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白宴沉默一会,回答到:“就是年晓泉,她老家在迁城这边。不过,谁同意你喊小年师傅的。”
  顾析一听这话,有些意外,“好啊,原来你他妈都已经上门见家长去了。”
  白宴对于他的打趣一点反应没有,想到顾析过往那些情史,便咳嗽了一声,开口问到:“你对过去的情人,都是喜欢的吗?”
  顾析一愣,“当然喜欢啊,不喜欢我怎么跟她们上床?男人嘛,经常是会缺少爱情的滋润的。”
  白宴听见顾析的回答,眉头下意识皱了起来,他觉得自己跟顾析这样一个牲口谈爱情,似乎有那么滑稽,但他身边又的确没有其他人可以为自己解惑,于是想了想,他便又继续问:“那喜欢除了上床还有什么?如果一个女人愿意在你面前保护你,虽然自己也很弱小,但会用尽全力给你遮风挡雨。你看见她的时候,就算不说话,不喝酒,不玩那些调情的游戏,也会想要跟她一直在一起,这种,是喜欢吗?是缺少爱情的体现吗?”
  顾析仔细思考了一阵,语重心长地回答:“保护?弱小?遮风挡雨?老白,这事儿咱们得从长计议,我个人觉得,你现在的这个症状,不怎么像缺少爱情,你像是缺个妈。”
  白宴原本仔细聆听的表情一时冷淡下来,他“啪”的一声,直接把手里的电话扔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顾析:分析感情,我从来都是专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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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0章
  顾析觉得自己的一腔热情被好友辜负, 接连又打了几个电话过去,没有回应,最终索性直接骚扰起了年晓泉来。
  年晓泉此时刚刚睡醒, 眼睛还迷蒙着, 一边起身喝水,一边“嗯嗯啊啊”的应付几声。
  等走出房间, 冷不丁看见身后站着的白宴, 她身上忍不住一哆嗦, 挂上电话, 便抬头问:“你怎么不叫醒我呀?都这个时候了, 还不去吃饭, 不饿吗?”
  她刚起来,声音还有些沙沙的, 问起话来,埋怨里也很难得地带着点儿小女生的娇气。
  白宴没有回答, 只是挑挑眉毛,走上去, 看着她问:“刚才顾析的电话?”
  年晓泉有些尴尬地点点头。
  白宴于是又问:“他打你电话做什么?
  年晓泉看他一眼, 抿了抿嘴, 老老实实地回答:“他说你要找我当妈。”
  白宴行走的脚步一瞬间停下,眼睛望过去,看不清里面的情绪,许久之后,才恶狠狠地说了一句:“他胡说的。”
  年晓泉当然知道顾析是胡说的,要不然,那还得了。
  她自从知道白宴把自己当成初恋的替身,心里就淡定了许多, 老神在在,有一副普度众生的平和在里面,她于是轻咳一声,走到白宴身边,在旁边的树墩子上坐下来,很是严肃地告诉他:“您放心,你心里的想法,我是知道的。”
  白宴一时有些诧异,他觉得自己能够心平气和地接受这份感情,并且认识到自己是因为年晓泉这个人、而非生理现象才产生身体欲望的这件事,已经实属不易。但眼前这个自己眼里的呆子,却口口声声地告诉自己,自己的那些想法,她早已经心知肚明。
  白宴于是一时有些不高兴,他皱着眉头半蹲下来,倾身向前,靠得离年晓泉很近,目光直直地看过去,仿佛是觉得这样,他便能从她的眼中看出半分局促不安或是故作镇定的痕迹。
  但年晓泉此时非但没有感到局促,甚至还觉得十分惊艳。
  她虽然过去就知道白宴人长得高,但并没有如此直观,现在,他这样突然半蹲下来,右脚屈膝,手臂搭在上面,长腿阔肩,显得两条腿格外的笔直有型,即便是一个这样简单的动作,被他做出来,也能看出几分优美,就像是被人凭空刻出来的雕塑,让人实在叹为观止。
  年晓泉于是连忙控制住自己的眼神,垂下脑袋,把凑到自己眼前的那张俊脸很是正直地推开,手指挨着白宴的额头、鼻梁,感到他皮肤上的一点冰凉。
  白宴倒是反应比她更大一些,他对于自己跟年晓泉身体接触这件事,还有些本能的敏感,特别是在浴室那半个小时之后,他更是有了些草木皆兵的警惕感,于是迅速从年晓泉的手掌上移开,重新站起身来,深吸一口气,说到:“那这件事,我就坦诚地说了吧。”
  年晓泉也跟着站起来,点点头,“哦”的很是诚恳。
  白宴收起自己的手指,望向天边的暮色,舔了舔嘴角,低声开口道:“我对你存在欲望,男女之间的那种欲望,我不知道这算不算爱情,但至少它应该和喜欢有关。”
  他这话说完,年晓泉脚步停下,站在原地,显得有些若有所思。
  她因为一早就被顾析打过预防针,又见过白宴身边那些形形色色的大小情人,对于他的多情其实已经很是习以为常,加上这一段时间,两人住在一起,许多细节处都显得暧昧,她要是在这时还装着一副懵懂天真的模样去对此大表惊讶,那实在有些自欺欺人,所以此刻听见白宴的话,年晓泉虽然脸上有一些红,却也只是抬手,挠了挠自己的耳朵,轻声问到:“额,您怎么突然说起这个来了?”
  白宴一时内心有些复杂,他隐约觉得,一个女人在听到这样的坦白之后,或许不应该是这样的反应,但他过去也并没有过这样的经历,所以无法下一个绝对的定论,于是把手插进口袋里,摸着里面的巧克力糖,沉默一瞬道:“因为我不希望,自己的欲望让一个女人觉得冒犯。我对你有这种心思,也就意味着,以后我们同处一个屋檐下,我会因为你的某些行为,或者单纯是因为你在那里,就变得心猿意马。这种事实,不太能够受到人为控制,如果你接受不了,那,我回潭城之后,可以搬走。”
  白宴不是会躲起来逃避的性格,他向来骄傲,即便是在寻求他人的怜惜时,他也会让自己显得高傲而体面,仿佛他才是那个施以援手的人。
  年晓泉对于他的话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她因为他突如其来的这一句话,终于显得不那么淡定了,歪着脑袋想了想,手指扣着自己的衣服下摆,眼睛偷偷看了一眼那边的白宴,咳嗽两声,装作不大在意的样子,轻声说到:“也、也是可以不搬的,只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白宴平时脾气不大好,向来少有人敢跟他提条件,但眼前这人是年晓泉,是自己刚刚才肖想着在浴室里自我疏解过两回的女人,他觉得她在自己这里,应该有一些纵容的权利,于是点了点头,便侧脸开口:“你说。”
  年晓泉于是缩了缩脖子,思考一晌,小心回答道:“你得重新去上课,还有,你们学校发的高考复习资料,也都得带回来,我、我今年也要参加高考了,想看一看。”
  年晓泉上高中时,虽然成绩不差,但毕竟那只是镇上的中学,况且,她现在已经有一年没有系统的学习过,白宴所在的潭城四中是整个潭州省最好的学校,无论是从师资还是学生资源上来说,都比下面的市区高出一大截。年晓泉六月份回迁市高考,如果能得到白宴的高考资料,想来帮助很大。
  白宴没想到年晓泉提出的要求竟是这个。
  他的心情一时变得有些复杂,这就像你正在跟意中人倾诉爱意,她却突然开始对着你大声朗诵《钢铁是怎样练成的》一样。你不能对她的这种行为进行声讨,因为她代表着积极,代表着向上,代表着断情绝育、脱离低级趣味的精神层次。
  两人的对话于是一时没了接续的理由,起步往隔壁刘大婶家里走,脸上各有表情。
  当天晚上,白宴早早睡下,第二天起来,眼下一片乌青。
  年晓泉离开小前村时,给隔壁刘大婶留了两千块钱,让她在老太太住院的这段时间里,帮忙照顾照顾年玥。
  到了迁市第一人民医院,年晓泉见到在病房里照顾老太太的王桂芬,也拿了两千块钱出来,说了同样的话。
  王桂芬这一段时间与小姑子互诉悲惨人生,接过年晓泉的钱,老脸一时变得通红,泪珠子偷偷落下来一颗,哽咽着说到:“幺幺放心吧,在城里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
  年晓泉看着眼前的舅奶奶,一时心中也不知作何念想,只是叹了口气,道了声谢,终于转身离开。
  白宴来迁市时坐的是火车,睡了一个晚上卧铺,而回去潭城,他再怎么也忍受不了火车的“哐当”声音,坚持改买了机票。
  可刘大婶跟年晓泉没坐过飞机。
  到了机场,年晓泉背包里的那一大保温盒鸡汤,果然被安检拦了下来。
  年晓泉平时是节约惯了的人,心疼保温盒里的土鸡,说什么也不肯扔了,最后索性拿出来,也不在意面子,当着一大群人的面,把那盒鸡汤直接往肚子里塞,周围不少路人见状,纷纷投来异样的眼光,有嘲笑,有奚落,也有同情的。
  但年晓泉浑不在意。
  白宴见她这么一口气喝下去,肚子都要鼓起来,倒是显得不高兴了,见里头还剩不少,怕她继续死撑,便干脆走上去,把她手里的保温盒抢过来,仰头倒进了自己的嘴巴里。
  白宴模样长得好,原本有不少小姑娘偷偷瞧着,如今见到他这样,不禁低声讨论起来,白宴平时看谁都像是自己孙子,此时被指指点点,便觉这些人大逆不道,冷着个眼睛瞪过去,低声教育:“再看,就把你们眼珠子挖出来。”
  白宴生气起来,活像个要吃人的阎王,于是周围的路人一哄而散,有些胆子小些的,都差点被吓出眼泪来。
  两人于是顺顺利利上了飞机,一路上没有一个人敢上来打扰。公.众.号.梦.中.星.推.文
  下飞机时,年晓泉脸色有些犯青,一是她第一次坐飞机心情紧张,二也是因为早先那半盒鸡汤压在胃里,让人不大舒服。
  白宴比她好上一些,但因为飞机上去了三次厕所,精神也有些低迷。
  两人回到碧湾小区时,一个高高瘦瘦的小姑娘迎面扑了过来,对着白宴,大喊一声“表哥!”
  白宴定睛一看,发现不远处门口站着的,果然是自己的表妹傅娉婷。
  傅娉婷的姥姥是白家小姐,跟白宴爷爷是亲兄妹,当初老太太来中国看望哥哥,遇上了傅家的老大,两人一见钟情,大学毕业就嫁了过来。
  傅娉婷的母亲是傅家独生女,找了个入赘的丈夫,也就是傅娉婷的父亲林时语。
  林时语是学历史的,小时候给白宴启蒙过语文,他大学时期的好友意外去世,遗孀和女儿被他收养过来,也就是后来的柳梦莹母女。
  白宴看到傅娉婷,脸上难得露出一点笑意,一边往电梯里走,一边问她:“怎么突然回国了?”
  傅娉婷咧嘴一乐,回答:“放假了嘛,姥姥生日又快到了,对了,今年过年,乔阿姨和柳梦莹说是也要回…”
  说着说着,她突然捂住自己的嘴,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旁边的年晓泉一眼,小脸一皱,显得有几分内疚。
  傅娉婷从小性格比较外向,被傅家宠惯了,她跟白宴这个表哥玩的还不错,但对柳梦莹这个养姐向来不大喜欢,心里十分固执地认为那一对母女不是什么好东西,见人总是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像是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偏偏她这表哥还对柳梦莹不错,她早些时候生怕两人会成一对,昨天在电话里,听顾析说白宴如今身边有了个年晓泉,一时高兴,就坐着飞机过来,说什么都要亲自看看。
  可她没想到,这个年晓泉长得跟柳梦莹有那么几分相像,特别是眼睛,侧过头去的时候,格外明显。
  傅娉婷于是兴奋的心情一时又没了着落,甚至对这个叫年晓泉的姑娘生出了一股极大的同情,此时自己无意中提起“柳梦莹”,只觉对不起极了。
  白宴倒是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对,他以前就没在年晓泉面前提起过柳梦莹,见状便只是“嗯”了一声,走出电梯,回头告诉她:“正好你来了,明天你去邵家,帮我把书房里的那些复习资料拿过来。”
  傅娉婷知道白宴现在跟邵家闹得不愉快,点点头,便问:“好啊,不过表哥,你怎么突然要那些东西了?你这是终于准备认真学习、洗心革面了吗?”
  白宴面露嫌恶地“嘁”了一声,胳膊指向旁边的年晓泉,漫不经心道:“是她准备高考,想要我的那些资料。”
  傅娉婷一听这话,越发对年晓泉心生敬仰。
  她从小喜欢看江湖小说,骨子里有一股侠义之气,结交朋友从不看身份,为这,以前没少被人骗过,但她依然不改,如今,从顾析那里得知了年晓泉的家庭背景,再一见面,便越发对她有了好感。
  一个星期后,年晓泉十八岁生日。
  傅娉婷当天早早从北城飞过来,把年晓泉从“月色”约走,见杨安娜也在,就让人一起上了车。
  三个人于是逛了一整天的商场,基本上都是杨安娜和傅娉婷围着年晓泉转,颇有种小时候给洋娃娃做打扮的乐趣。
  到了下午,为庆祝年晓泉今天成年,杨安娜特地给她的发尾卷了个成熟一些的大波浪,傅娉婷也亲自给年晓泉化了个妆,把她的桃花眼勾长一些,引出些许魅惑,嘴唇的颜色也挑得很是大胆,一眼看上去,很有让人一亲芳泽的冲动。
  杨安娜和傅娉婷一见如故,两人一边在西餐厅给年晓泉庆祝生日,一边左右开弓给她灌输“白宴不是好东西”的概念。
  年晓泉平时朋友不多,起初见傅娉婷对自己过分热情,还以为是因为白宴的关系,后来见这个小姑娘行事作风,才知道她这是天生的外向,就是喜欢结交朋友,一时放心了不少。
  白宴这一段时间有一些忙,忙着期末考,也忙着收拾白玄宁留下来的那些烂摊子,等前两天放了假,他还开始偷偷在外面练起了钢琴。
  白宴小时候学过七八年的钢琴,只是长大之后无人管教,生疏了不少。
  如今他得到顾析的提点,想到当初年晓泉称赞自己英语时的羞涩模样,一时动了心思,便开始在外面琴房练习,准备找个合适的时间,在这呆子面前露上两手。
  没想,他这么一忙,年晓泉倒是跟傅娉婷热络上了。
  等白宴回到家里,抬头一看时间,晚上十点,年晓泉还没有回来。
  白宴于是冷着脸打了个电话过去,接到的人是醉意醺醺的傅娉婷,小姑娘说话颠三倒四,毫无逻辑可言,问了好一阵,才知道三人在东边的阁楼西餐厅。
  傅家的司机把人送回来的时候,傅娉婷还在后座上嚷嚷着继续喝。
  年晓泉倒是显得安静许多,她身上还穿着白天傅娉婷挑的修身羊毛裙,外面一件驼色呢大衣,下面过膝长靴把一双腿拉得又细又长,整个人窝成一团,昏昏欲睡,微微卷起来的发尾飘着薄荷淡香,脸上妆容略显成熟,红着的嘴唇莹润饱满,眼尾处也隐约带着些水汽。
  傅家司机关上车门,俯身准备把年晓泉抱出来,没想白宴提前迈步向前,率先把人抢了过来,指着后面的傅娉婷,说了声,“这个我来,你抱婷婷。”
  司机平时可不敢抱自家这个小姐,如今得了白宴的话,也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了声,被撒酒疯的傅娉婷甩了一胳膊,他也没敢吭声,只能老老实实把人背在背上,跟在白宴的身后,进了电梯。
  年晓泉靠在白宴怀里,看上去乖巧极了,体内酒气上涌,粉红的脸颊边上,勾出些纯情的诱人,扭头的时候,嘴唇擦过白宴的衬衣,留下一条淡淡的红痕,嘴里轻声哼哼起来,像是羽毛飘进了心脏里,被风一吹,起起落落,缠绵旖旎;白宴皱着眉头,又把人抱紧了一些,见司机抬头看过来,便冷冷扫了一眼过去,忽然生出一股用将年晓泉全部包裹起来的冲动。
  司机个头不高,背着一米七几的傅娉婷本就满头大汗,如今又被这表少爷瞪了一眼,只觉内心惶恐,等好不容易把人抱进了屋,连口水都不让喝,人就被赶出来了。
  司机走在一月的冷风里,只觉自己比那路边的小白菜还要让人可怜。
  但小白菜不会是一个浑身汗臭的大男人,傅娉婷此时躺在沙发里,嘴里唱着《小白菜》,就显得很有说服力,歌词一会儿地里黄,一会儿没有娘,到最后哭嚎起来,直接抱着年晓泉不撒手了。
  年晓泉被她抱得口中干渴,喝了一杯白宴倒过来的温水,重新满足地躺下,拍了拍自己的肚子。
  傅娉婷见状也开始上手摸过去,两条腿缠绕着,脑袋埋在年晓泉的脖子间,跟只撒欢的狗似的,左蹭右蹭,嘴里一个劲念叨着:“年姐姐皮肤好滑…唔…年姐姐腰好细…年姐姐不怕…下次柳梦莹过来…我帮你打她…唔唔…年姐姐腿好长…”
  白宴在旁边听着,只觉自己这个表妹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现在一看,竟然是个资深的色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