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穿了他的心脏
  傅加一直在哭。
  “爹地你别听了。”他把那个之前放在傅宥身上的窃/听器拿下来,“哥哥和妈咪已经安全了,你别再听了。”
  他看出来了,爹地很伤心。
  尤其是妈咪每说一句,他眼中的光芒就暗淡一分。
  傅加都看的要心疼死了。
  本来这个窃/听器当初放到傅宥包里,是怕他们在机场分开后,才遭遇不测,他们好随时调度,但没想到现在却成了一把插向人心口的刀。
  “爹地……”傅加看着傅庭尧身上曰曰流血的伤口,“我们先先去治疗不行吗?”
  “再等等。”傅庭尧不肯动。
  他其实已经被抬到了担架上,但却始终没有下令,让司机前往医院,只是做了最简单的措施。
  “刚才那些人我没清缴干净。”傅庭尧道,“我要确认你妈咪的飞机起飞之后再去去医院。”
  其实心里……
  也有另一层期盼。
  因为上次做心脏手术,简宁也相当于是最后时刻才出现,而这次,万一……她也会出现呢。
  虽然替她挡仓的时候并没有期待得到什么回报。
  但现在……
  他真的太想太想看她一眼。
  但那些通过仪器传到他耳朵里的声音,又确实是简宁的声音无疑。
  她似乎……是真的很讨厌他。
  傅庭尧闭了闭眼,然后睁开,看向傅加的时候带着一丝乞求,“等到飞机顺利飞走就好。”
  顺利飞走,看不到她出现在这个机场。
  他会安心,也会死心。
  “傅庭尧。”简宁的声音再次响起,“我发现这个仪器了,也知道你现在能听到,那我不妨再告诉你一遍,你是死是活,都和我没关系了,要替我受伤也是你自愿的,我一点都不会觉得愧疚,也不会觉得心疼。”
  她是在收拾傅宥书包的时候发现的。
  甚至连傅宥都一脸懵。
  但简宁一点都没犹豫,直接把窃/听器扯出来,“甚至,你死了,我更高兴。”
  然后便是一阵淅淅索索的声音。
  应该是她把窃/听器给拆掉了。
  傅庭尧却突然没有那么悲伤了。
  甚至还笑了一下。
  “加加。”他苍白的脸色上,浮现一抹笑容,“有没有发现,你妈咪这么凶巴巴的讲话还挺……挺可……”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晕了过去。
  “呜呜……爹地!”傅加一直拉着他的胳膊摇晃,“爹地!”
  “小少爷请先到一旁等待,我们要给先生立刻取出子弹,不然,他很可能连医院都撑不到。”
  ……
  傅宥毕竟是小孩子,之前说的再坚定,面对生离死别也没有这么容易,长途飞行结束以后,到底是没忍住流了一路的眼泪,直接把盖在头上的小薄被都弄湿/了。
  可是整个过程中,却没有发出任何动静。
  等简宁发现的时候,傅宥的眼睛都已经肿了起来。
  把那个小被子收起来的时候,她的手都在颤/抖。
  “茂行。”再开口,嗓子已然沙哑,但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病因,她喊的非常小心翼翼,同时也充满了愧疚,“妈咪刚才的话……你别往心里去。”
  那会儿她的情绪连自己都没办法控制。
  这一路飞来,看到外面的那些蓝天白云,看到塞的满满当当的行李箱,才觉得所有事情都变得真实了起来。
  然后便是后悔。
  再怎么样,都不该在傅宥面前那么讲话。
  说的是傅庭尧,但伤的却是傅宥的心。
  那毕竟是他父亲。
  “来,妈咪抱抱。”简宁摸了摸他的眼睛,给他把眼泪擦干净,傅宥还有些不好意思,不太肯看她。
  但伤心也是真伤心,眼泪就像遇到了风一样,忍不住一直向下流。
  尤其是简宁一碰他,哭的眼泪更多了。
  “既然这么担心他出事,刚才为什么不下去?”简宁看了看时间,“现在飞机马上就要降落了,你要想回去,我就再给你买最近的返程航班。”
  傅宥眼神亮了一下,但那光芒转瞬即逝,“妈咪,你不会回去是吗?”
  “嗯。”简宁点头,“我不会回去。”
  “那我也不变。”
  他答应过弟弟和爹地的,会做到。
  简宁叹了口气,把他抱起来,“那我们先下去休息。”
  飞机已经到站,简宁在飞机上的时候已经和mr.l取得过联系,拿到了落榻地址,这会儿只需要带着他们过去即可。
  傅宥一路都没怎么说话,泠端问他饿不饿,他也只是摇头。
  比最初泠端的时候要更沉默。
  但却始终依赖简宁,而且就连走路的姿势都带着一种保护倾向。
  ……
  a院。
  傅庭尧这次中仓,直接导致了mr.l没走成,机场那边有警察负责清缴,他不放心让别人来手术,便跟着回来了。
  毕竟在a院,简宁如果不在,那他这个临时的挂牌教授算是经验最丰富的人之一。
  傅庭尧的手术复杂,多一个人就能多一份心力。
  “确认神经有没有收到损伤。”
  “先画出子弹的位置,路上没有取出来,病人已经危在旦夕。”
  “上氧。”
  “……”
  一连串的命令下来,手术室的灯已经亮成了红色。
  到处都充斥着紧张的气氛。
  傅加一个人坐在长椅上,抱着那个窃/听器一端的耳机,像是抓住了唯一的依靠,可是那端却听不到任何声音了。
  “叔叔,我爹地怎么样?”
  “阿姨,我爹地怎么样?”
  每逢一个人从手术室出来补药,傅加都要追着人询问一番。
  “小少爷对不起,您再耐心等一等。”
  “我们所有人都在努力,但先生的伤势确实严重。”
  “等手术开始,我们才知道受伤的地方和之前开刀的位置非常契合,所以算是……二次受伤。”
  而子弹打穿了他的心脏。
  但后面这句,他们都不忍心对一个这么小的孩子讲。
  来来去去,傅加不知道从凳子上站起来多少次,却依然没等到傅庭尧出来。
  距离手术开始时间已经过去了十三个小时,天气也从白天变成了黑夜。
  傅加蜷缩在椅子上,盘算着简宁应该已经到了大洋彼岸。
  可是到现在为止,她和哥哥还没有一个人打电话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