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国师天罡道人
  天玄都并没有厉天途想象中那么着急,甚至在厉天途到来之时依然专心致志于与国师天罡道人的黑白对弈。
  棋艺称不上精湛的厉天途自然对争斗正酣的棋局不感兴趣,直面这个只听于传闻而一直未曾谋面的天朝国师天罡道人,厉天途对他的兴趣要远远大于棋局本身。
  玄机门原天字组首领天罡道人,完全没有厉天途想象中那般仙风道骨、飘然若仙,眼前之人只是一个食多了人间烟火的寻常道人而已。
  江湖传言,国师天罡道人身怀通天彻地,算古论今之能,甚至连攻破昆仑护身大阵天星地煞乾元阵的天机罗盘也是出自其手。
  厉天途不知道传闻是否言过其实,但今日一见,天罡道人给他的第一印象却是没有任何武学修为之下的深沉如海,要知道自天道之力有了小成之境后,除了站在江湖顶端那几个宗师级人物,他是生平第一次看不透一个人。
  一直面无表情的天罡道人执一黑子落地之后,突然展颜一笑,淡淡道:“陛下,你的心已经不在棋局上,这一把我要赢了。”
  天玄都长舒了一口气,无奈道:“国师技高一筹,无论朕是否分心,结局都是一样的。”
  皇帝说完又看了身旁静立的厉天途一眼,没好气道:“厉爱卿倒是轻松自在,让朕久等倒也罢了,还累得国师一起跟着朕苦等了两个多时辰,国师的时间可是珍贵的很。”
  厉天途垂首不语,他不愿解释。
  倒是天罡道人深深看了厉天途一眼,摇头一笑道:“无妨!无妨!小友值得贫道一等。”
  天罡道人对厉天途的评价之高大大出乎了天玄都和厉天途两人的意料之外。
  天玄都眼中异彩连连,放眼整个天朝,甚至是整个天下,能当天罡道人此言之人的十指可查。
  厉天途诧异,他与天罡道人只是一面之缘,又怎能当得如此评价?除非,眼前这个牛鼻子老道真的可以厉害到见了一面就能看出他唯一的依仗背靠昆仑神殿?
  一时之间,连他自己都被自己突然而来的大胆想法吓了一跳,表面却不动声色道:“国师大人,厉天途只是陛下身前一个小小的侍卫而已,国师此言折煞厉天途。”
  天罡道人手执尘拂起身缓步走向露台,迎着凛冽寒风背手而立,目光望着西方灰蒙蒙的天空,语声缥缈道:“西陲生灵涂炭,厉统领是唯一可救之人,当然值得贫道久候。”
  天玄都霍然起身,国师的话虽然虚无缥缈,但其中的意味却不言自明。唯一可救战局的厉天途如今尚在京师,西边的战事结局岂不呼之欲出?
  厉天途眯眼看着突然多了一丝仙风道骨韵味的天罡道人,却实在想不出他因何会对自己寄予如此厚望。
  如今的昆仑神殿已经不复往日辉煌,论武功修为,身为殿主的他充其量只不过是地榜十大高手中的末端存在,于动辄数十万的西陲战局影响甚微;论兵法谋略,他厉天途粗人一个,所谓的熟知兵法也只不过是在昆仑神殿的虚拟轮盘上纸上谈兵罢了,与身经百战的朝中大将们更是相去甚远。
  他不明白,天玄都更不明白。
  天玄都虽然疑惑,但他却不得不信,直言道:“国师,您的意思是即刻把厉统领派往西凉?”
  天罡道人蓦然转身,摇头道:“西域纷争非是一战所能了结,时机未到,时机未到啊。”
  天玄都悬着的心忽然放了下来,国师之言经常语带玄机,也许是他的理解有所偏差了。他忽然有些后悔今日有意促成天罡道人与厉天途第一次会面的举动了。
  天玄都的本意是试下天罡道人能否看出厉天途武学修为究竟到了何种境地,但此时却不由失了初衷,收获到了涉及天朝吐蕃西域之争的天机之语,他需要回去好好消化一下天罡道人那几句箴语禅机。
  送别天子,天罡道人回坐于残局之前,古井不动之心却起了不小的涟漪。天玄都的心思他略知一二,皇帝要从他这里看到厉天途今后的命数。
  而他岂能看不出厉天途身怀异功,但也是仅此而已。他看不透厉天途的命格,却看出了厉天途身上的侠道大势,所以他以西陲战事分散了皇帝的注意。
  此时的天罡道人连他自己都不清楚,是他影响了西陲战事,还是西陲战事影响了他。
  天玄都一路行来,心事重重,厉天途趁机告退。
  回到统领府,厉天途还未来及进门,就看到了不请自来被苏玲儿挡在大门外,于自己有一诗之恩的吏部侍郎朱文武。
  让厉天途惊奇的是,一向最重享受耐不得一丝严寒酷暑的朱文武此时竟舍了他那在京师中极为出风头的宽大檀香木豪华大马车,拢着袖口在大门口来回踱步。
  原本急不可耐的朱文武忽然看到厉天途,就如同看到亲爹亲娘一般直接上来一个熊抱,口中也不多言,硬搂着跟他还谈不上很熟的厉天途如入自家大院一般一起进了统领府大门,经过苏玲儿身旁之时还不忘哼唧一声。
  被朱文武弄的哭笑不得的厉天途看着鼻子冻得通红隐隐还有鼻涕将出未出的江北第一才子,心中却是五味陈杂,接着又想起了刚刚见过的那个基本与仙风道骨毫不沾边的天朝第一相师,他不由暗叹上天对万物生灵还是太过苛刻,竟然生不出一个万众敬仰的完美之人。
  同时,他又强忍着想把朱文武一脚踹飞的冲动,想着那首江北第一才子专为自己而作的还算工整的七言律诗,心里总算稍稍有了些许平衡。
  待苏玲儿送上暖炉,添上茶水,一屁股坐在铺了一层厚厚雪绒椅子上的朱文武总算恢复了正常,等苏玲儿走远后方才对着厉天途嘿嘿一笑道:“厉兄,贵府的玲儿姑娘也太难对付了,油盐不进啊,硬是让兄弟我在寒风中苦苦等了一个多时辰。”
  厉天途轻笑道:“你朱文武号称三步成诗,五步成文。对你这个江北第一才子来说,不还是一首诗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