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敢耍我!
  殷洛这好端端的,看起来像是有事的样子?这个呆子!
  中年男人抓着人踱步走来,其他人朝着两边退开,让出一条宽阔的道路来,很明显了,这个男人是这里的管事者,他抓着东陵萧,手下不留情,将少年的脖子都掐红了,少年窒息,而他盯着殷洛,手掌还在不断的收紧。
  “呃……”少年一张脸憋成了紫红色。
  殷洛此时很想问他一句,这个时候还相信夜王吗?话到嘴边,又忍住了,唯有默默的松开了妇人。
  她放手了,他也应该放手。
  中年男人给手边的两个男人打了个眼色,那两个男人会意,撸起袖子,踱步走向殷洛,正要抓住殷洛时,一个妇人突然上前一步,打开手臂将人护在身后,说道:
  “杨大哥,这位姑娘……她能帮我们!”
  一句话,让男人们都愣住了。
  他们的家人,竟然……倒戈阵地了?
  不止是这一位妇人,紧随之,两个、三个……老人们也逐渐走向殷洛,用自己的后背护住她殷洛。
  这位姑娘面目慈善和祥,她们相信她并不是什么恶人,说不定她真的能够帮助她们,背井离乡这么久,谁不希望能够早日回到家乡呢?
  几十个老人妇孺护住了殷洛,语气很统一的说道:
  “杨大哥,你不要伤害他们,他们不是坏人。”
  被称之为杨大哥的中年男人脸色有点难看,目光不善的盯着殷洛,仿佛殷洛是一个对众人下蛊下毒的‘恶人’。
  殷洛睁着一双干净的眼睛,很是无辜的回视他,小心的附和上一句:
  “我大抵知道了你们的遭遇,或许真的能帮到你们,我父亲是当朝左相殷士华,你手中抓着的那位,乃是当今七皇子殿下东陵萧。”
  嘶——大家怔了一跳,这两人竟有这般大的来头?
  他们随意一打劫,竟然把皇子都打劫上山了?
  杨振则皱着眉,打量着二人,这二人穿着不凡、看似不像寻常百姓人家,可此处距离帝都偏远,弱当真是皇子,好端端的怎么会出现在这穷乡僻壤之地?
  他保持着高度警惕,并不相信殷洛的话。
  妇人们选择相信,并且开始劝说。
  如果这位小姐真的能把他们的事上报给皇上,皇上知情后,一定会给他们公道的。
  他们没有能力,千万不要错过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只要有一线希望,就应该抓住的呀!
  殷洛见男人防备的模样,也劝说道:
  “你既然带领着大家藏在这里,肯定希望大家能过的安稳,但你们日日打家劫舍、坏事做尽,官府迟早有一日会发兵围剿,到时候,不管你们怎么解释,无人替你们伸冤。”
  这是保护吗?不,这是一种变相的伤害,甚至是把山上的所有人推进火坑。
  他们被逼无奈、走投无路,可以想办法解决,但做出伤天害理的事,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不要把自己的不公和愤慨,降落到别人的头上,有时候不是上天不公,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杨振则想要大家保护起来,她能够理解,但只有山匪凶悍的事传到皇上耳中,这群人必定是死路一条,皇上才没有时间调查这件事的前因后果,只会派人带兵,直接过来剿杀。
  众人劝着,殷洛也劝着,杨振则的眼中隐隐出现了动容之色,他正在犹疑不定。
  为了打消他心中的疑虑,殷洛道:
  “你若是不放心,大可将……他‘押’在这里。”食指指向东陵萧。
  东陵萧这个傻二缺,被殷洛推出去了,还觉得非常有理,一个劲的直点头,甚至很是赞成:“对,把我关起来吧!”
  “……”
  杨振则稍稍放心,觉得这样比较保险,让人抓着东陵萧,自己则去和殷洛坐着谈条件。
  殷洛让他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写清楚,她拿去给皇上看,等她跑完腿,他们则保证释放东陵萧,并且不伤害他的一根毫毛。
  笔墨宣纸拿到桌上,随之面临一个很严肃的问题……不会写字。
  村民们世代生活在农村里,不上学堂、不识字,要不是因为打劫了几个书生,恐怕连笔墨纸砚也没有。
  杨振则以一种很生涩的手法握着毛笔,犹豫了一会儿,将毛笔递给殷洛。
  “你来。”
  “我??!”可我特么不会写人类的字啊!
  殷洛抿着嘴角,觉得这样很为难,她沉默了好几秒钟,把目光瞥向了旁边、被捆的跟个粽子似的东陵萧,要不然……
  “你来?”她把毛笔递给东陵萧。
  “别想耍花样!我来说,你写!”杨振则警惕的喝止了两人,这个少年武功不低,要是将人放了,他们抓不住,这两人要是跑了,想要抓住可就难了。
  殷洛还想说点什么,被男人圆目一瞪、给哽住了,男人正襟危坐的摆开手掌,开始说道:
  “我们都是扶倚村的村民,半年前,山间发现金矿,官府强行开采,肆意破坏庄稼民生……”
  男人缓缓的说着,说到愤慨处,握紧拳头,难平怒意,老人妇孺们擦着泪水,苦涩叹息,殷洛咬着笔杆,皱着柳眉,很是为难的落着笔……
  唰唰唰——
  两刻钟后,男人说完,殷洛犹疑了很久、才迟迟的放下笔,杨振则见她的脸色有些……奇怪,扬手将纸拿过来一看,脸色顿时变得怪异。
  宣纸上,正是一幅……画,一幅场景很庞大的画,有山有水、有村庄房子有庄稼田地,在山里面,画着一堆金元宝,有人扛着铲子在挖,而旁边的村民倒在地上,口吐鲜血,也不知是死了也是怎么,房子腾腾的燃起烟火,场面一片……凌乱,还有官兵在唰唰射箭,持剑砍人……
  男人握紧宣纸,脸色隐隐的很难看,两排牙齿咬的很紧很紧,几乎要磨得咯咯响。
  殷洛有点欲哭无泪,她真的不会写字,她觉得她尽力了!
  男人的脸色隐隐在爆发的边缘,在要爆发的时候,外面,一个男人神色着急、步伐踉跄的跑了进来,喘着粗气惊慌失措的说道:
  “杨大、大哥,不好了!外面……外面来了一大批官兵!”
  啪——杨振则猛然拍桌而起,拽起殷洛的衣领:“你敢耍我!”
  ……
  此时,夜色降临,在昏暗崎岖的山中,一批训练有素的侍卫沙沙的走着,为首的马背之上,一道矜贵肃冷的墨影甚是威严尊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