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盯着她看
  还一直盯着她看。
  不仅不怒不动,甚至还有一丝喜悦。
  是因为最终受伤的人不是陆浅浅,所以他才高兴?
  还是嘲讽?
  虽然表面不动声色,但实际上已经在心里吐槽她很多遍,难道是又把她想成了主动招惹陆浅浅不成,反过来栽赃陷害的那一类?
  反正怎么想,都不能是傅庭尧现在要站在她这边吧。
  那他也太神经病了。
  还以为她会像以前那样只要他回头,她就会颠颠地跟上去?
  拿热脸贴冷屁 股?
  简宁脸上的嘲讽都要溢出来了。
  工人讲完后也不敢吱声,继续低着头静静地坐在凳子上。
  傅加则继续盯着傅庭尧。
  跟防贼似的。
  仿佛只要他不注意,简宁就会被人偷走。
  那警惕性……
  傅庭尧猛地拍了下他的头。
  傅加和简宁同时把脸一梗。
  甚至她的手已经用极快的速度抓住了傅庭尧的胳膊,只要她再一个用力,藏在她指尖的银针就会扎到他手腕的穴位里。
  “你打他做什么?”
  简宁终于又鲜活了起来。
  没有那么强的嘲讽感了。
  甚至让傅庭尧有种和她为了孩子拌嘴,发生分歧的错觉。
  那种夫妻日常的温馨感。
  是他重见简宁后,梦寐以求的感觉。
  他啥傻愣愣地笑了一下。
  简宁蹙眉。
  修长的指尖在他的手腕轻轻滑过。
  不发烧啊……
  “傅庭尧。”简宁都快被他折 磨的没耐心了,“你在我这里装疯卖傻的,到底想做什么?”
  连他一贯的高冷人设都不要了。
  她可没耐心和他耗。
  还不如利利落落说出各自的想法。
  “不做什么,就是想带你去要个公道。”傅庭尧看着她,一字一句道。
  公道?
  简宁当场就笑了出来。
  他凭什么和她提这两个字?
  谁都有资格,就是他傅庭尧不配!
  简宁的愤怒值几乎已经快冲到了顶点,直接拉着傅庭尧出去,回头对傅加道,“在这里乖乖等我回家。”
  然后看了眼工人,眼底划过一抹漠然,“你可以回家了。”
  傅庭尧对此也没有任何异议。
  工人自然是感恩戴德,没想到自己做了这么错误的选择后,居然还能得到救治还能不被追责。
  他现在居然有些庆幸。
  庆幸受到伤害的是自己。
  不然这事……
  他看了眼身材板直的傅庭尧,内心一个颤栗——现在受伤总比没命好。
  真不知道陆浅浅那个女人今晚要面对什么狂风暴雨。
  傅庭尧仿佛很享受简宁拉着他的感觉。
  全程都没有挣扎一下。
  很顺从地跟着她到了楼底下。
  夜色朦胧。
  还透着一种雨后的清新。
  有昏黄的路灯照射在二人身上,留下时光的印记。
  他们都长大了。
  傅庭尧在心里感叹。
  他突然道,“你小时候就长得很好看。”
  所以他看了一眼后,就记在了心里。
  但他那时候没有资格,所以很努力的成长,很努力地和病魔做斗争,后来有个好心人给了他一颗心脏……
  那个人就是陆浅浅。
  是她给了他追梦的基础。
  如果说简宁是他的梦。
  那他接管傅家,沉心经营,做到如今全帝都都没人管碰他一下的地步,都只能算是想让自己有资格地站在简宁身边的附赠品而已。
  他的心跳强而有力。
  现在虽然已经没有大碍,但可能是之前动过刀的缘故,慢慢地,慢慢地,就通过简宁得到的新技能,逐渐落在了她的眼睛里。
  那么红。
  那么鲜活。
  这是‘他’的心脏。
  就像他还活着一样……
  她的眼泪,就那么毫无征兆地顺着脸颊落了下来。
  极快地融入到了夜色里。
  晶莹剔透。
  傅庭尧心中一颤。
  “简宁。”他轻轻喊出声。
  声音带着他这个人独有的温度。
  清冽中透着一丝寒气,但此刻,却又仿佛浸润了玉石,经过不断的摩擦透出一种温暖的底色。
  这像他又不像他。
  简宁怔愣间,没有回应。
  傅庭尧被她这个反应吓了一跳,上前两步,又喊了一句,“简宁?”
  她倏然抬头。
  盯着他的五官,看的仔细。
  可眼神中,却透着浓浓的空洞。
  傅庭尧第二次感到深深的凉意。
  第一次还是他彻夜挖开坟墓,发现简宁不见的那一刻。
  但这次,明显比上次还要令他难过。
  他觉得,简宁虽然是在看他,但眼里的那个人却不是他。
  很奇怪的感觉。
  但也很逼真。
  傅庭尧不认为自己想错了。
  他盯着简宁,“你在看谁?”
  一句话。
  温度尽失。
  寒意彻骨。
  他怎么会是他?
  简宁自嘲地笑笑,嘴角虽然有上扬,但却透出无线落寞。
  好似她下一秒就要消失一样。
  傅庭尧下意识抓住她胳膊,“你别走!”
  简宁:“……”
  他是真的疯了吧?
  傅庭尧也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有点过了。
  但他确实是今天得知有关简宁的一切越多,就越觉得难过和懊恼。
  虽然现在还没拿到非常确切的证据,但基本已经可以肯定,陆浅浅从始至终都不如她自己说的那么无辜。
  甚至五年前那场车祸……
  可能真的和简宁毫无关系。
  可他当时一点没相信简宁。
  反而一同伸手,将她拖入了深渊。
  傅庭尧现在的心情很复杂。
  他不知道到底该如何面对简宁,该如何提起过去,该怎么告诉她,他正在重新翻开那些过去的事情。
  但知道的越多,就越会怀疑是否还有必要。
  简宁……
  她真的在乎吗?
  傅庭尧不敢问。
  这是他生命中为数不多的胆怯时刻。
  但他不得不做。
  因为如果不做,就意味着直接放弃了和简宁今后的一切可能。
  人如果想要未来,总要把过去理清楚。
  因为发生过的事情不可能当做没有发生过。
  每个人的现在也正是由过去组成。
  那是生命中的一部分。
  并不是不去正视就不会消失。
  傅庭尧不是不敢承担的人。
  如果他真的错的离谱……
  他自己也不会放过自己!
  而现在更重要的是,简宁今天有可能遭遇到,但却侥幸躲过的一切。
  他在那名工人讲话的时候,就已经让肖萧去调了工厂监控。
  肖萧说监控很奇怪,有损坏痕迹,但却很神奇的自己修复好了。
  傅庭尧没让他继续查别的事情。
  只是让他核实了一下工人的话。
  和他想的一样,他们没有骗他。
  也就更加证明了,陆浅浅一而再再而三说谎的可能性。
  傅庭尧的眸子蓦地一跳。
  阴狠的气息当即展露无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