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身玉佩
  凤雪望着紧闭的房门,若有所思的开口:“枫公子虽然痴,对你倒是痴情一片,人痴心不痴。”
  “是吗?”我从未想过,康玄枫对我的种种,竟可以称得上是情。只当他是小孩子的依赖和不安心里。
  “阿离忘了一句话吗?”
  “什么?”
  “旁观者清!”
  “你不是有事情要跟我说吗?”我赶忙叉开话题,不愿意在康玄枫的事情上深作交谈。
  “嗯,你等等……”凤雪郑重的点头,从腰间取出一块,准确的说是半块玉递到我手里。
  玉拿到手里是暖暖的,细腻光滑的钟乳触感让人忍俊不禁。即使我不懂玉,也不由得感叹真是块好玉,可惜只有一半!
  玉的一面有破裂声的痕迹,上面有个“王“字,另一面刻有五谷稻穗,还有一些看不懂的图案,繁而不乱。
  “是哪个王孙贵族送给你的吗?只有一半,喻意不浅啊,只可惜了这块好玉……”
  凤雪的表情忽而变得哀伤,是一种我从未见到过的渴求。她“扑通”一声双膝着地。
  “阿离,现在只有你能帮我了……”
  “你这是干什么?”我一下子乱了分寸,忙去扶她,却怎么也扶不起来,“你先起来,我们有话好好说。”
  “你就让我这样说吧。这件事压在我心里这么多年,可是我却怎么都找不到他。阿离,我看出来了,跟你一起来的三位公子都不是凡人,我能相信的也只有你一个,我求你帮帮我吧?”
  “你先起来好不好?能帮的我一定帮!你先起来,把事情跟我说清楚我才有办法帮你啊?”
  “你答应了?”凤雪睁大了泪眼,泪眼模糊的期盼让我不忍拒绝。
  “你起来说我就答应!”我扶凤雪坐到凳子上,又给她倒了杯水。“先喝口水!”
  凤雪只是拿着杯子,眼神空洞,仿佛眼前的一切都是空气。
  我在她对面坐下,“现在,你把事情都告诉我吧。”
  “我……”凤雪突地红了脸庞,泪像断了线的珠子簌簌往下掉。
  我看着都着急,“你要是信得过我,就把事情都告诉我,不然我真没办法帮你。”
  凤雪一听忙抓紧我的手,“我信得过你!只是这关乎我的清白名誉,我不知如何启齿……”
  我一听有几分明白,“你和他是不是已经……已经……”
  原以为很平常的一件事,到了嘴边却始终说不出口,在现代还好有个“同居”一词文雅易懂。也难怪凤雪难以启齿。
  凤雪已羞红了脸,轻点头,讲起了她的遭遇。
  “我父母去的早,从小寄居在姨妈家,姨父对我虽然不亲,但好歹也算是有个安身之所,而且姨妈家的表妹跟我是格外亲,那个时候我觉得自己是幸福的。直到有一天,家里不知怎么着了火,熊熊大火,漫天火光……”
  凤雪的眸子里逐渐折射出火苗,火苗越燃越旺,我似乎还能听到惊慌失措的乱哄哄的喊叫呼救声。
  “那一场火烧光了我所有的幸福。等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四肢被绑,眼睛也被黑布所蒙。迷迷糊糊中听到一个女子说话。她说‘这么漂亮的女子,倒也算对得起他了,只是可惜这女子了……’我虽不明白她所说的话,但当时的情况和女子阴狠的语气让我深深害怕,我想喊,却什么也喊不出来。后来,我感觉有人撕扯我的衣服,我想阻挡,可该死的身体一点力气也没有。我哭着喊着求他放开我,可是,他听不到,他一点也听不到。他压在我身上,就像万倾钢山。他的身体很烫,火烫火烫,就像那一晚大院燃起的熊熊大火……”
  凤雪紧紧抱着双臂,眼神凄迷,身子止不住发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噩梦般的夜晚。
  “那一晚,没人知晓我心里的痛和绝望。等我清醒的时候,便是在颠簸的马车上,身上的衣服乱不堪。我当时想到了死。只是旁边有人紧紧的看着。我无意间发现了裹在衣服里的半块佩玉,佩玉的破裂缺口划破了裙摆才没有掉落。我把玉拿在手里,想不通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还有那场莫名的大火。我于是断了轻生的念头,想着拼尽最后一口气,也要找到那位公子问个明白,还有我姨父姨母一家,不知他们是生是死……
  马车的目的地就是这凤栖院。我凭着姨母教我的歌舞曲词当上了凤栖院的‘花魁’,又有幸得遇林公子的怜惜才不至于沦为那些酒醉色迷的玩物。你曾经问我,为什么林公子不提赎身之事。其实林公子一开始就有打算。只是,我这残破之身何足以配?况且以林公子的家世,高墙大院犹如铁锁,又如何寻得表妹一家?
  如今三年光阴已去,仍无所获。京都王姓人家本就不多,能拥有这上好玉佩的更是少数。可能是真正权贵之人不爱烟花之地,我又不好明以示人。方才见到与你同来的三位公子气度不凡,才想着托你帮我寻上一寻,寻上是好,寻不上也是我命该如此……”
  “凤雪……”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安慰人这方面,我似乎天生缺失。“只凭这半块玉佩,你怎么就那么肯定是樊都的贵族呢?”
  “那日马车到凤栖院不过一个时辰,而且马车外熙熙攘攘,极是喧哗。而且这佩玉玉质触感细滑温润,定然价值不菲,普通人家不可能拥有。只可惜,没有另一半……”凤雪幽幽叹气。
  “你还真细心!”
  我看着玉上的‘王’字,听着凤雪叹气,心里也一阵感伤。她尚可凭这半块佩玉去寻她要寻之人,我呢,我该拿什么去寻成泽?
  “倒也不是,在东康国,凡是权贵人家都会铭名于玉佩带于身,一是显示地位尊荣,再就是祈求平安。阿离,有一点你要切记,倘若没有找到那位公子,这玉佩是万不能示于人前的,以免招惹是非横祸。”
  我小心翼翼的把玉佩收好,感到一种无形沉重的压力笼罩在心头。
  “凤雪,我只有尽力。能不能寻的到,就不敢保证了。”
  “谢谢阿离,这就够了。能不能寻到且看天意如何了。”
  “你还是不想离开这里吗?也许我……”
  “不了!”凤雪拒绝,“留在这里可以更好的打听消息,何况你现在也是寄人篱下。我暂时不会有事,勿须担心。”
  回程的路上,我心里久久不能平静。柳儿也不愿随我出来,她说知道我安好,她就不挂心了,凤雪还需要人照顾,怕别人照顾不好。我也不好勉强,毕竟她们俩相处的时间比我久。
  “怎么了阿离?从出来你就一直闷闷不乐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你也不要想太多了。”
  “很难得啊!”我宛而一笑,“一向玩世不恭的五皇子居然能一本正经的安慰人了!”
  康玄阳嘿嘿一笑,“还不是看你不开心嘛?你就会损我。”
  “我不放心她们俩个……”
  我说出心里的担心,凤栖院那种地方,人情冷暖简直就是瞬息万变,根本没办法预测。
  “我会找人暗中保护他们的。”太子蓦然开口。
  我和阳康玄不约而同停下了脚步,直愣愣的盯着太子,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还是那个冷若冰霜的太子吗?
  康玄阳更是猛然上前,抓着太子的手就咬。
  “你做什么?”太子恼怒的甩开他,“恶心!”
  “你是我那个冷酷无情的大哥吗?”康玄阳摇晃着脑袋,猛眨他的桃花眼,“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体贴人意了?别是假冒的,如果我把假冒的太子带回去,那可是叛国死罪啊……”
  “哼!”太子捌过脸,
  “阿姐放心,我也会保护阿姐的。”康玄枫看我不开心,摇着我的手臂耍皮。
  “嗯,枫儿真的长大的。”我回康玄枫一个浅笑,摸摸放在衣衫里的玉,感觉到肩上的担子又沉又重。
  余光不经意撇见康玄阳腰间一摇一摆的佩玉,脑海里灵光一闪,趁他不备,突地扯下那块跳动的佩玉。
  果然玉的一面刻着“玄阳”二字,另一面同样有层叠的稻穗纹里,繁而不乱。
  我假装漫不经心的赞叹:“真是块好玉!”
  “那是自然!”康玄阳立马得意起来,“我们皇家的东西能有不好的吗?你看这里——”
  康玄阳指着“玄阳”二字的右下角,那里有“康五”字赫然醒目。“你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吧?这是皇室的象征,只有皇族才能只把名字铭刻在正面,边角上注明国姓康氏排行,达官贵族皆全姓全名在上,每个家族都会有他们特殊的图腾纹谱,这再要说来,话就长了!”
  “阿姐,枫儿也有!”康玄枫昂起傲娇的俊脸,“只是佟月不常给我戴上,等回了枫园,我拿给阿姐看。”
  “好啊,”我点点头,翻着手里的佩玉,“你们都喜欢把名字刻在玉佩上面吗?”
  “喂,你到底是不是我东康的子民啊,这都不知道?”康玄阳鄙夷的望着我,“东康上至君主,下至庶民几乎人人都有佩玉,即使家里没钱的,也会做个荷包佩带。佩玉或荷包都有去庙里求过开光,可保一生富贵平安。本皇子这玉可是在天龙寺求得的呢!”
  “是这样啊!””我忽然来了兴致,“你是五皇子,佩玉上刻有‘康五’二字,那你大哥呢,他的玉佩上刻的是‘康大’呀,还是‘康太’呀?”
  “康太?哈哈哈……太有意思了……”康太五皇子忍不住大笑,“你当我大哥是康家老太太呢?康家老太太?有趣,有趣,太有趣了……”
  “我可没这样说!”
  我也忍不住勾起嘴角,拿眼偷瞄当事人,却见他一脸冷肃,好像我们说的跟他没有一点关系,只是眉头微蹙。
  我突然发觉,太子其实也蛮可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