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第199章
  第199章
  “不行, 这是欺骗!”
  在周迎霆出了几个主意之后,荣元宥站起来, 执拗地摇头。他醉了酒,站得不太稳,脸上泛着红,眼底却仍然是干干净净的。
  周迎霆笑了。
  “小世子, 我是说你还是个孩子呢,还是说你太……干净了点?”
  不过周迎霆也懂了,他和荣元宥不是一类人。他亦不再多说, 只陪着荣元宥喝酒。荣元宥没喝多久, 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周迎霆却没喝尽兴,走进屋里去拿了烈酒来喝。
  荣元宥醒来时,痛苦地皱起眉,他眯着眼睛望着西沉的落日, 后知后觉自己在庭院中醉后睡了半个下午。他坐直身子,摁压着额角。醉后的他头痛欲裂, 不过到底是醒了酒。他一个人在庭院中坐了很久,而后起身去向顾在骊告别。
  他站在顾在骊门外, 隔着一段三五层高的石阶,顾在骊站在门口。
  “是元宥强人所难,这段时间给郡主添了很多麻烦。郡主宽容,不曾与我计较。”他明朗笑着, 随着他说话唇边的小酒窝若隐若现, “军队归来尚需调配, 明日元宥就不亲自出城送郡主了。一路顺风,万事顺遂。”
  顾在骊望着荣元宥含笑的星眸,忽觉恍惚,昔日种种浮现眼前。
  “小世子当爱惜身体,勿纵酒。”她温和地说。
  荣元宥颔首:“郡主所言极是。酒虽香醇,醉生梦死,却并非适合所有人。”
  顾在骊轻轻蹙了下眉,很快舒展开,再不言语。
  荣元宥作了长长一揖,云淡风轻地转身,却在转身的那一瞬间星眸里泛了湿意。可他眉眼唇畔的笑意并不减。即使是这样的结果,一往直前而不悔。
  顾在骊离开襄西的那一日,荣元宥果真如言未去送她。
  荣莞茵送了顾在骊,惋惜地回府。她也说不好是替哥哥惋惜,还是觉得这样也好。不是不关心,只是有些事情并不是外人能置喙的。
  一个彩色的手鞠滚到她脚边,荣莞茵惊讶地蹲下来捡起手鞠。
  “那、那是我的……”
  荣莞茵寻声望去,看着一个六七岁的小姑娘怯生生地望着她。小姑娘皮肤白-皙,眼睛大大的,可爱得很。
  “给你。”荣莞茵晃了晃手里的手鞠。
  小姑娘翘着唇角跑过来,欢喜接过手鞠,鼓起软软的两腮吹呀吹,去吹手鞠上的尘土。那手鞠已经很久了,甚至有些褪色。
  荣莞茵笑笑,说:“你是谁家的孩子,我怎么没见过你?”
  小姑娘弯着眼睛笑:“湘湘也从来没见过你这么好看的姐姐呀!”
  荣莞茵愣了一下,前一刻还怯生生的小姑娘,竟然嘴巴这样甜。她笑着摸了摸小姑娘的头,说:“姐姐那里还有好多手鞠,湘湘要不要?”
  “哇——”小姑娘眼睛亮晶晶的,“姐姐不仅人长得好看,人也好好哦!”
  荣莞茵牵起小姑娘的手,将她带回了房中。她瞧着小姑娘身上的衣服料子比较寻常,只以为是府中哪位嬷嬷家的孩子,留小姑娘在屋子里玩了半天,才知道她可不是什么下人的孩子。
  她姓周。
  湘湘玩了半日,开开心心地捧着两个手鞠回到葳蕤院。她小脚踹开哥哥的房门,小跑到周迎霆面前,把手里的手鞠往桌子上一放,腾出手来朝哥哥伸出手要东西:“我都帮哥哥办好了,小郡主姐姐让我明天还去玩哩!我的新衣裳哩!”
  周迎霆笑了,从抽屉里抓了把糖塞给她。
  顾在骊回京的路上,偶尔会习惯性地偏过头,然而身侧是空的,再不见那清俊的面孔和始终望向她的目光。
  “在骊?在骊?”顾敬元回头喊了她两声,“想什么想出神了?”
  顾在骊回过神来,说道:“习惯真是件可怕的事情。”
  “什么玩意儿?”顾敬元皱着眉。
  “驾!”顾在骊没应,加快赶路速度。
  后来,顾在骊回京忙着帮忙朝中事宜。
  再后来,朝堂稳当,她也不再随父亲出入军中,卸去戎装回了家,看看花弹弹琴,和三两友人小聚浅酌。
  偶尔,她也会想起荣元宥那次醉酒后忽然落泪的样子。
  她笑笑,再饮一盏酒。
  再后来,顾见骊和姬无镜大婚,她站在人群中看着妹妹一身红装,苦尽甘来。她眉眼皆是笑,由衷地替妹妹欢喜。
  “郡、郡主……”
  顾在骊回过头:“赵将军?”
  “那、那个,赵某有几句话想单独与郡主说。”
  顾在骊起身,随他走到角落,听着面前杀伐果断的赵将军结结巴巴地示好表情衷。
  顾在骊但笑不语,轻轻摇头。
  她甚至没有听完赵将军的话,轻易打断,转身离开。
  晚上,顾敬元喝了个大醉。顾在骊和陶氏一起扶着父亲登上马车,陶氏拍拍她的肩,让她回头。
  她便看见不远处一身风尘的荣元宥。
  “怎又追来了?”
  荣元宥微笑着,说:“还不死心。”
  夜风很暖,暖进心口。
  顾在骊慢慢弯唇。
  “怕你又再嫁,我又迟。怕你被人欺负,怕你吃亏。”荣元宥笑了笑,“其实就是想见你,特别特别想见你。”
  不远万里而来,只为见你一面。
  顾在骊垂眼,含笑沉默了片刻,才重新抬起眼睛望向荣元宥,笑着说:“来得早了些。”
  荣元宥皱眉,不解其意。
  顾在骊拂去荣元宥肩上尘,笑:“若是再等上一个月,说不定我已经回了襄西。”
  荣元宥怔在那里,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第二日,顾敬元刚醒了酒,迷迷糊糊听顾在骊与他说辞行。
  “什么玩意儿?你再说一遍!”
  “襄西很美,女儿想去看看。”
  顾敬元看了一眼一旁满面春光的荣元宥,问:“看、看多久?”
  “看够了为止。”
  顾敬元气得在屋子里转了三个来回,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父亲,您去哪儿?”顾在骊在后面追问。
  “去找姬狗钓鱼!”
  陶氏忙说:“见骊和女婿昨儿个大婚,你这个时候去找他……”
  顾敬元生生顿住脚步,大手一指:“小川,陪老子去钓鱼!”
  等荣元宥带着顾在骊回到襄西,他惊讶地发现周迎霆很快就要当他妹夫了,他这才恍然明白周迎霆并非有了难处借住家中,而是早就将主意打在了荣莞茵身上。
  周迎霆蹲在院墙上,冲荣元宥笑:“茵茵说你娶了妻她才能说亲事,小世子,你到底什么时候成婚?”
  “茵茵?”荣元宥皱眉,他都没这么叫过妹妹好不好?他原本还挺欣赏周迎霆,此时看着这个抢夺妹妹的恶人,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啊!
  一时间,好像所有人都在催荣元宥,可他又不敢草率让顾在骊受委屈。最后,兄妹两个同一日成婚。
  李黛纯快气疯了!
  她嫌弃不要的周迎霆风光迎娶小郡主,她一心想嫁的人宁肯娶个再嫁的老女人也不要她!
  李黛纯气得将屋子里的东西砸了个稀巴烂。
  “小郡主就是个眼瞎的!居然嫁给周迎霆这种地痞无赖,也不怕染上脏病!小世子更是个瞎的!天下女人那么多,非要娶一个打过胎的二嫁老女人,一定生不出孩子断子绝孙!”
  然而,李黛纯注定不能如愿。
  浪子回头金不换,周迎霆早不是曾经的风流纨绔子,所有的玩世不恭尽收,满心都是他的茵茵,死心塌地。
  当顾在骊生下一对龙凤胎儿女,李黛纯两眼一黑,直接气得昏了过去。自此,把自己的身子气坏了,本就是弱柳扶风,这一气,一病不起,缠绵病榻。
  顾在骊虽然比顾见骊晚成婚大半年,可因为姬无镜不愿意顾见骊年纪太小就怀了身孕,拖了一年才怀上潇潇,乃至顾在骊的一双龙凤胎儿女竟是比潇潇还要早出生两个月。
  小孩子们长得很快。一眨眼,三个孩子都六岁了。他们长得快,星澜也长大了,小时候的圆润奶气不见,长成亭亭玉立的豆蔻少女。
  “姑娘,我听外院的刘婆子说最近有人上书立后的事儿呢。我还听说赵夫人时常入宫与太后娘娘说话,明白着是为了拉拢太后,想推自己家的闺女进宫呢!说不定还是打着想要赵家姑娘当皇后的如意算盘!”
  康星澜的丫鬟敏儿托腮,喋喋不休。
  康星澜端坐在窗前长案后,提笔练字,宣纸上落下隽秀的笔迹。她天生爱笑,不需要做什么表情,眉眼间似乎永远都带着笑。她从容自若地练字,并不怎么在意敏儿说的话。
  “姑娘,陛下又有东西送来啦!”
  康星澜的另一个丫鬟穗儿小跑着进来,满脸带笑。
  “像以前那样收进库房就好。”康星澜连头都没有抬,口气也随意得很。
  “姑娘,您都不看一眼的?好多漂亮的首饰哩!”
  “不用了。”
  敏儿和穗儿对视一眼,摇摇头。她们两个小丫鬟完全想不明白她们的小主子怎么一点都不在意呢?满安京的姑娘谁不羡慕康星澜?每每宫中得了什么宝物,姬星漏总要送来给她,可康星澜只是让丫鬟随便收进库房,根本连看都不看一眼。
  “澜丫头,当真一眼都不看?”芫遂跨进门槛。
  “嬷嬷!”康星澜赶忙放下笔,起身相迎。
  又责备穗儿:“芫遂嬷嬷亲来你怎么不说?”
  “不怪她,我刚刚在你母亲那里。”芫遂笑着摸了摸康星澜的头,“澜丫头又长高了不少。”
  自姬星漏登基,芫遂便留在宫中照顾姬星漏的起居,是宫中最有脸面的嬷嬷,即使是一些朝中官员对她都要客气几分。
  “别的东西收起来倒没什么,但是这一件东西,我可得亲自交到你手上。”芫遂从镶金嵌玉的锦盒中取出一支不起眼的木簪递到康星澜手中。
  “陛下每夜处理朝政累了时便雕一会儿,所以别看是支不起眼的簪子,前前后后雕了有三个月。”
  康星澜捧着木簪,忽然绽出笑颜,星眸璀然。
  虽然她很欢喜,但是芫遂提出接她进宫去玩时,她还是拒绝了。
  傍晚,顾见骊将康星澜喊了去。
  西沉的落日余晖从开着的窗户洒进来,将屋子里涂上一层温暖的光晕。潇潇侧躺在罗汉床上睡着。姬无镜靠坐在藤椅上,他合着眼,也不知道是醒着还是睡着,身上搭着的薄毯垂落下来,暖暖的杏色融进铺满地面的绒毯中。
  顾见骊侧坐在软软的绒毯上,在她周围散落着各种布块和线团。天色转寒,她正打算给潇潇做一件厚一点的小衣服。
  康星澜自然地挨着顾见骊坐下,帮母亲整理线团。
  “为什么不愿意进宫去玩?”顾见骊轻声问。
  康星澜便轻声反问:“以什么身份去玩呢?”
  顾见骊看了一眼康星澜挂着浅笑的侧脸,继续说:“你小时候就很懂事,可太懂事了难免容易想得太多,也容易让人心疼。”
  “澜澜。”顾见骊朝康星澜招手。
  康星澜放下手里的线团,乖巧温顺地伏在顾见骊的腿上。她温声说:“阿娘不要担心。”
  顾见骊垂眼瞧着大女儿,说:“澜澜,如果有一天星漏忘了曾经对你说的话立了旁人为后,我的澜澜是不是会难过?”
  康星澜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缓缓摇头,轻声说:“阿娘,我躲着他避着他就是为了那一天不会难过呀。我倒是希望他早日立旁人为后,那我倒是可以喊他一辈子哥哥。嗯,一辈子做兄妹也挺好的呀。”
  “是吗?”顾见骊摸摸她的脸。
  “嗯。”康星澜笑着点头,“小时候童言无忌,我若拿哥哥小时候的话捆着他,就是我不懂事得寸进尺了。哥哥疼我,必然不愿意我委屈,可若以后他遇到喜欢的姑娘家,又困于幼时对我许的诺,便是委屈了他。让哥哥不欢喜,自然不是我所想见到的。再者说,他是皇帝,可以为所欲为。可我不能,哪里还能像小时候那样黏在一起呢?我总要为自己的以后着想的。”
  只有在顾见骊面前,她愿意将所有心事说出。
  “为自己以后的婚事着想吗?”顾见骊故意逗她。
  康星澜这才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转过头,用脸蹭了蹭顾见骊的腿,不肯说了。
  “顾见骊。”姬无镜忽然阴沉开口,“你怎么把我闺女养成和你一个烂性子。”
  一侧罗汉床上潇潇翻了个身,姬无镜顿时放低了声音。
  康星澜慌忙坐起来,顿时有些尴尬。她以为姬无镜睡着了才会说那些话,若是知道姬无镜醒着,她断然不好意思说出来。
  顾见骊把康星澜揽进怀里,问:“像我怎么了?我喜欢得很。”
  “走。”姬无镜起身,把康星澜带了出去。
  “父亲,去哪儿?”康星澜小跑着跟上去。
  姬无镜眯着眼睛,懒洋洋地说:“这会儿没风,教你骑马去。”
  顾敬元曾送过潇潇一匹赤兔,可惜潇潇年纪太小,赤兔养在马厩里,康星澜曾多次叮嘱下人为潇潇好好照顾着。
  姬无镜给康星澜也买了一匹赤兔。
  他扶着康星澜跨上马,他慢悠悠地牵着马往前走。
  “别学你母亲,跟老子学学不好吗?”
  康星澜抿着唇,望着姬无镜欲言又止。
  姬无镜叹了口气:“冷静,善良。啧,我最不喜欢的两点,你都从你母亲身上学来了。任性点、自私点多好啊。”
  康星澜垂着眼睛,小声说:“我有为自己着想的……”
  “嗤。”
  康星澜弯起眉眼,软声说:“我虽然像母亲,可是潇潇像父亲呀。”
  姬无镜的脸色更阴沉了。
  康星澜立刻捂住自己的嘴,她怎么忘了,父亲一点都不高兴潇潇像他。
  姬无镜不耐烦地说:“你不就是担心星漏把你当妹妹,喜欢上别人又怕你难过而依诺娶你,所以你故意冷着他,保持距离。”
  康星澜双颊微红,顿时有些尴尬。母女间说些这样的话都容易脸红,更何况是父亲……
  姬无镜停下来,手肘搭在马背上,看向康星澜:“可是你呢?我的澜澜是喜欢星漏,还是把星漏当成哥哥?”
  康星澜目光躲闪,抓着马缰的手紧张地握紧。十四岁的小姑娘,恐怕自己都是茫然的。
  姬无镜牵着马继续往前走,慢悠悠地说:“小时候星漏闯了祸,你给他求情给他上药,甚至是陪他受罚。没这个道理。你不欠他的。给老爹任性点,想干嘛就干嘛,天塌了还有你老爹我啊。”
  康星澜认真说:“爹爹不老……”
  姬无镜笑了:“真会抓重点。”
  康星澜也笑了。可她说的是实话。一眨眼十年,父亲的模样居然没有什么变化,永远停留在风华正茂的那一年。
  落日最后的余晖罩下来,将父女两个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姬星漏和康星澜小的时候,姬无镜把每年九月初七那日当成他们的生辰,也让他们在那一日祭拜“生母”。
  事实上,姬崇的祭日是八月二十四,而姬星漏的生辰也是八月二十四。姬无镜为了遮掩,将日子推到九月初七,而九月初七其实是康星澜的生辰。
  九月初七这一天,康星澜白天请了些交好的手帕交来家中小聚,晚上和家人一起吃饭。姬无镜和顾见骊亲自下厨给她□□吃的菜,虽然两个人的厨艺并不算好。
  潇潇盘腿坐在椅子上,一双小手捧着一根胡萝卜往嘴里送,一口一口清脆地咬。
  “小公主,您不要生吃这么多胡萝……”
  潇潇撩起眼皮冷冷瞥了她一眼,奶娘立刻住了口,什么都不敢再说了。
  潇潇这两年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染上这个嗜好,总喜欢捧着一根胡萝卜生啃,小牙飞快。每日都要啃着吃。有时候会啃着睡着。
  “潇潇,给姐姐尝一尝这个甜不甜。”康星澜将莲花糕递给潇潇,潇潇这才扔了手里的胡萝卜,懒懒趴在姐姐的肩上,等着姐姐喂给她吃。
  潇潇一点都不乖巧,可是她很听康星澜的话,喜欢黏着姐姐。
  “喏,给你。”潇潇从袖子里摸了摸,将一个小盒子塞到姐姐手里。
  康星澜惊喜地将盒子打开。里面是一只草蚂蚱。
  康星澜一下子欢喜地笑了起来,她认得出来这是潇潇亲手编的,还是她教给潇潇的。
  当天夜里,姬星漏风尘仆仆而来。
  “这么晚了……”康星澜惊讶得很。
  姬星漏不仅来了,还将没处理完的奏折一并搬来了。他重重叹了口气:“当皇帝可真烦,你得陪着我。”
  康星澜便什么都没有说了。
  姬星漏坐在长案后,拧着眉头看奏折。康星澜坐在他身侧,一手提袖,一手磨墨。
  慢慢的,姬星漏的目光从奏折上移开,看向康星澜。他看了康星澜好半天,康星澜才觉察出来,她转过头望向姬星漏,问:“哥哥,怎么了?”
  “累了。”姬星漏说。
  康星澜怔了怔,急忙放下手中的事情,起身去吩咐敏儿到厨房端夜宵来,又亲自去寻了靠枕,放在姬星漏的身后。
  她望一眼长案上的奏折,拧着眉说:“怎么还有这么多的?”
  姬星漏问:“那你要不要帮我看?”
  “我?”康星澜忙摇头,“这是奏折,我看不得的。”
  “哼。”姬星漏不高兴地冷哼了一声,“你就是不想帮我。”
  “不是的……”
  “那帮我看啊,帮我读也行。”姬星漏理直气壮。
  康星澜勉强点了下头:“好,我帮你读。”
  她这才拿起一道奏折来,硬着头皮读出来:“今日赵山澜赈灾途中出了纰漏,按律该降职,可朕直接革了他的职不准他再在眼前晃。哼,那么丑的一个老头名字里居然有‘澜’字,‘澜’这个字是这老头能用的?”
  奏折从康星澜手中掉落。
  哪里是奏折,分明是姬星漏的笔迹。
  姬星漏脸上没什么表情,十分随意地说:“哦,可能是拿错了。要不你帮我看看我手里这封?”
  康星澜看过去,却见姬星漏手中摊开的奏折上密密麻麻都是她的名字。
  康星澜檀口微张,想说什么,却也不敢说什么,她怕一开口,那颗乱跳的心会跳出来。
  敏儿从外面进来,顿时让发怔的康星澜回过神来。
  “……厨房里还在准备着。夫人说原本准备的夜宵不和陛下的口味,所以给更换掉,还要再等一会儿……”敏儿絮絮说着。
  康星澜心里乱糟糟的,根本没听进去敏儿都说了些什么。
  姬星漏忽然伸出手,在桌子下面握住康星澜的手。康星澜的脊背顿时僵住,放在膝上的手也僵僵的,任由被姬星漏翻过来,又掰开手指,握在掌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