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他提前收到了俞堂的消息,特意安排聂院长和聂驰见面,不想在这种时候失态。
  庄域用力闭了闭眼睛,把滚热痛楚硬吞下去:“先不说这些,聂驰,你刚回来,院——”
  话只说到一半,他就被聂驰朝肩膀重重砸了一拳。
  庄域晃了晃,重新站稳。
  “这一下是揍你跟我摆官腔。”
  聂驰说:“还用不用人开机甲?”
  庄域扯了下嘴角。
  其他人的情形和小s7不一样。
  他已经查了聂驰很久,知道聂驰现在有稳定的工作和收入,加班费甚至还不低。
  他只是想把丢的人找回来,没想过要把大家拖回危机四伏的生死线上。
  “聂驰。”庄域低声说,“你先见见院长……”
  聂驰第二拳追上来。
  庄域躲也不躲,被他砸得退了两步,扶着办公桌站稳。
  聂驰走到他面前:“用不用人回来跟你开机甲?”
  庄域摇摇头:“我还应付得过来。”
  聂驰脱下昂贵的西装外套,随意团成一团,扔在一边。
  办公室里又上演了一次全武行。
  起初庄域还不还手也不躲,光是被聂驰按着揍,后来发觉聂驰动了真格,不得不抬手格挡,两人渐渐打成了一团。
  聂驰的格斗原本就比庄域弱一线,被庄域扭着手臂按在地上,一声不吭地喘着气。
  庄域松开手,蹲下来:“收拾收拾……”
  他的话音还未落,聂驰已经借着这个空档回身,把他结结实实踹在了地上。
  庄域:“……”
  聂驰喘着粗气,摇摇晃晃撑起来,扯住庄域的衣领:“用不用人——”
  庄域忍不住低头笑出了声。
  他笑得厉害,按着被揍得生疼的肋骨,眼底一片滚热。
  “用。”庄域低着头改口,“缺人缺的厉害。”
  庄域:“聂副队,快回来帮帮我吧,小s7根本不会做教官,魔鬼训练被他带得像夏令营……”
  聂驰冰冷的脸庞上这才露出些笑意。
  他也卸了力气坐在地上,按着肩膀揉了揉:“你多久没这么打过架了?”
  “十年。”庄域说。
  聂驰扫了他一眼:“我就知道。”
  “小s7不可能跟你打架,最多也就会罚你不喝可乐。”
  聂驰说:“我爸未必不想跟你动手,可他连我都打不过。”
  庄域失笑:“聂院长——”
  庄域:“……”
  聂驰:“……”
  坐在地上特战队队长和队副后知后觉,一个按着肋下,一个捂着肩膀,抬头看向办公桌后抱着茶杯、电脑和相关贵重物品的老院长。
  聂院长把怀里的东西放下,活动了两下手腕。
  聂驰:“……队长。”
  庄域自觉有保护队员的责任,攒了些力气,撑着身体站起来:“聂院长,是我没能安排妥当,不怪聂驰。”
  聂院长单手把庄域拎开。
  聂驰:“……”
  聂驰毫不犹豫:“是队长没安排妥当,不怪我——”
  聂院长扯着儿子,拉开庄域办公室隔间的门,把人拖进去。
  隔间里传来了新一轮搏斗和追打的闷响声。
  -
  意识海里。
  俞堂打消了围观感人场面的期待,关掉光屏上的监控:“人类抒发感情的方法真复杂。”
  系统深有同感,闪了闪小红灯。
  展琛端了刚烤好的饼干出来,看着这两个沉迷看电视的小同学,有点无奈地笑了下:“好了……休息一会儿。”
  他放下饼干,又摸了摸俞堂的额头。
  在原定的计划里,聂驰其实不应当回来得这么早。
  问题出在了幼年期的星际指挥官身上。
  时霁回到特战队,第一件事就是被庄域派来当魔鬼训练营的教官。他生性温和,哪怕知道现在训练的越狠,就越能提升这些人将来在战场上的存活率,也依然很难独自给学员们带来该有的威慑和压迫。
  偏偏庄域又忙得团团转,既要负责重建尖刀小组,又要配合安全部调查盛天成,分不开身回来亲自带特训。
  俞堂索性一口气返还了聂驰的所有粒子,让聂驰想起了所有过去的事。
  这种大批量的返还粒子,对电子风暴来说是不小的负担。展琛不敢放松,盯了一天一夜,才终于确认了俞堂的身体状况。
  “的确不要紧。”俞堂保证,“能跑能跳,还能吃热牛奶泡小饼干。”
  展琛笑了笑,数出五片栗子味的饼干,放进温热的甜牛奶里。
  俞堂心满意足,捧着自己的小瓷碗唏哩呼噜吃干净:“再来一碗。”
  “不尝点别的?”展琛说,“我的凤梨酥和蛋挞也做得不错。”
  俞堂摇摇头。
  他跟在展琛身后,看着展琛第二次向牛奶里加饼干。
  这是当初在实验室里,展琛为了哄他好好吃饭,教给他的吃法。
  他总是想起那些人口中作恶多端的电子风暴,偏偏展琛像是装了什么雷达,不论他藏在哪儿,都能端着热乎乎的甜牛奶把他找出来。
  台灯下面,那只手温暖稳定,耐心地一片接一片把饼干放下去。
  “饼干会在牛奶化掉。”
  展琛温声教他:“但及时捞出来,就什么事都没有。”
  电子风暴也一样,只要及时把人送出去,就什么事都不会有。
  展琛摸摸他:“你的钓鱼游戏玩得很好,从风暴里找人,和钓鱼的办法是一样的。”
  ……
  俞堂从回忆里回神:“展学长,我有个问题。”
  展琛问:“什么问题?”
  俞堂:“你是怎么被植入程序的?”
  “我和系统分析过,这个世界应当还没有给正常人植入程序的科学水平。”
  俞堂放下牛奶:“他们只能给曾经进入过电子风暴、被剥离了一部分自我的人植入程序,你第一次进入电子风暴是什么时候?”
  展琛想了想:“尖刀小组坠入电子风暴后不久。”
  “那是他们最后一次大型试验。”展琛说,“在那之后,他们确认了两种方法。”
  一种是像时霁这样,放任实验体在电子风暴里长时间漂流,全面监控探测,一旦实验体脱离电子风暴就立即回收,植入程序。
  另一种更快,更迅速,但成功率也更低。
  “只要让实验体短暂进入电子风暴,然后立即回收,植入程序。”
  展琛说:“实验体甚至可能会以为只是做了个梦。”
  这种方法的弊端,在于实验体本人的意志没有被完全抹去,并不是一个完全的“空壳”,极容易和程序产生冲突。
  一旦冲突过于激烈,超过了脑域能够承受的压力,就可能直接导致实验体死亡。
  展琛接受的改造就是后一种类型。
  俞堂没说话,点了点头。
  展琛摸了摸他的头发:“怎么忽然想起问这个?”
  “我需要确定一件事。”俞堂起身,敲了敲时霁,“小s7,换一下。”
  时霁正听从队长的命令,站在颠簸的大卡车上用高压水枪冲跑得死去活来的选训学员:“俞先生,现在吗?”
  俞堂:“……”
  俞堂:“十五分钟后,你从那个大破卡车上下来。”
  时霁利落地回了收到。
  ……
  十五分钟后,时霁把训练交给副手,短暂离开了作训场地。
  他回到宿舍,换了一身干净的作训服,简单冲了个热水澡,又贴身加了两个暖宝宝。
  俞堂只是晕车,还没到这个地步:“不用这么麻烦。”
  “用。”时霁很认真,“我现在想对谁好就可以对谁好了。”
  一天一夜的昏睡过后,时霁已经彻底剥离了那套植入的程序,一举一动都不会再受到任何限制。
  时霁自己不怕冷,也不怕疼,他在零下十几度的环境里泅渡过冰水湖,不觉得一身冰冷湿漉的作训服有多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