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半小夜曲
  齐菡纱就看见一个人影在她面前晃了一下,也没看清是谁,反正二胡是落她手里了。
  看了看,发现是对的,搭上琴弓就开拉。
  “刺啦”一声响,就连刚刚才踏上船的沈弈烯都被吓了一跳。
  齐菡纱自己也受到了惊吓,酒意去了两分。
  她没有学过声乐,就是想学家里边也没那个条件,二胡是跟着村头的大爷学的。
  没事总爱扭着村头的大爷教她,大爷被她磨得不耐烦了才教了她两把刷子,一学也差不多学了有十来年。
  后来那大爷去世了,二胡还落她手里了。
  当时学得入迷的时候,经常是到了饭点还不回家,为此没少挨板子。这点学艺不精的技术都还是在棍棒底下练出来的。
  齐菡纱这碰碰那儿碰碰,在发出好多噪音之后,终于调好了音,正儿八经开始拉。
  一边拉一边还在哼唱,没有唱歌词,就是一直在那里“啦啦啦~啊啊啊啊~”
  拉的倒还不错,可是唱得,真的跟乱嚎一样,连带着给她拉的曲子减了不少分。
  周围有人开始不满了。
  一开始调音的时候,就扰了不少人,这会儿更是惊得好些人衣衫不整地跑到甲板上,对着他们这边咆哮。
  “谁在那鬼叫呢,让不让人尽兴啊……”
  “就是啊,不会唱就不要唱啊,把老子都吓软了……”
  “闭嘴,听见没有,信不信老子让你以后都开不了口……”
  齐菡纱根本都不知道这些人说的是她,还在高兴地继续吼叫,兴致高昂。
  沈弈烯迎风站在船头,冷冽的视线往周围一扫,身上升腾起一股凛冽逼人的气势,吓得那些人慢慢就闭了嘴,随后骂骂咧咧地缩回了自己船上。
  唯有梁司域,举起酒杯对着他示意了一下,仰头喝尽。
  沈弈烯转身靠近齐菡纱,见她一曲完了以后就把二胡丢到了旁边。
  之前又吵又闹要二胡,如今拉完就丢,好不洒脱。
  拉完曲子,齐菡纱倒清醒了个七七八八,有些浑身虚软地直接躺下了。
  沈弈烯往她脚边踢了踢,“你刚刚拉的是什么曲子?”
  齐菡纱缩腿躲开了,回答道:“月半小夜曲,陈慧娴的。”
  “谁的?”沈弈烯微微凑近她耳边。
  “陈慧娴!”齐菡纱直接吼了出来,“陈慧娴知道不?”
  那一声大吼让沈弈烯不得不与她拉开距离,并且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齐菡纱很鄙视,“陈慧娴都不知道,土鱼。”
  沈弈烯不跟她计较,“这里风大,别在这躺着,起来。”
  齐菡纱偏头看他,“不躺这躺哪儿?”眼神无辜,像是无家可归的小兔子,迷茫而无措。
  沈弈烯指着船篷,“躺里面去。”
  “哦。”齐菡纱完全听从指挥,就这样从地上爬了起来,步子还挺稳,没有一点摇晃。
  微微仰头瞧着沈弈烯,“你不是说,躺里面么,里面在哪?”
  沈弈烯定定的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提步走在前面,“跟我来。”
  齐菡纱倒也真的乖乖跟他走。
  到了里面,沈弈烯指着床榻告诉她,“躺这里。”
  一个指令一个动作,异常乖巧。脚上的鞋子一蹬,脸朝下就扑到了床上。
  沈弈烯帮她把腿蹬进去,掀开被子替她盖上。
  齐菡纱掀开沉重的眼皮又看了他两眼,然后闭上眼睛,呼吸声很快均匀。
  沈弈烯站了好一会儿才出了船舱,外面几位妹妹还在等他。
  “公子,我们怎么办呀。”
  “你们?你们自己想办法吧。”
  里面就只有一张床,他都没地儿睡,何况是她们。
  没办法,沈弈烯又去了梁司域那边。
  不请自来坐到梁司域对面,“梁公子,不知可否借宿一宿?”
  “借宿?沈公子船上还有这么多姑娘等着你呢,到我这里借宿恐怕不妥吧?”梁司域依旧淡然。
  “有何不妥,梁公子要是喜欢,姑娘让给你便是。”沈弈烯便也跟他你来我往。
  梁司域放下酒杯,面上露出一抹笑容,“此话当真,姑娘让给我?”
  沈弈烯自然听出来此姑娘已非彼姑娘了,“只要姑娘愿意。”
  “可是姑娘已经睡着了。”
  “梁公子大可等姑娘醒来。”
  梁司域轻笑,“不了,等姑娘醒来这种美差还是留给沈公子吧,这船就留给你了,告辞。”
  “不送!”
  梁司域起身离开河岸,沈弈烯便当真是在此“借宿”了一晚。
  早上,齐菡纱迷迷糊糊睁开眼,旁边的桌子旁横七竖八地躺着那几个姑娘,歪歪扭扭配上脸上花了的妆容,只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
  左右环视一圈,没见到沈弈烯,她便轻手轻脚下了床,出了船舱呼吸新鲜空气。
  果然喝了酒都会头痛,想了想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就是想不起来,依稀记得她和大叔坐在船边胡天侃地。后面就一片空白了。
  最不放心的还是她的票子,掏出来看了看,还在。
  没有多想,站在甲板上开始活动手脚。
  “左三圈右三圈,脖子扭扭屁股扭扭,早睡早起我们来做运动……啦啦啦……”
  一首不成调的歌冲口而出,而且配合着这首歌,双手双脚动得有模有样。一轮下来,感觉头也不晕了,脖子也不疼了,这才准备开始找沈弈烯去。
  一回神,猛然见到船舱顶上坐了一个人,想都没想,齐菡纱转身就跳进了水里。
  一进水里,齐菡纱就被冻了个激灵。大早上的,河水冰凉冰凉的,但是没有她的心凉。
  憋着气,一鼓作气就开始往岸边游,就像身后有洪水猛兽在追赶一样,一刻都不敢停。
  而且这河水看起来倒是挺清澈的,但是想一想这河面上这么多花船,铁定是不怎么干净的,太缺德了。
  船只离岸边的距离说远不远,说近不近。
  到达岸边的时候齐菡纱已经气喘吁吁了,主要是现在这副小身板不经折腾,手脚并用地爬上岸。
  喘了几口粗气,还不待起身,头顶上方又是一片阴影袭来。
  齐菡纱十分泄气,直接重心往后一屁股坐到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