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稳过日,太难
  白瑾萱连敷衍的笑容都露不出来了。
  “苏小姐,你这话是不是说得太过分了些。”
  “过分吗?我只是在阐述事实。”
  苏馨直溜溜地看着她,平静的话语带着一股高高在上的倨傲。
  仿佛在看着一个脚下蝼蚁,只需要轻轻用力,就能把白瑾萱给碾死。
  “你的身份对晨睿没有半点益处,你能为他带来的,是源源不断的麻烦。”
  苏馨口中所言,无比尖锐。
  只要对一个人心有不满,再小的琐碎事情都会被无限放大。
  白瑾萱曾经被养了自己多年的父母怨怼。
  可也比不上,如今苏馨的锋言利语。
  就像是握着一把钝刀子,在她心口一刀一刀地划着。
  伤口不深,却源源不断地渗着血。
  还不如一刀将人给捅死了,干净利落。
  白瑾萱放下捏在手中的勺子。
  “我带来的最大麻烦,不就是苏家的反对吗?”
  苏馨,“你心里清楚最好。”
  “我有一点很疑惑。”
  白瑾萱深吸口气。
  “苏小姐跟我说了这么多,有没有考虑过苏先生的想法?你们苏家,到底把苏先生当成了什么?”
  苏馨面色一冷,“你怎么知道苏晨睿不想摆脱你?”
  “你怎么知道他不是看你可怜?才没有当场抽身离去?”
  “你觉得你待在晨睿身边半年能抵得上晨睿和悦悦的十五年?你真是天真得可笑,也滑稽得可笑。”
  “苏小姐为什么要左顾他言?是被我说中了?”
  白瑾萱第一次在苏家人面前如此强硬。
  “你们根本就没考虑过苏先生。”
  苏馨,“难道我苏家还会害了他不成?”
  “你们不会害了他,苏先生这么优秀,你们怎么舍得害了他?”
  白瑾萱盯着眼前的甜点出神,说出的话却凶狠得要命。
  “你们只是把他当成一个取悦人的物品,随意替他作出决定。”
  “就算苏悦喜欢,爱慕苏先生,你们就能将苏悦强加给他吗?苏先生愿意保护她,爱护她,可那是他自己的决定。我尊重他,可不代表会一昧的尊重你们强加给他的决定。”
  说完,白瑾萱自己先忍不住笑了,那是自嘲。
  “当然,我不应该说得这么大义凛然,毕竟我也曾经是苏悦,享受过苏先生对苏悦的爱护。”
  即便在那时,苏晨睿的保护有多深,她就有多痛苦。
  所以在得知自己是苏悦时,她心里有多高兴,有多开心。
  只有她自己清楚。
  “甜点很好吃,谢谢苏小姐的招待,但是这份协议书,我是不会签的。”
  白瑾萱拿起外套,准备离开。
  “等等。”
  苏馨叫住她,脸上不见怒意。
  但是一张俏脸却如同被九天寒水冰冻过。
  白瑾萱停在屋子里,看着苏馨站到她面前。
  将那份碍眼至极的离婚协议书塞到了自己手里。
  “你会需要它的。”
  苏馨抬眼,笃定至极。
  “等你签上自己的名字后,还是来这里找我。”
  白瑾萱扭头就走。
  苏馨不再阻拦,而是坐回原位。
  一直等到眼前的咖啡喝完,她才穿上衣服离开。
  服务员已经猜测到包厢里的人是谁。
  白瑾萱离开时的表情不佳,而后面出现的苏馨就连脚步都是轻快的。
  服务员一边在心里八卦着,一边将账单递给苏馨。
  苏馨付了钱,签下自己的名字,瞥向笑容甜美的服务员。
  “你新来不久是吧?我跟你们老板挺熟的,上次来的时候还没见过你。”
  服务员心里一慌,“是的,我刚来两个月不到。”
  苏馨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难怪呢。”
  “如果今天的这位客人再来,你就让你们老板联系我,明白了吗。”
  服务员赶紧点头。
  等看着苏馨推门离开,坐进了早在外面等候已久的轿车后,她才长出了一口气。
  看着搁在手边的手机,服务员思考已久的发言,全部删除。
  这种人,不是她能招惹得起的。
  ……
  已经沿着街道走了一段距离,白瑾萱低头看着手里的离婚协议。
  站在垃圾桶旁边,良久,她就像被猪油蒙了心。
  将离婚协议书一股脑地塞进背包,她狠狠揉了揉自己的脸,招手叫了辆出租车。
  上了车,报出自己的地址。
  低头看了看时间,白瑾萱让司机换了个目的地。
  即便她动作很快,可等她推门回家。
  “回来了。”
  苏晨睿坐在沙发上,拿着笔,茶几上全是文件。
  白瑾萱换了鞋,晃了晃手里的购物袋。
  “嗯,去超市买了点用的东西。”
  把袋子搁在了柜子上,白瑾萱一转头就见苏晨睿单手撑着下巴,好整以暇地看着自己。
  “家里缺了什么?怎么不打电话让我一起带回来。”
  白瑾萱给自己倒了杯温水,神色自然。
  “家里什么都有,是我要用的东西没了。”
  “卫生巾在衣柜下面,最左边的抽屉里。”
  苏晨睿转了转笔。
  “红糖姜茶在厨房的柜子里,热水袋在储物柜里,你还缺了什么东西,下次我一起买回来。”
  白瑾萱:……
  “嗯,这个……”
  白瑾萱支支吾吾片刻,从背包里摸出了一个硬盒子。
  “但是家里没有这个了。”
  苏晨睿看着白瑾萱手里的杜蕾斯,沉默。
  白瑾萱望着他,脑袋一时发热造的孽。
  后果就是白瑾萱被咬牙切齿的苏晨睿给扛上了肩头。
  “蠢蛋。”
  一边被揍了屁股,一边被杠回房间的白瑾萱都被收拾哭了。
  房间门轻掩,但是却藏不了那断断续续地哭声。
  透过玻璃窗的阳光慢慢变得黯淡,最后变成一片夜色。
  等白瑾萱有力气抬头时,窗外已经昏暗一片。
  屋子里没有开灯,明亮的月光落在她露出被子的小腿上。
  淡淡的光晕越发衬得她肌肤如玉,还能看见几个青紫印迹。
  趴在床上的白瑾萱只觉得浑身被车碾过一样,腰都要断了。
  身体的疲惫和快感的余韵让她整个人懒洋洋的。
  淋浴室里的水流声不断,是苏晨睿在洗澡。
  水声滴落,不断传入白瑾萱的耳朵,却让她产生了一种安全感。
  就像身处在软绵绵的棉花丛中,不管她是跳跃还是飞翔。
  即便是坠落在地,也不会感到疼痛。
  真好,如果没有那些烦人的事情就更好了。
  白瑾萱闭上眼睛的动作顿了顿。
  烦人的事情……
  她蓦然撑起自己的上半身,就连被子滑到地上都没时间去顾及。
  赶忙去捡散落在地上的睡衣,可双腿踩在地上,就是一软。
  白瑾萱咬牙。
  果真是男人三十猛如虎。
  然而,即便现在她再想瘫到床上,睡个通天亮。
  她还是要爬起来,出门,悄咪咪到客厅。
  捡起之前扔在地上的背包,打开一看。
  离婚协议书还在里面,也不像是有人动过的样子。
  白瑾萱赶忙将背包抱在怀里。
  正想回房间,挂起来。
  余光瞥见没关的窗户,冷风将桌上的文件吹落了一地。
  随便下脚,似乎都能踩到几张。
  “连东西都不收拾好,要是找不到了看你怎么办。”
  白瑾萱一边嘀嘀咕咕,一边蹲下身把文件捡起来。
  “至于那么着急嘛,那么凶,跟要把人吃掉似的。”
  酸涩的双腿和下身的异样感都在提醒着她之前的事情。
  白瑾萱搓了搓通红的脸,将散落的纸张整理到一起,压到茶几上,还有旁边的文件袋。
  看着文件袋上警局的徽章,白瑾萱愣了愣。
  见苏晨睿还没出来,白瑾萱打开了袋子。
  有陈石海被捕的照片,陈石海的证词,一串串名字……
  还有一艘大船,和一个与陈石海有关的神秘男人。
  几乎是呼吸之间,白瑾萱想起那个自称为y的男人。
  房间里似乎有了动静,白瑾萱赶紧把东西放好,走到窗前。
  “怎么不休息?”
  苏晨睿擦着头发,站在沙发背后。
  白瑾萱,“出来喝水,顺便关个窗户。”
  苏晨睿,“快点进去,别又感冒了。”
  白瑾萱关上窗户,赏了他一个白眼。
  “知道我生着病还打我,还有没有天理了。”
  苏晨睿,“知道自己生病了,还大冷天的出门,你还有理了。”
  白瑾萱,“知道错了,你就别念叨了。”
  苏晨睿冲她伸出手,“过来,去床上躺着。”
  白瑾萱将背包拿上,跟着他进屋。
  包放进柜子里,见苏晨睿还在擦头发,白瑾萱窝进了被子里。
  “明天你该去上班了吧。”
  苏晨睿放下毛巾,“嗯,等把堆积的事情处理好了,我们出去旅游好吗?”
  白瑾萱,“嗯。”
  “有想去的地方吗?”
  白瑾萱,“还没想好,等我明天查一查吧。”
  “好。”
  苏晨睿微笑,“先躺着,我去随便做点吃的。”
  白瑾萱按着苏晨睿的手背,盯着他看了又看。
  最后在他疑惑的目光中,白瑾萱侧着脸在他手背上蹭了蹭。
  就像只撒娇的猫儿,让人心都化了。
  苏晨睿佯装受宠若惊,“怎么了?”
  白瑾萱伸出一根手指,“今晚可以让我吃点小菜了吧。”
  苏晨睿一挑眉,什么都没说,只是按住白瑾萱的头揉了又揉。
  房门关上后,白瑾萱下床,将离婚协议藏在了最下面的柜子。
  等重新窝到被子里,白瑾萱没忍住落下眼泪。
  她只想和苏先生安稳过日子,为什么这么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