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定杀局43
  邓霄承认自己是原罪者。
  原罪者,本质上跟最初的离栩非常接近。
  都是本体接近死亡的人,被别人看中,把灵魂从身体抽离。
  区别是,离栩有凌煌作为宿主自愿对其一对一去进行救赎。
  而原罪者却都是孤独的,无人拯救,灵魂离体后,本体被强行霸占。
  阴间没有登记在册的灵魂自然不收。
  阳间又因为本体已经被其他灵魂附着后复活,自然也是回不去的。
  “被称为原罪者,是因为我们只有一条路可以走,这条路并不磊落坦荡。”邓霄吃完饭,将饭盒推开些,本盘起的双腿伸展开,身体向后靠在沙发上,“我们改变宿命的唯一做法就是去抢夺其他人的身体,把那人的灵魂流放,代替我们去做原罪者。”
  “跟你组队的刘芸?”胡荣问。
  “跟我一样。”邓霄笑了笑,“所以她的死法跟别人都不一样,行刑官捏爆她的头。”
  “对哦!”阿月一拍脑袋,“一般行刑官杀人是砍的,只有刘芸是被捏头,这有什么说法?”
  “行刑官砍人一劈两半固然恐怖,但实际上那一刀砍在心脏才是重点。”邓霄说,“原罪者不具备在杀局拥有实体的资格,你们看见的皮囊都是幻化的,没有心,也就没有砍的必要。”
  凌煌问邓霄,“原罪者是被地府允许进入杀局的?”
  “所有未凑足人数的杀局,原罪者都可以进来凑够人头。”邓霄说,“当然原罪者也不是一定会来凑人数的,也要看心情。”
  “你们倒是很自由。”凌煌说。
  “还行,我是陪刘芸来的,她死后我就不急了,所以每天躺着等结果。”邓霄叹口气,“刘芸太急躁,不过也怨不得她,她阳间那副身体快不行了,她必须回去。”
  “如果不及时回去,那副身体死后,阴间将会把寄居在那副身体里的灵魂收走,刘芸就彻底变成了无主之魂?”凌煌试着推测。
  “前面说对了,后面没那么乐观,会魂飞魄散。”邓霄苦笑着摇摇头,“跟被行刑官爆头一个结果。”
  气氛有些沉闷起来,康晓晓跟胡荣招呼了一声,跑去厨房找研磨的工具,要把药草碾碎给胡荣治伤。
  胡荣点头,让康晓晓去了。
  “女孩子听这种事会伤感,让她去忙她的,我们继续聊。”胡荣等康晓晓走了对众人说。
  “关于刘芸,真实的情况是,她是一位单身母亲,孩子才不到三岁,那个寄生魂去了阳间,对那孩子动辄打骂,刘芸非常痛苦。我跟她认识不久,有些同情她,这次杀局想着进来帮帮她,没想到一进来我就成了个病秧子,反而是我害了她。”
  邓霄说着从口袋里摸了摸,“哎,想抽根烟,原罪者连个买烟的地方都没有。”
  “我有。”何靖站起来,“放在楼上背包里,我去给你拿。”
  “你是多啦a梦吗?”阿月目送何靖,“怎么包里什么都有?”
  “嘿嘿,有备无患嘛,有些爱抽烟的人,你给他发烟来社交特别管用。”何靖边解释边跑上楼。
  “看在烟的份上,我再跟你们说句实话。”邓霄又摸摸裤子口袋,掏出他的兔子玩偶,丢到凌煌怀里,“这玩意,假的。原罪者进杀局没有进门提示,这是我仿造的。”
  凌煌翻转玩偶,指尖摩挲底座上四个字。
  “你用心险恶啊,这提示你写‘官刀斩月’?”阿月鄙视的瞪邓霄,“故意害我是不是?”
  “本来是这个意思,后来刘芸没了,我就没什么想法了。”邓霄对阿月稍微点个头,“抱歉了。”
  “算了,也没真害到我。”阿月摆摆手,“所以说你们原罪者进杀局之后要怎么夺取别人的身体啊?”
  “本该闯出去的人,如果没能出去,原罪者就可以冒名顶替。”邓霄说,“很简单啊,就是给你们捣乱,让你们完成杀局的游戏,却走不出杀局的大门。”
  “一开始你说原罪者可以直接去剥夺将死之人的灵魂取而代之?”凌煌还是有些疑惑。
  “以前原罪者可以在鬼节去阳间,选人,夺魂,寄居。”邓霄说,“地府不久前把这条路堵住了,现在原罪者没办法直接去阳间,只能进能够连通阴阳两界的杀局。”
  “地府也在不断完善自己的管理。”阿月说。
  “应该是吧,他们也都是吃公家饭的,总要做点事的吧。”邓霄说。
  何靖从楼上跑下来,拿了一包烟,一个打火机。
  邓霄迅速拆开烟盒抽出一根,放在鼻子跟前用力嗅了嗅,还没点上抽就已经爽到要升天的样子。
  “那么,你和崔斌是什么关系?”胡荣凑过去,从邓霄手里拿过打火机,帮他点燃香烟。
  邓霄很有烟品,手在胡荣手背上拍了拍表达点烟的谢意。
  吞云吐雾之中,邓霄说:“我和崔斌没关系,就像杀局里玩家之间有竞争,原罪者之间也有竞争,崔斌这种人我看一眼就知道不是善茬,还是不惹为妙,根本没跟他说过几句话。”
  “原罪者是不怕开鬼门的?”何靖说,“崔斌今晚不回来,估计后面都不会回来,不知道躲哪去了。”
  “怎么不怕,当然怕。”邓霄抽上了烟整个表情都松懈下来,好脾气的问什么就说什么,“不过原罪者见鬼见多了,只要不让夜晚巡逻的行刑官捉住就不会有事。”
  “既然这么危险,崔斌他……”凌煌皱了皱眉,“他不回来,是因为手上有我们打开杀局出口的关键道具,他宁可冒险夜晚在外游荡逃窜,也不可能再出现在我们面前了。”
  “如果我是他,我手上有能把你们困在杀局的东西,我也不会露面的啊。”邓霄说,“反正你们剧情也接近尾声,在外面逃几天命就能赢,这买卖还是划算的。但你们别忘了,崔斌是十兔子,剧情他必须做,所以他至少还会再露面一次。”
  虽然是立场不同的话,从邓霄嘴里说出来却并不多么惹人讨厌。
  他只是态度淡然说明一些事情,并不带着任何敌对的情绪。
  “做原罪者其实也挺好的。”邓霄继续抽烟,类似自言自语,“原罪者不算彻底断了跟阳间的羁绊,梦境里还是能看到自己的身体被另一个灵魂如何操控使用的。我看着那家伙比我靠谱多了,所以我不怎么着急。”
  “可能是造化弄人,我离开那副身体之后,那身体得的病突然被一种特效药给控制住病情,只要那身体不死,我就先这么晃悠着,除了没烟抽有点苦闷,其他也没什么不好。”
  “你之前活的很不如意啊。”何靖说。
  “没什么如意,也没什么不如意。”邓霄把一根烟抽到了过滤嘴上,很不舍的在地上熄灭,“就是没意思,如果另一个人能把我的人生活的那么有意思,我就暂时让给他吧,无所谓啦。”
  说完,邓霄扫视一下众人,“没别的问题,我回房继续躺着去了?”
  “如果有什么需要请教的,我们会来找你。”凌煌对他礼貌的颔首,“谢谢你,邓霄。”
  “不客气,主要是看在香烟的份上,不然我也不会说这么多。”邓霄起身,对何靖笑笑,“谢谢你,多啦a梦。”
  “我那还有两包烟,下次我们有什么来请教的,麻烦您再给耐心解答一下~”何靖说。
  “只要有烟,一切好谈。”邓霄乐呵着上了楼。
  康晓晓端着一碗碾碎的药草糊回来,帮胡荣一点点抹药,边抹还边吹伤口,问胡荣疼不疼。
  “1号瓶,2号瓶都在我们手上,3号瓶在崔斌手上。”凌煌已经整理清楚思路,“既然官刀斩月是假提示,那么打开杀局出口就一定是井瓶身不误这一条了,需要集齐3个瓶子,把瓶子投入对的井口里。”
  “瓶子打开出口?”胡荣愣了愣,“崔斌身上还有个瓶子吗?我跟他交手,没感觉他身上有什么……一定是藏起来了!”
  “等他回来做十兔子的剧情,肯定也不会随身带瓶子来,我们要想个办法让他说出瓶子下落。”凌煌说,“今晚都想想怎么让他开口说实话吧。”
  大家点头应了,又聊了一些不太紧要的话。
  阿月何靖快速出去看了眼外面那口井又跑回来,失望的摇头。
  晚上各自回房,阿月也去了何靖屋里。
  离栩见凌煌一筹莫展的样,有些心疼的把人抱在怀里哄,“别太担心了,等崔斌出现,一定有办法让他把瓶子交出来的。”
  “如果我是他,我绝不会交出瓶子。”凌煌摇摇头,“就算严刑拷问,也决不会说。”
  “那是你行刑的手段还不够残忍。”离栩吻吻凌煌额头,“对付这种人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困难,交给我吧,我有的是办法折磨他。”
  凌煌若有所思看了离栩一会儿,“你什么时候学了用刑的手段?”
  “还用学?”离栩翻个身把人压在身下,“我心里那些阴暗的东西你不知道吗?也就是有你在,我没有动用邪恶手段的机会,只要你点头允许,我真放开了玩儿,没有谁能受得了的。”
  “……可我真不觉得你有什么阴暗的啊。”
  一句话让离栩又无奈又感慨。
  凌煌不是不了解人性里的恶,他只是不愿意把人往坏处去想,尤其是他深爱的人。
  “好吧,我不邪恶,我是纯洁的小天使,扑腾翅膀在你跟前飞啊,飞啊,飞啊……”离栩越说,人就压的越紧,“飞到你鼻尖上,嘴唇上,心坎里……”
  嘴唇贴上。
  凌煌抬手抱住离栩脖子。
  “实在不行还是找秋枫帮忙,崔斌再怎么硬骨头,也还是会怕被行刑官捏爆脑袋魂飞魄散的。”一吻结束,凌煌在离栩耳边呢喃,“可秋枫这么一而再再而三出来帮我们,我总觉得跟位面里很像。他会不会触犯地府的一些规则,等杀局结束,又受到什么惩罚?”
  离栩开始不安分起来,解着衣扣,“他命都没了,还能罚他什么?”
  “我们不知道的事情太多了,或许还有更严厉的责罚,万一我们真救不了他……”
  “嘘——”离栩手指在凌煌唇上按了按,“如果于灯笼觉得我们救不了秋枫和阿月,就不会把我们放进杀局,对不对?”
  “那只是他无计可施之下冒险一试吧?何况于灯笼好像也不怎么喜欢秋枫,他是在乎他曾经带过的的宿主,阿月。”
  “救不了秋枫就等于救不了阿月,于灯笼对我们有信心才让我们进杀局。”离栩说。
  “可明明就……”
  “你明明就做的很好,像你这样优秀的宿主太难得了,这么多人都说你会是星际认可的精英指挥官,你怕什么?是怕自己以后权利太大,飘了,膨胀了?”
  “哎我跟你说什么,你在胡搅蛮缠什么?”凌煌气的捶他一下,“我没心情了,你走开!”
  “我只是要你别胡思乱想,专注点,我这正……”离栩不想再客气了。
  “喂!”凌煌想踹他,“你手往哪放?!”
  隔天早饭时间,兔子玩偶又开始唱歌,康晓晓急忙扒了几口饭,跑去木屋后面,跪在谢明宏衣冠冢跟前。
  “我哭不出来!”康晓晓着急的看着胡荣,“荣哥,我哭不出来怎么办?”
  “不哭我过来抽你啊!”阿月凶神恶煞开始撸袖子,“老子最喜欢抽人大嘴巴子了,来!”
  胡荣没拦着阿月,等阿月拽住康晓晓的长发迫使她仰起脸,准备一巴掌打下去,康晓晓两颗豆大的眼泪被吓了出来。
  呜呜呜哭了一会儿,玩偶唱歌的声音还不停。
  “我靠,我就说这个坟缺东西,总算想起来了!”何靖突然一拍脑袋,“缺个墓碑啊!快快,找个木板,我去拿笔,赶紧写个谢明宏之墓!”
  阿月飞速跑去找了个做衣冠冢木匣子剩下的一块木板,跑回来。
  何靖也找来了一个记号笔,用力在木板写下“谢明宏之墓”五个大字,把木板插在坟头上。
  “怎么还不管用?”听着兔子玩偶越来越急促的唱歌声,胡荣慌了神。
  “歌词不是让跪,坐在地上,是让坐着!”阿月过去一把把康晓晓抓着坐倒在地,“继续哭!”
  康晓晓急的不行,哭的凶猛,恐怖童谣却并没有停下的意思。
  木屋后面丛林“嗡——”的一声爆音响起,七个地府行刑官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