绣品卖多少不,她那幅迎客松卖给香港人卖了五千,那是港币!她的作品现在都不卖国内,全被香港的富豪买了,你晓得伐?你绣技不输她,我觉得你绣的还比她强几分呢,就是没甚名气,人家不知道你,所以不肯给高价。只要咱们费点功夫把你打造成某某派传人,还愁赚不到大钱啊。”
  宿淼很心动,但她又不太想推翻之前的计划。
  老板见她意动,继续说:“你上次拿来的《麻姑贺寿图》,买主就是香港人。前几天她又来了,说想定一幅肖像绣品,价钱随你开。”
  “那些香港人跑到咱们内地做生意,赚内地人的钱,你干啥不赚他们的呢?他们有钱着呢。”
  宿淼挑眉:“……随我开?”
  老板点头,随即压低嗓子,仿佛做贼似的:“就是吧,客人提供的人像画有点特殊。”
  “怎么个特殊法?”宿淼好奇。
  老板沉默片刻,很是羞于启齿:“……全身都光着呢。”
  作者有话要说:惯例~~
  资料:79年10月,就有人打着“艺术自由”的标示上街□□,其中,袁运生创作的《泼水节———生命的赞歌》中大胆绘入3个沐浴的傣家女裸体,画作经□□首肯展出。海外媒体称,“中国在公共场所的墙壁上出现了女人体,预示了真正意义上的改革开放。”
  到八十年代,人体模特,裸体艺术开始冒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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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1章
  “啊??”宿淼倒抽一口凉气,脸突地羞红了。
  光着……
  老板见状,耳根子也有点烫,不自在地笑了笑。
  她活了快四十岁也没见过将自己裸|体画出来的人呢,太……太伤风败俗了。
  老板眼神都开始四处游移起来:“嗯,是客人自己的。”
  说罢,担心宿淼反感,她又忍着不自在给客人找理由:“要不咋说香港先进包容呢,人家就觉得浑身光着挺好看,说那叫艺术,叫解放天性。”
  反正露的不是她,什么好不好看、艺术不艺术她也管不着。
  老板羞耻之余,还是觉得这是一个不能错过的赚钱的好时机。
  就是吧,眼前这姑娘绣技确实高超,但脸皮好像有点薄,光是听她讲就已经羞愤欲死,直拿手当扇子拼命给热气腾腾的脸颊扇风降温了。
  真瞧了画,她还捏得稳针吗?
  “小宿,你看这……能接吗?”
  “这么为难人的作品,你真接的话,咱也照她们香港的价格来,凭啥隔了一道海,刺绣在那边卖成千上万,在咱自己的地盘就得缩水十倍,她要不同意,咱们就不绣,你说对伐?”
  成千上万啊……
  就算每天下馆子,一天顶多花上四五块,一个月百来块。如果请个阿姨专门做饭,一个月只需要付工资三十左右,加上买菜钱,顶破天了也就六十。
  这样算,可以抵得上十年花销了。
  自然,宿淼是不懂通货膨胀钱币贬值这一点的。毕竟,她潜意识里的银子金子价值衡定,垂髫时买两根糖葫芦,豆蔻年华时依然能买两根。
  她脑子里压根儿就没贬值这个概念。
  听到老板的话,她已经不知作何表情了,而是根本不敢相信。
  这香港到底是什么地方啊,那里的人怎么会有这么多钱花在刺绣这等填不饱肚子的东西上呢?
  会不会遍地是黄金,人人唾手可得呢?
  这岂不是说,他们的生活水平比这里高几百倍?
  天哪,那得是世外桃源,人间仙境吧。
  宿淼也不懂现代的艺术不艺术,再“艺术”的东西在大盛,也只是她们手里把玩的物件儿,女子收藏书画能得一个雅,收藏头面玉石能得一个贵。
  绣品算什么?
  都排不上号呢。
  如她们这样的闺阁小姐自小学习女红,府中又养着诸多绣娘,那些绣娘绣工再娴熟,再是精湛,也没什么地位可言,出自她们之手的东西大都用在屏风、扇面、衣裙上……
  能得主家几句赞赏便是大幸。
  再说得现实点,女子学习琴棋书画在外面还能展示一番,博个才女的名头,在亲事上能得几分便利,可女红好又能怎么样?
  总不能让谁家小姐赴宴时,当着外人的面绣帕子吧。
  那,其他人肯定得在背后嘀咕你贱皮子,专抢下人的活儿干。
  便是教她刺绣的龙大家,在嫡妹嘴里也不过比签了契的奴才稍强些。
  没想到千年过去,绣娘竟有如此地位。
  宿淼震惊之余,对“香港”也充满了好奇,她甚至忍不住猜测那个来自香港的客人到底长什么样。
  可让她绣裸|体肖像,她又实在为难。
  她都没好意思认真瞧自己的身体,每次洗澡时,碰到胸或是别的私密位置,她便羞得手脚不知往哪儿放,现在让她看别人的,总觉得有些奇怪。
  “蔡姐,您让我考虑考虑。”
  蔡盼兰“嗨呀”一声,恨铁不成钢道:“考虑啥考虑,有钱不赚王八蛋。妹子,我看你年纪不大,我能问个问题吗?”
  宿淼:“什么?”
  蔡盼兰:“结婚了吗?”
  宿淼摇头。蔡盼兰又问:“那,有对象了不?”
  宿淼下意识又要摇头,随即想到韩勒,她顿了顿,道:“……有。”
  蔡盼兰:“你家条件咋样,对方家里又咋样,他能干不,能赚钱让你过好日子不?你们会结婚吧?”
  宿淼被她这一连串问题问得一懵,不过还是思索片刻,低声说道:“……应该会吧。”虽然有点遗憾多相看几个男子的梦想破灭了,不过,他们应该会结婚。
  应……该吧??!
  “他家条件比我好,为人还算上进。”
  就算她现在仍住在梧桐街,单从家世论,她差韩勒许多,但在外人眼中,勉强也算门当户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