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赤语出人意表的举动让晚宴现场彻底失控,媒体记者一片哗然不说,台下的朵拉、蔡舒萌也目瞪口呆,难以相信眼前发生的闹剧。唐懋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上前推开赤语,扶着文素汐往休息室走。蔡舒萌、悠悠、姜宇也赶过来,挡住簇拥而来的记者,护送着文素汐和赤语离开。
  进了休息室,文素汐还在发懵,只觉得脑子里响成一片什么主意都没有。悠悠看她失魂落魄的样子,忙过来问:“汐姐你没事吧?”文素汐终于回了回神,向悠悠伸出两根颤抖的手指。
  “我没烟啊汐姐!”
  文素汐有气无力的说:“巧克力……”悠悠忙从包里掏出巧克力递过来,文素汐把巧克力当速效救心丸一样含在嘴里,总算镇定了下来。
  文素汐:“刚才发生了什么……”
  悠悠看她脸色,说:“啊,刚才我站摄影那儿看镜头,角度拍的挺好看的……”
  文素汐:“提问的时候还算过得去,对吧?”
  悠悠点头:“对!”
  文素汐:“我摔了一下,赤语扶住我,也挺正常的对吧?”
  悠悠积极点头:“对!”
  文素汐一脸要死的表情说:“咱们是网络直播,已经没办法弥补了,对吧?”
  悠悠不得不点头:“对……”
  文素汐在悠悠的眼睛里看到了面如死灰的自己,只觉欲哭无泪。
  宅男林浩树正在家一边吃着外卖炸鸡一边刷手机,赤语大闹慈善晚宴的即时热点推送简直惊天地泣鬼神,害他差点被噎死。WTF?!刚想给文素汐打电话,一阵急似一阵的敲门声就快把房子震塌了。林浩树连忙把手上的油渍在衣服上蹭了蹭,跑去开门。
  是你?!门外正是罪魁祸首赤语,林浩树气急败坏地揪住他的衣领:“我问你,你刚刚对素汐都做了什么?你发什么疯……”说着说着发现赤语脸色凝重,眼睛更直直望向自己。林浩树的气势立刻消散大半,挪开视线、松开手,不太确定地问:“你……你要干嘛?”赤语表情未变,只说:“我要确定一件事。”不由分说拽住林浩树,翻过他的身子,扯烂他的上衣,露出瘦弱的脊背——那上面并没有任何胎记。林浩树快被这个怪咖吓死,想要推开他却被更加彻底的压制,尖叫着被脱掉了裤子,露出了里面的卡通熊内裤。林浩树拿出所有气势大吼:“你这个变态!我跟你来硬的了啊!”赤语像是完全没有在意,径自脱掉了他的鞋袜检查脚底板,结果还是一样——什么都没有。赤语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攥着林浩树的脚发起了呆。林浩树又骂:“死变态快松手!没洗脚臭死你啊我!”赤语失魂落魄的松了手,不发一言就迅速起身离去。留下林浩树脱力地靠在墙边欲哭无泪,WTF?!
  为何林浩树身上没有半点姞婉的痕迹?为何文素汐身上会有箭痕胎记?心头的疑虑越发缠绕不去,赤语从文素汐的别墅夺门而出,去找严老一问究竟。
  图书馆里,赤语跟严老拍了桌子:“之前你告诉我,姞婉的转世乃是林浩树,可当真?”
  严老正坐没坐相的窝在椅子上打手机游戏,见状站起身来:“赤语啊?你来怎么也不打个招呼,来坐下坐下。”
  赤语并不买账,只死死盯住严老,示意严老正面回答问题。
  “这还能有假?”
  赤语追问:“今日我在一人背上发现了胎记,形状、位置正如当日姞婉身中三箭的箭痕!按说人身上之印记都应是前世留下的痕迹,为何如此巧合?为何林公子身上却没有?”
  严老淡然道:“唉,赤语大人是想说我查错了吗?这都什么年代了,整容技术有多发达你知道吗?胎记之说早就过时了。”
  赤语将信将疑:“可是……”
  严老打断他:“你所说的有箭痕胎记的人,可是文素汐?此人的前世怕是与姞婉因缘很深,这一世他们再次相遇,看来不妙啊!”
  一听说姞婉可能会有危险,赤语不再纠结胎记不胎记,忙问:“有何不妙?愿闻其详!”
  严老只说:“奉劝一句,让文素汐远离林浩树,依我看他们两人命中相克,但凡相遇,必有劫难。”
  赤语大惊,和来时一样急急火火的转身就走。身后严老目送他走远,灯下的笑容颇有些意味深长。
  文素汐身心俱疲,干脆放弃思考这场闹剧会产生什么影响,明天又要如何做舆论公关。她也没再拒绝唐懋的好意,任他为自己披上外套,把自己塞进车子里。只将头靠向车窗,放任自己发呆。唐懋侧头瞥了瞥她的表情,没有开口。这个狭小的、安静的时空里,文素汐觉得自己总算得到了片刻安宁。
  车停在文素汐家门口,唐懋按下了要脱掉外套的文素汐,柔声道:“披着吧,别着凉。”文素汐想要开口,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唐懋冲她露出笑容:“明天见,走路小心,别再踩到裙子了。”文素汐勉强扯动嘴角对唐懋笑笑,下车回家。
  房间里一片黑暗。文素汐打开灯,只见林浩树正神情恍惚地抱着抱枕坐在沙发上:“你怎么不开灯啊,干嘛呢?”林浩树幽幽抬眼,十分仔细的打量文素汐,似要把她看出个子午卯酉来:“你……没事吧?”。
  得,看这情形,应该是已经知道了刚才的闹剧,文素汐终于忍不住连珠炮式的发问:“你看新闻了?你说他到底在发什么疯啊?我到底倒了什么霉,遇上这么一尊瘟神啊!!!!”
  这会儿林浩树的眼神终于聚了焦,愤慨道:“我也想知道,他到底发什么疯!”
  文素汐突然想到一种可能:“你说他会不会真的有什么毛病?”
  林浩树附和:“早就应该把他关进精神病院,锁进铁笼子!”
  憋了一整晚的怒气终于有了出口,在赤语这件事上,愤怒更是寻到了知音,两人愤愤不平的唱起了双簧,文素汐怒道:“要是让我再碰见他,我非把他剁碎了扔海里喂鱼!”林浩树点头:“再把鱼剁碎了倒进海里喂鱼!再把……”话音未落,他的手就被紧紧握住,只见文素汐满脸感动的说:“大树,能有你这么一个想我之想、痛我之痛,跟我同仇敌忾的朋友,真好!”林浩树忍住了眼中的泪水,握紧文素汐的手疯狂点头。
  互联网时代没有秘密可言,转眼间传言铺天盖地,好事的网友把文素汐和赤语的图片PS成各种版本,还有人写了以两人为主角的艳情小说。文素汐在家气急败坏的捶了一小时玩偶,终于绷着一张冷静淡然的脸去开工。
  文素汐没想到的是,自己竟然在高层例会上遭到了表扬。任董喜笑颜开地夸她另辟蹊径做宣传,不花经费上热搜。
  文素汐还来不及解释,被任董摆摆手道打断:“不管是因为什么,现在你的新片因为这事更加有了热度,预售效果很有可能比预期的还要好!我看那个叫赤语的,马上可以签下来,好好打造一番,说不定还真能成!”
  文素汐听到这么一出,额角青筋止不住地抽搐,忙说:“他不是科班出身,也没有演艺经验,恐怕不太适合。”
  唐懋也出言相助:“我也不同意,公司对艺人的要求本来就很严格,怎么能因为有了点热度就做这种仓促的决定?”又岔开话题,“既然有了热度,我们先把排片的事情定下来。”
  文素汐连忙接下话头:“院线的意思是我们跟好莱坞大片撞期,先看第一天的票房表现,再调整两部影片的排片量。”
  “我去打招呼,先保证《一亿孤行》。”
  蔡舒萌急问:“唐总,那我的呢?”
  唐懋正色道:“现在素汐的热度比较高,就要借着热度把票房推上去。至于你的片子,我们通过售票平台做些促销活动,再想想办法。”
  听唐懋这么说,蔡舒萌脸上满是委屈和不甘,却只咬咬牙,隐忍着没再说话。
  从会议室出来,文素汐终于松了一口气。
  唐懋和她并肩而行,边走边说:“我找人调查了赤语,从入学背景和履历看,应该不是别的公司派来捣乱的。事情的影响虽然不好,但好在对你和公司都还没有产生更多的负面舆论。竟然还有大部分的人认为,你们真是一对呢——”
  文素汐听得一阵牙酸,挤出一句:“这么说,我是不是应该感谢他啊。”
  唐懋突然停住脚步,看向文素汐。文素汐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大概说错话了,记者亡羊补牢:“我是说……对公司没有负面影响就好。对了,悠悠给我看了宣传公司那边的预算报价,我觉得有些问题,整体都做的太高了——具体的合同你看过了吗?”
  正说着,蔡舒萌匆匆从后面赶上来叫住唐懋。“唐总!”她瞥了眼文素汐,神色阴郁的说:“我要单独跟你谈谈。”
  文素汐借口要和悠悠开会匆匆离开。唐懋看着她的背影,意味深长地叹了口气。转头面向蔡舒萌,冷淡道:“什么事?”
  蔡舒萌一改之前的强硬,十分委屈的说:“唐总,刚刚开会你说要保证素汐的排片,那我怎么办?我不明白,大家都是辛辛苦苦把片子做出来,为什么只有文素汐有优待?!论作品、论专业、论资历,我哪里输给过她?!本来宣传资源就不及文素汐多,排片量再比她少,我的票房谁来保证?!”
  “我们只是站在公司的角度出发,现在素汐的新片确实比你的有热度,这么安排合情合理。”唐懋说完,顿了一顿,盯着蔡舒萌欲言又止,最后却什么都没说,转身离开。
  蔡舒萌不甘心,也不可能甘心,她委曲求全了这么多年,憋着一口气想在票房上跟文素汐正面较量,可是唐懋处处护短,处处偏斜,她不明白,自己到底哪里不如文素汐了,明明发布会上出了那么大的丑闻,现在却似乎因祸得福,都说天道酬勤,为什么老天爷也可着一个人善待!她不服,她不认命,如果唐懋不帮她,老天不帮她,那她总得找一个人来帮她,左思右想,终于拿出手机,拨通了刚刚在晚宴上认识的院线老板钱总的电话……
  钱老板这种驰骋商场的老油条,对人性的熟稔或许不比一个苦读多年的心理学博士差,蔡舒萌一通电话刚客套了两句,他便知所为何事,都不用蔡舒萌辗转如何开口,他就十分体贴的安排好了一切。蔡舒萌走进酒店套房的时候,茶几上的名酒摆开一列,任君挑选。蔡舒萌怎么选,也就意味着钱老板的忙要帮到哪个程度。
  蔡舒萌将一杯红酒一饮而尽,眼神迷离,对着钱老板微微苦笑,竟有些勾魂摄魄的意味。钱老板握着她的小手十分心疼:“我知道你委屈,想想也不容易!同样是一家公司的电影,晚一周上映,排片率肯定会受到挤压!凭什么你要处处给文素汐让路?萌萌,想让我帮帮你吗?”
  “钱老板打算怎么帮我?”蔡舒萌糯糯软软的问。
  钱老板拿过手机给唐懋去了一个电话,托词要照顾喝多了的蔡舒萌,晚上的饭局他就不去了。俗话说打狗也要看主人,太岁头上动土,也得提前问问太岁的意思。一边的蔡舒萌也凝神紧张的听着唐懋的回应,心里隐隐还有期待,哪怕唐懋只是略略回护她,她也就咽下这口气,将排片资源让给文素汐。可是唐懋完全不为所动,甚至绝口不提蔡舒萌三个字,好像她只是公司一个不堪重用的资产,别人想用便用。
  蔡舒萌给自己倒了一满满一杯威士忌,一饮而尽。钱老板会意地将手环过她的酥肩,靠得更近了一些:“文素汐有唐懋护着,我也不会让你吃了亏,来来来再喝一杯。”
  那一晚蔡舒萌也不记得自己喝了多少酒,红的白的,林林总总不要命似的喝了个遍,有人买醉,有人消愁,她是酒壮怂人胆,只有喝得不省人事才能麻木自尊,忘记自己的屈辱。她嫌恶地不停揉搓自己的身体,仿佛怎么都洗不干净,看着浴室镜子里年轻丰润的玉体,她愤怒,她不甘!她恨出卖肉体的自己,恨视她如敝屐的唐懋,更恨那个处处高她一头的文素汐!
  这种抱屈含辱的情绪不过持续了三天,便得到了回报。蔡舒萌一去公司,便在桌上发现了一个崭新的快递盒子,打开一看不禁暗吃一惊,竟然是《一亿孤行》的拷贝。钱老板夸口说“治文素汐的方法多的是”,没想到一出手便是要置人于死地。搁三天前,蔡舒萌大概还得掂量一下这步棋的分量,毕竟拷贝泄露对公司是绝对大事,牵涉到投资方、广告商甚至是公司的股价。可是唐懋对她的薄情激发了她心底的阴翳,她必须报复,她只能兵行险招,才能够安慰她的自尊,她的廉耻心,她既生瑜何生亮的嫉妒狂乱。
  绘画班里,王小谜八卦兮兮地盯着林浩树画画,视线热烈得让人十分难以忽略。
  林浩树只好放下笔:“能不能别再盯着我看了?”
  王小谜抗议:“我又没碍你事!”眼珠一转,小心翼翼地试探道:“诶,文素汐欧尼昨天的晚上的新闻是怎么回事啊?”
  林浩树说:“这是该你关心的事儿吗?”
  王小谜不依不饶:“你要是不告诉我,我就一直一直盯着你,绝不放过你!”
  林浩树扶额,现在的孩子真让人头疼。刚要好好教育教育这个八卦儿童,却听见有人朗声道:“林公子。”回头一看,赤语已经在门口负手而立。
  林浩树大惊,急忙裹紧外套后退一步:“你又要干什么?!”
  赤语、林浩树和王小谜端坐在咖啡厅里,准备进行一场友好而深入的会谈。
  赤语十分诚恳道:“昨天是我考虑不周,请让我好好补偿你……”
  林浩树打断他:“这顿就算你的请罪宴,吃完了咱俩就拜拜,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正说着,林浩树的手机振动起来,是文素汐。林浩树有些心虚的接起电话,只听文素汐说:“喂,今天还蹭车回家吗?”林浩树看看坐在对面的赤语,小心翼翼地答:“今天就不蹭了,我……”话音未落,赤语越过桌子一把夺去电话,抢白道:“以后也不蹭了,我可以送林公子回家,你最好离他远一些……”
  林浩树急忙夺回电话,对那边发飙的文素汐解释:“素汐你别生气,我这不是想拉着他跟你道歉吗?”
  文素汐冷哼一声:“道歉?你告诉他道歉有用还要警察干什么!”
  林浩树惯于做和事佬,虽然对于赤语尚且属于一知半解,且昨天被不由分说的扒了衣服裤子,他到现在也还心意难平,却不知道为什么此刻自己要帮着赤语说话,诓骗文素汐说赤语一失足成千古恨,目前内疚得不行。赤语对这份用心良苦并不买账,大声否认“我并没有说过此话。”
  经过昨天的闹剧,文素汐本欲跟这个天降的傻子井水不犯河水老死不相往来,此刻却被这不知悔改死不认错的倔驴气得七窍生烟,怒道:“林浩树你们在哪儿?!让赤语洗干净脖子等着我!”一边说,一边匆匆签了下属递过来的拷贝授权书,拎起外套飞奔出门。
  文素汐风风火火地冲进咖啡厅,远远看见赤语和林浩树、王小谜相对而坐。气氛平和,似有风和日丽的意味,谈笑风生像是一众相知已久的老友,她刻意放慢脚步,正衣冠撩头发,撑起十二分的气场走过去,在林浩树旁边座下。
  赤语看也不看文素汐,低头念白:“文姑娘,昨天是我一时失手,还望你海涵。”说完也不待文素汐回应,话锋一转,又是另一番气象:“不过无论如何,之前我们有言在先,如今我完成了你的要求,你也应当履行承诺。”
  文素汐闻言又好笑又好气,挑眉道:“我对你有过什么承诺?”
  赤语一脸严肃:“当初我是看在林公子的面上助你一臂之力,如今事情已经完成,你也应当为了林公子的安危着想。虽然我明白你们情同手足,但就此分开、再不相见才是上策。”
  林浩树惊道:“你说什么?!”
  文素汐眼神如刀,一字一顿道:“你再说一遍最后一句。”
  赤语对人情世故毫无察觉,朗声重复道:“我想你们就此分开,再不相见才是上策。”
  文素汐拍案而起:“赤语,你是精神……对!你本来就是精神不好,还什么永不相见?!我和林浩树是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的!你说不见就不见了,你是哪根萝卜、哪根葱?见着你,我们就命中相克了是不是?”
  赤语觉得文素汐理解能力了得,十分认同点头:“正是!”
  文素汐一腔愤怒都烧到眉毛上了,哪还顾得上淑女形象,竟然“呸!”了一声,霸气宣言:“今天大树就跟我走了,谁惹我我就克谁!”
  林浩树感动得不行,立即起身表示:“我同意!”
  赤语只觉眼前这姑娘怎么如冥顽不灵、固执己见、执迷不悟、一意孤行。如今这个情况继续发展下去,定会酿成大祸。一只手背在身后,手掌张开,写命笔飞入手中,准备一显神通带林浩树抽身。文素汐见此状,以为他要动粗,拔高了调门,引起周围人的注意,好女不吃眼前亏,这傻子一身蛮力,恐怕大树也不是他的对手。
  一直隔岸观火的吃瓜群众王小谜左看看又看看,脑袋甩得像拨浪鼓,眼神里饶有兴趣,就差真的给她搁一袋瓜子儿了。听了半天她算是明白了,敢情赤语和文素汐是为了林浩树而大打出手,她满意的看看左右为难的林浩树,满意的点点头,心想果然是我确认过的男人,非凡!非凡!她忍不住拾柴添火,大声嚷着“停、停、停!你们不要争了!”见其他三人停下来看着自己,继续说:“不就是他想带你走她也想带你走你不想让他带你走他也不想让她带你走的问题吗!?既然你们凭成年人的智慧解决不了——上面就是游戏厅,不如你们一决胜负,再说树哥今晚上跟谁,怎么样?”说罢得意的朝大树飞了一眼。
  赤语一脸迷惑:“什么是游戏厅?”
  文素汐却没有一口回绝王小谜这搅浑水的提议,以她对赤语的观察,这人不是装傻是真傻。要么是穿越戏看太多,入戏太深,真以为自己是从古代穿越而来的,对现代社会一无所知。要么就是深闺里豢养的富二代,游戏厅都没听说过。怎么看都是手到擒来,划算!文素汐爽快的应了。
  林浩树徒然荣光披身成为被哄抢的战利品,一时还有点反应不过来,有点小高兴更多的是莫名,傻愣着也不知道该如何接话,求救似的看着文素汐。文素汐回他一个“妥妥的”的眼神,继而对赤语说:“我要是赢了,你就要三跪九叩给我道歉,而且从我们的生活中消失!我要是输了,我给你我家钥匙,我不在的时候你可以和林浩树独处!”
  一行人走路带风的冲进游戏厅,气焰嚣张,引得往来路人频频回首,总以为某个地方架着摄影机,在拍摄《猛龙过江》。不过片刻,依然挺胸抬头走出来的却只有赤语一人,跟着抱了满怀玩偶的王小谜又蹦又跳,再其后跟着焉眉搭眼的文素汐,文素汐对着旁边同样垂头丧气的林浩树后脑勺就是一记,气急败坏的说:“他到底看上你哪儿了?非要穷追不舍的。”
  林浩树揉了揉被拍痛的脑袋,露出一个讨好的苦笑:“多少年了我就希望能成名成腕儿,画的漫画有人喜欢。可自从遇到他,我觉得出名的压力真大,我可能承受不来。”这话,至少有一半是真的。
  赤语蹭着文素汐的车一直跟到家门口。文素汐从后视镜里看见赤语的眼神几乎是黏在大树身上,丝毫意识不到主人的逐客令,只得强硬的说:“就送到这吧,我们已经很安全了。虽然你赢了,但这毕竟是我家。你要是愿意,可以在门口等林公子,再见。”
  赤语这才把眼光转向文素汐,似乎不甚满意:“文姑娘,按照约定,你的钥匙还没有给在下。还有,希望你可以照顾好林公子,不要因你的蛮横泼辣,让他受到伤害。否则,我定会将他带走的。”
  文素汐转身一把捞过赤语,额对额的碰了一下,蹙眉道:“这孩子怎么尽说胡话呢?是不是发烧烧坏脑子了?!”
  赤语被这出人意料的举动怔住,没来得及抵抗,肌肤相触的瞬间,脑中竟然浮现出那一世姞婉与自己在花田中席地而坐,额头相触的景象……
  此时文素汐已松开手,对他揶揄道:“也不发烧啊,啊,可能是小时候就烧坏了,回头去医院神经内科查查啊!” 说完拉着林浩树转身就走。
  赤语久久愣在原地,望着文素汐的背影出神。
  “他是不是没有地方可以去啊?”
  林浩树看着保持着一个固定姿势站了半个钟头的赤语,语气里有一丝不忍。文素汐正埋头选外卖,闻言抬头瞥了一眼窗外,心道这人到底怎么回事?让他等他还就真这么一直傻站着?
  林浩树见文素汐并未搭话,试探着说:“我看他到也不像坏人,虽说有点奇奇怪怪的,不通情理……”话才说了一半就被文素汐一个眼神打断,过了半晌,林浩树自言自语道:“不知道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变故,好像也是无家可归的可怜人。总觉得跟我有点同病相怜。”
  文素汐实在听不下去了,别看她外表风风火火雷霆万钧的样子,骨子里心软得要命,从小就见不得别人受苦,可能是镜像神经特别发达,总是对别人的遭遇特别感同身受。她把手机往沙发上一搁,自说自话累了一天先去休息一下,转头给林浩树一个凌厉的警告“把人看紧了,别随便动我东西!”
  林浩树得令,赶紧拉开门把赤语带进来。
  文素汐是被饭菜香唤醒的,餐桌上盘盘碟碟摆了十几道,还都是看起来十分高大上的“硬菜”。赤语站在桌边殷勤地安排林浩树落座,转身又从厨房拿出一碟摆盘精致的烤银杏。文素汐想起之前外卖点了一半还没下单,用眼神询问林浩树“啥情况?”
  林浩树看起来也十分意外,说想不到赤语还有这一手。文素汐决定看在美食的份上忽略这两个腻歪的男人,一屁股坐下,开吃。
  这一世只能饮用清水,不能陪心上人尝尽人间美食的赤语心里十分不平衡,义正言辞地对着狼吞虎咽的文素汐开始数落:“一个女子,睡到日上三竿,而后既不梳洗也未更衣,这是对你自己的不尊重;对于别人为你准备的餐点连声谢谢也不说,且吃相绝丑,这是对于他人的不尊重;出言狂妄自大,性情蛮横娇惯,这是对于世间万物的不尊重……”
  文素汐瞪着这个挑事儿的“入侵者”,仍旧下箸如飞,嘴里包着食物含糊道:“第一,这是在我自己家,我想穿成什么样就穿什么样,本来也没想让你看!第二,这饭又不是我让你做的,我是看在大树的面子上才吃的,我还没说话你先叭叭上了,你这叫吃稀饭泡米汤多余!第三,看得惯你就老老实实的看,看不惯你就走!”
  赤语皱眉:“口气真大。”
  文素汐怒道:“姐不止口气大,力气也大!再废话姐就一拳出去……”
  “口苦咽干,多半是肝胆有热、胆气熏蒸所致。建议你今后起身先漱口,入夜早歇息,护肝养身为宜。”
  对上这么个主儿,脸皮厚如城墙的文素汐也只能偃旗息鼓,她扔给赤语一个凶恶眼神,闭上嘴,放下筷子生闷气。
  林浩树偏偏没眼力价,问:“素汐,你不吃啦?”
  文素汐把一腔怒火转向他:“吃什么?!我怕吃相不雅,对宇宙洪荒都不尊重!林浩树,你说你吃住都在我家,还给我引来一个,你好意思吗?”
  正说着,手机振动,是悠悠。
  文素汐没好气地说:“有事快说!……什么?!”
  电话那头的悠悠说了几句,文素汐就脸色大变,急忙起身掀开窗帘望向窗外。楼下停满了电视台的采访车,记者们都下了车架好了长枪短炮。
  打开电视,资讯台已经在播放即时新闻:近日,知名制片人文素汐即将上映的新片《一亿孤行》被爆出拷贝失窃,新片资源一夜之间经网络传播,被疯狂下载。据了解,此次拷贝失窃的主要责任方——文素汐所在的制片公司,将面临多家合作公司的起诉,并承担巨额赔款。文素汐的新片还未上映便遭此打击,票房堪忧……
  一旁的林浩树关切地看着文素汐的脸色,却不知道怎么安慰她。
  没一会儿,悠悠冲破媒体围堵进了屋,文素汐也迅速把自己收拾停当,镇静地安排工作:“悠悠,跟我去趟公司,路上你把现在拿到手的数据整理一下,都有哪几家主流下载站在提供资源,累积的下载量是多少,还有预计造成的票房损失的具体数额。”转头嘱咐林浩树和赤语:“你们在家呆着,记者离开之前绝对不要出门,知道了吗?”
  门外,记者们团团围住文素汐和悠悠。“您怎么看待这次拷贝失窃事件”,“这是不是内部人员所为”,“您认为您的职业生涯会受到影响吗”……文素汐不置可否,在悠悠的护送下快速上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