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了奋斗的本能
  “嗯……”一直躺在地上的傅庭尧突然发出了声音,简宁低头看了他一眼,总觉得他的脑部构造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但是她的头这会儿又晕又痛,她的眼睛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透 视功能时不时有时不时没有,眼前像是出现了小时候看电视时会出现的横纹一样,越来越看不真切。
  她脑子里那个小盒子形状的异物……
  居然真的和眼睛和医术有关系吗?
  简宁以前想过这方面的可能,但终究没有这么具体的想法,今天是第一次如此直观地感受到它们之间的联系。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意味着更多的不确定性。因为没人能说清她脑子里那个异物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长的,更没人能说清紫色医术、‘脑瘤’、x眼睛之间的具体联系。
  就连她这个当事人,现在都只是推测。
  她蹲下身,忍着那种强烈的呕吐加疼痛,又给傅庭尧检查了一遍,发现他身体各项机能虽然都在恢复,但他的表情却总是异常痛苦,可简宁就算聚精会神,甚至忍着痛苦放慢了检查速度又看了一遍,也还是什么都看不出来。
  可能就是那些外伤让他不舒服了吧。
  蹙眉也是应该的!
  她突然有些生气,谁让他谁都不商量,直接自己决定来了这里。
  再说了,这都是正常的惩罚,是他应得的。
  她在这里瞎难过个什么劲儿!!
  她就是个医生,能冒着风险过来,把他的伤痛治疗好,就已经很对得起他了,至于别的,她还有好多自己的事情要做,有很多自己的任务要挑战,没时间看他哼唧。
  可就在她起身的时候,他还是突然伸出手,拉住了她。
  深深地,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他的黑眸还是那么幽深,险些让她的心跳漏了半拍,人长得太好看了就是近乎妖孽,哪怕他已经瘦到这种分寸,依然带有一种强烈的荷尔蒙气息,这是过于优越的五官,是老天过于偏心的雕琢。
  简宁叹了口气,神态到底是放缓了些,把手慢慢抽出来,然后在他身上轻轻拍了拍。
  他是安静下来了。
  可她越拍,越能感受到傅庭尧身上此刻的嶙峋,像是山体一样,起伏不定,带着一种令她心悸的瘦弱。
  那个被他呕吐出药片的地面上,还有一片深深浅浅的痕迹,像极了人生大大的误点。
  现在……他们都是进入过这种地方,有污点的人了。
  可她心里就是不痛快!
  就是不痛快!
  哪怕他已经献出了他的所有,哪怕他已经得到了法律的审判,得到了道德的谴责,得到了万千人的背弃,一个人在这方小小的天地中受尽苦痛,可她还是不痛快!
  为什么啊!
  简宁的手顿了顿,最终还是继续落到了他身上。
  他何曾这样灰头土脸过。
  何曾被人当过工具刀刃挥向别人过,何曾如此受尽折辱,意识不明过!
  他本是天之骄子,哪怕曾经被傅家本家人踩在脚底,哪怕被陆浅浅那个女人蒙骗,都不曾这样灰心,不曾这样屈服。
  是了,外伤他受过,甚至比这更严重的生命危险他都遭遇过。
  可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没有了精气神。
  没有了奋斗的本能。
  他现在……更像是一个放弃了自我的废人。
  而简宁,就是他放弃自己人生的原因。
  因为他想要赎罪。
  可这……兜兜转转这么多,简宁才明白,他的下场再凄惨,那些事情也已经发生了。他总说要她放下,可其实连他自己都没放下!
  所以他们之间,才会如此往复纠缠。
  那到底什么……什么才是放下?为什么他如今在赎罪了,她却如此痛苦,甚至并不比五年前自己被冤枉的痛苦轻松。
  心里似乎有冰与火在齐齐燃烧、奔放,那种时冷时热的烧灼感,让简宁头晕恶心的症状都减轻了不少。
  居然比那颗止疼药还管用。
  她有些嘲讽地把手从半空中落回去,触摸到他的背部,那里像是有了一个蝴蝶肩胛的痕迹,已经凹陷了下去。
  他在这里……是真的受了很多苦。
  甚至比她那时候还要惨烈一百倍。
  简宁刚刚扎针的时候还没发现,这会儿注意到之后,像碰到了洪水猛兽般,猛地把手收回,“傅庭尧。”
  她道,“别以为你这样就能洗清你的罪恶,我们之间……早就算不清楚了,我简宁只会让你欠我的,绝不会欠你分毫!”
  说完这些,她眼圈都红了。
  手指落到他背部的凹陷处迟迟不动,等傅庭尧的呼吸重新变得绵长之后,她才继续看向mr.l,“如果没有安排的话,就没办法诊治吗?”
  按照她的了解,今天这个日子,豪门的规矩都很重,那家应该也不例外,应该也要彻夜守岁。
  简宁今天过去,应该不至于打扰他休息。
  反正今晚都是没办法睡的。
  “能不能见到泠先生,就看你了。”mr.l看着简宁,语重心长道,“我会把你带到泠家门口,现在应该是举办宴会的时间,至于你能不能找到他,能不能说服他让你今天就看诊,我做不了主。”
  他其实很想问问简宁为什么这么着急,但看到她红红的眼圈,就什么都问不出来了。
  这种天才,怎么能哭呢。
  她要做什么,他就像她的助手一样,能尽力做到自己最能帮的部分就好了!
  他在天才面前,就要有这个觉悟!
  就算她不去参加医疗学会,不去带领中国队前去参赛,他也应该为发现了一个这样的人而自豪。
  因为有简宁,不管她的病人是谁,那些病人被治愈的几率都会提高好多倍,这是所有病人之幸,是医学史上之荣誉。
  哪怕这幸运没有太多人知晓,哪怕这荣誉仅存活于他眼中,是一份寂寂无名的荣誉,但只要简宁救过人,只要她给别人带去过减轻病痛的希望,那也是不可忽视的存在!
  这就是医学的魅力。
  这就是医者的魅力!
  mr.l眼中再次燃起信念之火,烧灼的连简宁都不敢正眼看,“李医生……”她尴尬地笑笑,“我们这就出发?”
  “嗯嗯!”mr.l看了眼林英,“林先生,我们先告辞了。”
  林英点点头,起身出去送他们,可心里终有不甘,他现在怎么就成了局外人似的?“简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