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沈寒霁的意思已然明显。
  ——他要计较。
  笑意敛去,嘴角也拉平了。
  “既然不答应道歉,那便罚吧。”说着,看向了主母身旁的婆子,“许妈妈,劳烦你转告一声母亲,七妹有错却不知悔改,罚竹条打掌心二十下。”
  三娘和沈明霜都瞪了眼,不可置信。
  “三哥,你竟为了那个女人要打我!?”
  沈寒霁转眼睨向她,“那个女人是我满意的妻子,而你……”
  弯下腰,在烛光照不到的地方,眼神微微泛着冷意,用仅有他们二人才能听到的声音低声道:“又是什么人?”
  凉薄的声音落入了沈明霏的耳中,瞳孔微缩。
  她、她那向来翩翩公子,温润如玉的三哥竟会说出这样的话,没有半点感情,冷漠得好似她在他的眼中,就是那些无关紧要的人一般!
  沈寒霁直起了身子,用了一旁的人都能听到的语声道::“而你则是我妹妹,我若是这番不计较,往后你只会越发骄纵。”
  这话一出,似乎方才那句“你又是什么人?”不是他说的。
  ——
  蓉儿匆匆回了屋子,把前院的事情说给了温盈听。
  “三爷让七姑娘当着大家的面道歉,七姑娘不肯,三爷便让主母身旁的许妈妈打七姑娘的手心二十下。”
  姑娘小的时候,有犯错的都是许妈妈来打。许妈妈也从未徇私过,这打二十下掌心,对下人来说还可承受,但对细皮嫩肉的沈明霏来说,定然会见红的。
  温盈听了蓉儿的话后,有一瞬间的愣神。她不曾想沈寒霁当真会给她讨一个公道,还讨如此的迅速。
  “我方才在院子外都听到了七姑娘被打得疼叫声,听到这声音,奴婢觉得痛快,谁让以往七姑娘最是嚣张,把娘子当成下人使唤。”蓉儿脸上有几分落井下石的的得意色。
  温盈脸色虽苍白,但素来暗沉的眼神却多了几分亮光。
  今日这一出之后,侯府的其他人或许打心里更不喜欢她了,那但又如何?
  起码她们不敢再轻易的欺负她了。
  “虽然是出了一口气,只是娘子这疤,恐怕很难消了。”蓉儿没了笑意,只剩下愁绪。
  “无碍,不过是一道疤罢了,我不在意。”以前在意,是因为担忧夫君不喜,如今她也不怕了。
  他不是一个月才回两次房么?那么等她有了嫡子后,他便是一次都不回来,她也不在意。
  想到这,温盈却忧愁了起来。两年来,一个月有两回的房·事,而她也从未特意避孕过,但为什么现今都还未怀上?
  是她的原因,还是因次数太少了?
  再过一个多月,沈寒霁便会高中状元,届时会有许多女子对其虎视眈眈。即便在梦中沈寒霁未曾续娶,但她也得及早的育有子嗣,坐稳正妻之位,不能落人口舌。
  可这也不是她一人便能生出孩子的呀。沈寒霁不回房,那她是不是不该再安分守己的独守空闺,而是主动过去睡他?
  念头才起,顿时脸红耳热。
  温盈自幼便被教导女子举止得端庄,切不能轻浮。淫便是贱者,只有风尘女子和那些妾室才会使那些魅惑手段来留住丈夫的心。
  而作为一个温良恭俭,贤良淑德的正头娘子,是不会这么做的。
  可如今,温盈不想再恪守这些压得她喘不过气的框框条条了。
  怎么舒心那就怎么来。
  思索间,外边有下人来传,说是主母让人送了药过来。
  白日没送,却是在处罚过了沈明霏之后送,约莫是因为看到了沈寒霁的态度才会如此。
  温盈自床上下来,让蓉儿去开了门。
  两个一等婢女端了东西进来,其中一人道:“主母道三娘子今日失了血,需要进补,除了祛疤的药外,还有宫中赏下来的血燕。”
  温盈温声道:“我已经无大碍了,替我谢过母亲。”
  “主母让三娘子好生养着,莫要想太多,另外主母还道天气逐渐热了,明日铺子送来布料,三娘子不用过去了,主母会让人送来给三娘子挑选。”
  温盈点了点头,随后看向蓉儿。
  蓉儿会意,退进里见,打开了木匣子,拿出了两个银稞子。
  蓉儿一人塞了一个。
  两个婢女眼中露出了几分笑意,随即谢过赏,福了福身子后退出了屋子。
  人走了,蓉儿才小声道:“娘子,木匣子的银稞子快没了。”
  温盈思索了一下,道:“过几日等府中发了月钱,我多留一些。”
  侯府分给云霁苑的月钱虽然多了,可以往温盈都是先急着沈寒霁,只留着院子够用的就行了,也没存下什么银钱。
  而她母亲早逝,留给她的嫁妆也不多。所以除却侯府送来的衣裳和料子,胭脂外,她也没置办过什么衣服首饰,一直都过得很是节俭。
  如今约莫是看到了梦境之中发生的事情,明白了世事无常,谁也不知能活多长,明日又会发生什么事后,温盈的心态也变了。
  还是好好的享着时下的福才是最重要的。
  第11章 讨要月钱
  三娘的和祥苑中。
  沈明霏捧着被打肿的手给她娘亲上药,哭得凄厉。
  “我绝对饶不过那女人,我绝不能饶过她!”
  三娘替她上着药,听到这话,直接把药放下,沉着脸道:“霏儿,你什么时候才能懂点事?明日一早你随着我去云霁苑给三娘子道歉。”
  沈明霏瞪着一双眼眸看向自己亲娘,顿时更委屈了:“三娘怎连你都不帮我了?!”
  鼻涕和眼泪都搀和在了一块。
  到底是心疼自己女儿的,三娘捏着帕子擦了她的眼泪,温声道:“就是要帮你,才让你去道歉。”
  “我不要给她道歉,给她道了歉,传出去,我那些姊妹都不知道该笑话我。”
  温盈性子沉闷,家世普通,偏生嫁给了沈寒霁那样文风过人,连圣上都赞不绝口的人。
  温润如玉,样貌俊美的沈寒霁不乏高门女子爱慕,有心生爱慕的姑娘自然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暗地都挤兑着温盈。
  沈明霏自然也没少在闺中小姊妹那里嫌弃,埋汰这上不了台面的三嫂。
  要她给那向来不放眼里的人道歉,便是要把她的脸拿出去给别人打!
  “霏儿,你还想不想说一门好亲事了?”三娘忽然严肃了起来。
  沈明霏挂着眼泪鼻涕,不明所以的看向自己的娘亲。
  “今日的事传出去后,你知道你的名声会传有多难听吗?不敬兄嫂,胡搅蛮缠不知错,以后有哪户名门望族肯要你这样的?”
  沈明霏一听,哭意一顿。细细回想后发现事情远比自己想的要严重多了,这才回过神来,顿时慌了神没了主意。
  “三娘,那、那怎么办呀?!”
  三娘叹了一口气:“你五哥不顶事,你又得罪了三哥,这往后你三哥与你二哥相互扶持了,哪里还有我们三房什么事?”
  沈明霏点了点头。
  “所以这层关系自然不能闹僵了,与二房搞好关系。过个两年,别人也不记得现在这茬了,你二哥是侯府世子,你三哥又是新贵,到时你能接触到的那些青年才俊自然也会多了起来,以你貌美的样貌,还能找不到好的如意郎君?”
  沈明霏呐呐道:“可……可我拉不下这脸……”
  “拉不下也得拉,往后你五哥还得靠着你二哥三哥谋个一官半职呢。”
  沈明霏咬了咬唇,莫名的想起了在庭院中三哥说的那句话——“你又是什么人?”
  这话冷意沉沉,没有半点的感情,好似她就是个于他而言无关紧要的人。
  可转念想了想,三哥虽然与她不是同一个母亲所出,但自小就疼她。只要三哥有的物件,但凡她索要,三哥都会给了她,且从来就没有凶过她,一直都是温温柔柔的,别人都羡慕她能有这样的哥哥。
  反观自己的亲哥哥,不抢她的玩意就不错了。
  三哥定然是气她不知悔改才会说了重话,罚了她打手心的。
  一定是这样的。
  但她不原谅那温盈就是了,凭什么她得道歉?凭什么三哥帮着温盈却不帮她!?
  ——
  温盈知晓沈明霏会记恨她,可一点都不知道这其中还有“吃醋”这一点。
  入睡前听到了窗后边传来隐隐约约的开门声。
  应是沈寒霁回来了。
  两人住的屋子是对门,中间隔了青石小径,不过就是七八步路的距离。
  若是以往,温盈兴许还会起来披件衣裳开门问候一声,但现在懒得去问。
  躺下,盖上软绵的被衾闭上眼睛入睡。
  手虽然伤了,但却睡了一个好觉。以往一直笼罩在眉宇之间的愁绪渐渐淡了许多。
  一早,起来洗漱的之时,便有婢女说三娘和七姑娘过来了。
  温盈漱口的时候愣了愣,这就沉不住气了?
  蓉儿纳闷的道:“三娘和七姑娘怎就来了?”
  她们为什么来,温盈清楚。
  三娘母女二人回去后,定然是衡量过得失了,所以今日才会出现在云霁苑。
  昨日有沈寒霁为她撑了一次腰,让旁人知晓了他对她这个妻子还是在意的,容不得旁人轻贱。
  昨日之后,她在这侯府估摸着有些不同了。
  温盈昨晚一面怨沈寒霁,一面也怨自己。
  沈寒霁若有一分在意过她,又怎会不知她在侯府的处境?
  而她以前则傻得把所有的委屈苦闷都自己扛了下去,怎就不想一想把这些委屈宣泄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