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静好
  又等了一会儿,等到那伙人马的脚步声消失了差不多两个小时以后,陈芳琳才扶着苏策慢慢出来。“谢谢你们。”苏策无力地微笑着,发自内心地感谢眼前质朴的农妇和大叔。
  同样是人,他们就比刚刚那些凶神恶煞的人要善良得多。有时候钱多并不是一件好事,容易招惹祸患,反而钱少的人过得更自在,更松快。
  “哪儿的事,快快快,躺着躺着,别再乱动了啊,婶子给你煎药去。”农妇好不容易缓过神来,又忙着张罗苏策的药了。
  大叔抬了一个木制的小车进来了,脸上挂着硕大的黑眼圈,看样子,他为了赶工陈芳琳描述的轮椅,着实费了一番功夫。苏策突然沉默了,最终,还是顺从地被陈芳琳扶进了轮椅里。
  不知道父亲有没有派人来找自己,那陆千峰绝对不会轻易放手,他一定要见到自己和陈芳琳的尸体才会罢休。但愿父亲能够在陆千峰派出的第二批人马到来之前找到自己,苏策的内心暗自祈祷着,不能再让芳琳担惊受怕了,这是他目前唯一能做的事。
  屋外的灯火依然闪烁着,像苏策他们刚来时那样,富有生气。
  这几天里,苏策和陈芳琳的伤势渐渐好转,虽然苏策的腿还是不能动,但已经能够自己推着轮椅出行。
  身下的这个轮椅虽然是用木头造的,但却很是舒适。比起医院里冷冰冰的机械轮椅,苏策反倒是更加喜欢大叔亲手做的这个,至少,坐上去有温度,心里踏实。
  今天难得没有那么多云雾,太阳早早地就露了面,阳光照射在大地上,照射在人的身上,暖洋洋的。
  远处,孩子们绕着石墩跑着,笑着,乐此不疲,孩子总是这样,有用不完的精力和兴趣,怎么都开心。耳边,是鸟儿的轻鸣,一声一声落在耳边,又脆又清亮。
  矮小的灶房里,陈芳琳正在和李婶忙活着午饭,她吃力地烧着火,被呛得不轻,要知道,她可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
  看着陈芳琳花猫一样的脸,苏策的脸上漾起一抹浅浅的微笑。“你还笑!”陈芳琳双手叉腰,凶巴巴地看着好像很高兴的苏策,苏策并不言语,只是脸上的笑痕更加深了,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看见苏策的笑容,陈芳琳的心中就没来由地疼,她知道是罪恶感在作祟。
  饭菜的香味飘得老远,上山砍柴的大叔正赶上饭店回来,真奇怪,这里明明没有钟表什么的,大叔却每次都能在饭店回来。
  几个孩子闻着味道跟了过来,李婶乐呵呵地给了他们一人一个排骨,孩子们拿着排骨,笑着跑远了。
  看着眼前这和谐的一切,苏策突然觉得,其实田园生活也不错,至少睡得踏实吃得开心,如果没有陆千峰这个潜在的定时炸弹的话……夹了一块鸡蛋给苏策,陈芳琳有些期待,不知道自己难得下这么一回厨,手艺怎么样。
  苏策吃了一块,脸上嗯表情变了又变,终于咽了下去,眼睛里还含着泪:“芳琳,听我的话,以后还是别做饭了。”
  苏策说完就躲在了李婶的身后,陈芳琳想打他的手扑了个空。这小子,轮椅用得越来越得心应手了。
  李婶和大叔乐呵呵地笑着,在他们眼中,已经将这两个人当成了自家人,平时他们的生活太无聊了,多了这两个人以后,每天都添了很多乐子。农民特有的爽朗笑声在屋内回荡,纯粹地,欢乐地。
  吃完饭,陈芳琳推着苏策去散步。路上一片繁花,陈芳琳不由得想起了之前苏策给自己准备的那个惊喜,那个他被自己拒绝了的地方,同样是繁花一片。
  事实难测,谁能想到,之前还在别墅里算计彼此的他们,如今倒在这避世的田园里相依为命了呢?
  苏策微微眯着眼,透过缝隙看着前面潺潺的溪水,晶晶亮亮的,简直要迷花人的眼。在这里,一切都是原始的,原始的植被,原始的山水,原始的人。
  苏策觉得,此刻他的心,和陈芳琳的心,前所未有的近。如果不是经历了这一件事,恐怕他还在自欺欺人,他早就爱上了陈芳琳,只是自己一直没有意识到。
  和陈芳琳待在一起的这些日子里,苏策很少想到陆宓,很少想到外界的一切,他的心里眼里,都只是陈芳琳,这个不惜性命也要跟自己在一起的女人。
  他苏策何德何能,能得到这样一个女人的爱?握着陈芳琳的手微微用力,这一次,他一定要好好珍惜她,陈芳琳心里一动,反握住了苏策的手,如果日子能够一直这么风平浪静就好了,那样他们之间就不会再出什么变动。
  一旦回去了,苏策早晚有一天会知道真相,自己该不该对他说呢?
  陈芳琳有些犹豫不定,不,不行,她一定要在那之前,好好赎罪。苏策并不知道陈芳琳的想法,只是静静地摩挲着陈芳琳白皙的手,自从上次从断崖那里坠落后,她的这只手上便多了一道疤,沙哑的触感给苏策带来了一种奇异的安定。
  前方溪水依然潺潺,迸溅出的水花在阳光的反射下熠熠发光,这是属于他们的天地,宁静的、平和的天地。
  只可惜,好景终究不长。
  很快,苏策父亲派出的人手找到了他们。陈芳琳和苏策劝李婶他们一起,承诺给他们优越的生活。毕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陈芳琳和苏策必须向他们报恩,否则心里实在是难安。
  没想到,李婶只是淡淡地摇了头:“俺们救你们,图的又不是你们的钱,俺们在这崖子底下过了大半辈子了,出去不适应,听李婶的话,你俩好好的就成。”
  李婶拉着陈芳琳的手,这闺女手上的伤疤也不晓得什么时候才能好,女孩子家家的,落个疤痕到底是不好看,李婶依然有些操心。
  大叔在旁边默默地将苏策的木质轮椅擦了一遍又一遍,没擦一遍就停一会儿,仔细一看,原来是在抹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