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娘,婆家都有,一点也不缺,你不用紧着我们,家里有三个长身体的男孩子,不能饿着。”
  “咱家也有,饿不着他们仨,你公公婆婆待你挺好的吧?弟弟妹妹呢,听你的话吗?亲家三个孩子性子都是乖顺内向的,也就宝珠那丫头年纪小还活泼点,不像咱们家那俩小的,疯起来狗都嫌。……对了,你肚子有消息了吗?一定要第一时间跟你娘说啊,你不好意思问你婆婆,可就耽误了调理身子。”
  姝钰淡笑着摇摇头。
  “有好消息肯定第一个和娘说,现在还没有,我和承煜也不急,总得先熬过这个天灾吧,也不知道得到什么时候,不能让孩子跟着我们受苦不是。”
  “也是,瞧我忘了这一茬了,我赶紧把咸鱼给你包起来放在门口,回头别忘了,你快去吃饭吧。”
  姝钰回到桌前正要吃饭,忽听门外一阵阵的传来欢呼尖叫,人们一下子从屋子里涌出来乱成一片。
  “怎么了这是?”承煜放下碗筷随黎铎一起大步走出房子。
  黎铎去那人群中看了才知道,赶紧招呼屋里的人出去。
  “赵家牛牛回来了。”
  赵老哥家有两个儿子,长子赵勇小名牛牛,三年前遂了父亲一直以来的心愿参了军,从此音讯全无,今天突然回来,让赵宝生又惊又喜泪流满面。
  姝钰一听面上一喜,拉着承煜的手走到人群之中。
  “赵老哥,牛牛回来是好事啊,你快别哭了,让孩子看着心里不好受。”黎铎拍了拍赵宝生的肩,笑着说道,一旁的村民听了也是继续劝道。姝钰和承煜牵着的手紧了紧,看向一旁站姿直挺的赵勇。
  赵勇许是感觉到了两人的目光,看了过去。
  饶是儿时熟悉的玩伴和哥哥,承煜和姝钰两人此刻还是被赵勇凌冽直视过来的目光惊到。
  “三年没见你变了很多啊。”承煜笑着上前和他搭话,赵勇愣了一下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后脑勺,答话:“哪里变了,我自己没觉得。”
  “变得更有男子气概了,不过牛牛哥你还是以前那么容易不好意思,脸皮薄。”姝钰也笑着逗他道,承煜自然的揽住她的肩。
  “可别逗我了,你们这是……?”赵勇望着两人紧贴的肩,有点差异道。
  “你还没听赵伯伯说呢吧,我和承煜成亲了,才几个月的事。”姝钰扬起嘴角,看了眼身边的承煜又看向赵勇说道。
  “可惜了,你如果早点回来还能喝上喜酒。”承煜也笑道。
  “可不,没有那个好运气了。”赵宝生那边也止了泪,和黎铎那帮人说着话,眼神时不时的看向赵勇。
  “这次回来就不走了?我们两个同岁,你也到了该娶亲的年纪了。”
  “这次是回来探亲,待几天还要回军里。我爹娘弟弟就拜托你们日常多帮衬了。”姝钰听了这话心里感慨无论以前的那个牛牛有多木讷少语,性格腼腆,这会儿却是一个成熟的男子了。
  “牛牛哥,你不用担心,我娘家和你们家挨着,赵伯伯和我爹一直都是关系好的,两家互相帮助是应该的,你在外面就少担心家里的事吧。”
  “诶,谢谢妹子。对了,知道你们成婚了我也没准备什么贺礼,我这次回来带了点西北的特产,回头我送到你们家里去。”
  两人推脱不开,只能接受好意,一群人又说了会儿话,时候也不早了姝钰和承煜准备回家去,晋冉听了着急忙慌的跑回家给两人装东西带回去。
  “又不是远嫁,什么时候拿不行,还特地跑回来……”姝钰的心里有些酸涩,想起刚刚娘亲狼狈匆忙的身影,嘴上却倔强的有一丝埋怨。
  “不是远嫁你都两个多月才回来一次,真是远嫁还了得了。”晋冉随口答道,又惊觉自己说的不妥,准备再说两句找补一下。
  “那以后我常回来,娘你不要嫌我回娘家回的勤就好。”
  “知道了,你来你的,我说你什么。来,这个给承煜拎着,走吧。”晋冉拎着布兜子让姝钰走在前面,见到承煜把兜子递过去,目送两人回任家。
  “和娘说好了?”承煜看着身旁比来时心情好的姝钰,也弯起嘴唇笑问道。
  “亲母女之间哪需要说的那么清楚呢。”姝钰抬头看向承煜,承煜心里一痒当下左右环顾了周围,见四下无人,低头亲了亲姝钰的软颊。
  “我们花娘最聪慧孝顺了。”不知是哪一个作祟,姝钰一下子红透了脸,低头默默走着不再和承煜说话。
  承煜心情好得很,哼着小曲儿走着,被姝钰一把拍了肩才老实。
  第27章
  第二日赵勇真的拎着一袋子东西来了任家,任父任母招待了一会儿,便带着宝珠和思瑞出去串门,留下三个孩子在家里说话。
  “哦,我一开始没认出来,这边多了个屋子。”赵勇想到什么指了指外头说道。
  “嗯,新建的屋子做我们俩的新房,牛牛,你这次回来你爹娘不劝你留下娶妻生子吗?”承煜笑着打趣,姝钰闻言笑着抬起头附和道:“赵伯伯可能在你面前还不做声,你没回来的时候总和我们说想抱孙子。虎子还小,指望全在你这里了。”
  赵勇无奈的笑了笑。
  “我这种情况还怎么敢娶媳妇,别是害了人家,虎子过几年早点娶上媳妇儿,他们二老就圆满了。”
  “别说我昨儿就发现好几个姑娘偷看你,若哪日牛牛哥当上了大将军,那这些姑娘们怕是又惊又喜估计都没胆子再靠近你了。”
  “最近西北纷乱,我这次一走也不晓得什么时候才能再回来,可能下次回来你们两人的孩子都能叫我一声伯伯了,哈哈哈。”赵勇在军中多年,性情也比之前多少活跃了一些。
  “可别,你最好赶在我们俩的孩子抓周前回来,到时候把你的佩刀借我们孩子抓一抓。谁知道会不会借得一番成就呢。”承煜心情大好,说完笑眼看向姝钰。
  姝钰红了脸,扭过身子装作没听见摆弄着手里的绣花。
  赵勇满口答应,两人说着未来的事,乐乐呵呵的,听的姝钰哭笑不得。
  中午降至,赵勇婉拒了两人的留饭,摆手离开。
  “哥,嫂子,我们在章家婶子那儿吃过了,你们不用等了。”思瑞悠悠的走进自己的屋子。
  小两口相视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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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承煜这日早早去了镇里。这段日子镇员外家里来了外家的侄女,没有开过慧的小姑娘,叫私塾里的先生去府里教着识字,可此时私塾已经是休沐月,本就为数本不多的先生都走得差不多了,只能把承煜这个打着兼工的先生叫回来,每隔三日去员外府教书,每月个把钱,算是这段时日来难得的收入了,寒冬腊月的再想犯懒也是白得来的香饽饽,岂有不吃的道理。
  姝钰趁日头高照,去娘家坐了一会儿,给弟弟们偷偷塞了点铜板,趁爹娘发觉之前赶紧借故回家。
  “姝钰……妹子。”刚出了黎家的门没走几步,就听见身后传来声音。
  “诶,牛牛哥,出门遛弯吗?”姝钰笑问道。
  “……啊,你呢?回来看叔婶啊?”
  “嗯,看爹娘弟弟们,你最近在家里待着脸色也变好些了也挂住肉了。”姝钰比量着自己的双颊说道,赵勇在家待了将近半个月,比刚回来的时候长了点肉。
  赵勇听了不好意思的笑笑没说话,姝钰想了想觉得确是有不妥,准备道别离开。
  “妹子,我想了好几天,想来这次回营里怕是来不及回来喝你们家的满月酒,看你们家孩子抓周了,不如把我的贺礼先给你吧。”赵勇从腰侧解下佩刀,缓缓递给姝钰。
  “承煜那日瞎说的玩笑话,你怎么还真当回事儿了,这是你的贴身佩刀怎么能轻易给旁人呢,日后还留着防身的,我可不能收。”姝钰连连摆手不想也不敢收下。
  “我明日天亮前就要启程了,见不着承煜,你替他收着吧,权当给他的。”赵勇声音温和耐心,低低劝她。
  “那我先拿着,等以后你回来了再亲手还你。”姝钰拗不过,还是接过,握在手里。
  赵勇没再说话,满意的点了点头。
  姝钰嘱咐赵勇征战在外多加点小心,说着说着冷冷的空气里开始飘散起零星雪花,随着冷风杂乱无章的落在地上。
  “诶,下雪了……!”许久没有降水,忽然毫无征兆的下起了雪,姝钰异常兴奋,看向赵勇。
  “嗯,真美。”赵勇点了点头。
  “那你明日慢走,我先回去了。”姝钰不知道的是自她转身到走远,身后的人一直默默目送着她,第一次,可也是最后一次。
  承煜晚上回来听姝钰说起这事儿气的刚撂下筷子就要去赵家。
  “怎么明日就走了今日才和你说?这小子是不给我们机会给他送行啊。我得去他家找他理论理论。”
  姝钰见他真要去,连忙拦他。
  “这会儿一家子正说着体己话呢,你个外人去做什么?牛牛哥这番估计是谁也没说,刚才也是话赶话的就和我说了。”
  “那……咱们明日早早去送他吧,总不能不去啊。”
  姝钰听了也觉得应该,点了点头。
  “嗯。”
  第二日天还没亮,两人就蹑手蹑脚的出了门去村口,没一会儿不远处传来人声和走路声。
  “牛牛!”承煜朗声喊道,那头的人随即也答应道:
  “诶!”
  “这俩孩子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知道牛牛今儿个走啊?巴巴的就来送了……”牛牛娘说着偷偷别开头抹了泪。
  “伯伯大娘,我们来送牛牛哥。”姝钰笑着答道。
  “你小子行啊,来也消无声息走也不让我们送你。要不是我昨日正好回了家,就真见不着你了。”承煜一把拍向赵勇的胳膊,微怒道。
  “又不是不回来了,再过几年我就回来种地了你还怕见不够我啊?”赵勇温和的笑着拍了拍承煜的背。
  “战场上刀枪无眼,你别仗着自己年轻平日里机警灵活就小看了敌人,什么时候都不能松懈警惕……”承煜看向赵勇沉声道,一旁的赵宝生和赵勇的娘听了也偷偷抹着眼角的泪,姝钰无法想象战场上每日上演的悲剧和残酷无情的现实,只觉得此时的牛牛哥已经不只是熟悉的邻家哥哥,更是他们所有人的保护神。
  “好,好了好了,你又想惹我爹娘落泪啊……”牛牛默了一瞬,接着笑着打趣道。
  “你做的事是保护边境平和的事,我谢谢你。”承煜郑重的说道,姝钰不知为何一下子感觉到心酸,红了眼眶。
  “为了家里的爹娘弟弟,一定要保重。”
  “好,我会的。”赵勇笃定的应了一声,远处的天际泛出光亮,照在大地上,他眼底的坚毅也一览无余。
  送走了赵勇,夫妻二人都有些缓不过那个劲儿,默然走在回家的路上。
  “既然是给我们未来孩子的,就先留着吧,以后会有机会还给他的。”承煜轻轻碰了碰姝钰的左耳,轻声说道,不想姝钰心里怀着遗憾的心情。
  “嗯,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牛牛哥特别伟大,像个大英雄保护着我们所有人。承煜,他会平安回来吧?”
  “他就是个大英雄,会平安回来的,别多想了。”
  姝钰点头答应,两人暂时放下心里的郁结,相依相偎看着火红的日出不再说话。
  赵勇离开后没过多久就是除夕夜,姝钰嫁到任家的第一个年过的极为特别。
  一家子刚吃好年夜饭没多久刚坐下正休息着,钰宸急急忙忙跑了过来,喘的话都说不清楚,姝钰大惊,忙问道:“怎么了?家里出事儿了?”
  “钰宸,你先喝口水缓缓,别让你姐担心,到底什么事儿啊?”承煜也是看的着急,怕姝钰瞎想连跟着问道。
  “子娴姐生了!”钰宸终于透过气,说了出来。
  “诶哟,大年三十这算是双喜临门了,亲家哥小儿,堂姐生的是男孩还是女孩啊?”任母听了也高兴的直问,被任父怼了一把胳膊才反应过来。
  “生的是女儿,我娘中午就被拉到黄家去了,刚才回来让我赶紧过来报一声喜。”
  “是该恭喜啊,这孩子也是个会长的,一生出来就过了年长了一岁。现在怕是不妥,等明儿白天媳妇儿和承煜去看看道喜吧。”
  “钰宸,夜深了早点回家和爹娘一起守岁,我和你姐夫明天一大早去拜年。这个拿着路上吃……”姝钰用细棉布包了几个新做的热乎包子,塞给钰宸。
  “我送你回去吧。”承煜不放心,要抓起外衣一起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