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他跌躺在了床榻之上,而温盈抚着鼻梁躺在了他的胸膛中,心中有些恼的往上颦眉看了一眼。
  只见沈寒霁眼神幽幽深深的望着自己,因喝了许多的酒,让他清润的嗓音多了低沉低哑的调子。他哑着嗓音说:“阿盈,我们已然有四十余日未同房了。”
  温盈身体微微一僵。
  在他翻身把她压制在床榻之上时,温盈抵着他的胸膛,拒绝道:“这里是温府,隔壁住着四妹,有动静能听见的。”
  温盈的话落入沈寒霁的耳中,他紧蹙眉头的思索了好片刻才明白她在顾虑些什么。
  呼出了一口气,径自放松的压了下来,压在了温盈的身上。
  温盈被他压得透不过气来,费劲的推着他:“夫君你太重了,我透不过气了。”
  沈寒霁这才伏起身子,但依旧是以在上的姿势,俯视着下方的温盈。
  目光深深沉沉的,也不知他在想些什么,而温盈也被他看得莫名。
  半晌之后,他抚摸上了温盈的脸颊,指尖有些凉意,但动作却是非常的轻缓。
  他低喃道:“阿盈,你可别因旁人对你好,便被旁人给哄走了才是。”
  说着这话,沈寒霁狭长的黑眸和那紧抿上的薄唇上,都隐隐的透露出了几分与他平时光风霁不同的阴郁。
  温盈心头一跳,不知他为什么说出这样让人不安且莫名的话来。
  说了这话后,沈寒霁从她身上转了身,躺在了一旁。
  温盈怔怔愣愣的看着帐顶,思索着他这句话的意思,却是百思不得其解。几息之后,她转头看向身旁的人,竟已经闭眼睡过去了。
  温盈就很是纳闷,因这纳闷反倒忘了正事,没有寻回帕子。
  温盈未出阁时的床也没有多大,两个人躺着有些挤。平时在主卧之中,温盈与他都是保持着一个人的距离,如今也只能手臂相触而睡。
  夜色渐深,万籁俱寂,小院安静得只听见虫鸣声。
  沈寒霁的额头上覆了一层汗水,眉头紧紧皱到了一块。紧咬着牙齿,颈间喉结分明,青筋凸显。便是用力的抓住身上的被衾的双手,手背上的青筋也甚是明显。
  猛地睁开了双眼,便是如同沈寒霁这样沉稳,遇上任何事情都似乎能泰然处之的人,也似乎被梦中的场景所惊吓到。
  醒来后的下一瞬,转头看了眼身旁的温盈。
  屋内烛灯的灯油已然快燃尽了,所以烛光很昏暗。
  沈寒霁眉头紧皱的抬起手伸到了温盈的鼻翼下方,感觉到了缓缓的呼吸气息,眉头才松了几许。
  收回了手呼出了一口浊息,从床上坐起,揉了揉昏昏沉沉且有些疼的额头。
  温盈来淮州之时,沈寒霁便把药给了她。而他来淮州之时,去过回春医馆寻金大夫,恰巧金大夫外出,也就没有寻到新药。
  里衫被沁出的汗水浸透,薄布贴在了身上。
  缓和了一会后才下床去洗了脸,换了一身干爽衣服,这个时辰也不适合喊醒温盈让她寻药,也就没有继续躺回去,
  沈寒霁坐在桌旁,转头看了眼床上的温盈,思索几息之后,又叹了一息。
  第二日,温盈起来的时候,沈寒霁已经穿戴整齐了,也不知他是何时醒的。
  洗脸用帕子擦脸的时候,温盈才想起她昨晚忘了找回帕子的事情了,略有懊恼的皱紧了眉头。
  蓉儿给温盈梳妆的时候,沈寒霁坐在外边,往梳妆台的方向望去,问:“今日去哪里游玩?”
  温盈正挑选着簪子,听他这话,半点兴致也无,但还是应付道:“昨日夫君未来之时,我本与几个姊妹约好了去青山寺看睡莲,但夫君来了后,计划便打乱了,不如就今日去吧。”
  主要是温盈不想费心思的想与他去何处游玩。
  决定去青山寺后,便温盈也就选了比较素淡的簪子,没有多做妆扮。
  ——
  清晨的青山寺,山涧虫鸣鸟啼,呼吸之间皆是花草清香的气息,也有清澈泉水顺着怪石蜿蜒而下。
  一同跟着上山的青竹掬了一捧清泉来饮,被一旁的蓉儿训道:“你到底是来保护主子们的,还是来游玩的?”
  青竹“嘿嘿嘿”的笑了几声,不羁的用袖子擦去了嘴角的水渍:“谁让这水看起来这么清澈。”
  蓉儿没搭理他,继而跟上主子。
  青竹快步跟上,走在蓉儿的身旁,看了眼走在上头的两个主子,问她:“你知道三爷为什么会来淮州么?”
  蓉儿摇了摇头:“你知道?”
  青竹耸肩一笑,随而快步跟到了自家主子的身后。
  他自然是知道的。主子这不是怕那靳表兄打娘子的主意么,不然主子怎么会大老远的从金都跟来淮州?
  一行人上到了青山寺,寺庙外竟然摆有批命算命摊子。
  温盈看了眼身旁的沈寒霁:“我以前常听别人说这青山寺上边的签很是灵验,夫君不若也去求一求。”
  沈寒霁也不想扫她的兴,应:“既然都到了这青山寺,也不妨去求一求。”
  尽管沈寒霁也不信一支签文便能解析人的这一生。
  二人进了大殿中,求了两支签,拿至了寺庙外边的摊子。
  有两个摊子,温盈想自己听听那算命的怎么说了,便支开他去对面的摊子。
  温盈把签给了那算命的老先生,说道:“看命格。”
  老先生接过,从签上的数字寻出了对应的签文,把签文念了一遍,随即看向温盈,心中暗道这娘子的命格不大好。
  老先生想了想,按照一贯忽悠人的说辞道:“娘子虽然命格不大好,这命数里头大劫难,但劫难一度过,便会大富大贵,贵不可言。”
  人总归都是想听好听的,说这些话准没错。哪像对面摊子的同行,常常瞎说些旁人不爱听的大实话,每隔几天就会被人来掀桌子。
  温盈闻言,下意识的转头望沈寒霁那边看了一眼。
  方沈寒霁坐在对面的摊子,脸色微沉的听着算命的说他的命格虽然贵不可言,但命犯孤星,注定无妻无子。
  青竹压低声音骂道:“你个老算命的瞎说什么,我家主子怎可能无妻?我家娘子都还在对面的摊子呢!”
  算命老先生看了眼坐在对面摊子的小娘子,见她也转身看向这边。
  呐呐的道:“这娘子的面相看着像是短命之相……”
  话还未说完,青竹一怒,已经掀着桌板了,却被沈寒霁压住了桌面,冷冷的瞥了他一眼:“莫要动粗。”
  “可这老算命的竟然诅咒咱们娘子!”虽然在气头上,青竹依旧压着声音说话。
  “松手。”沈寒霁漠声道。
  青竹就是再想掀摊子,但还是听话的收了手,抱胸站在一旁,脸上尽是怒意。
  算命先生松了口气,用袖子拂了一把额头上的虚汗,暗暗庆幸这个月第三次险些被掀摊子的劫难终于避过了。
  看向面前的贵公子,算命先生再度斟酌一二,还是继续道:“你的签文和你的面相是如此,老夫也只是照实而言,这银子你们给也罢不给也罢。”
  那边的温盈起了身,走了过来,问:“可好了?”
  沈寒霁恢复了一贯的神色,起了身:“好了。”随即看向青竹:“给银子。”
  青竹真想不给银子,但还是在主子的目光之下扔了两个铜板。见主子继续看着自己,便又轻哼了一声,随而多扔了几个铜板在桌面上。
  温盈看出了不对劲,但也没有当即询问。
  等在湖岸小亭中看睡莲的时候,温盈才问:“方才那算命先生可都是说了些什么,竟让青竹那般生气?”
  沈寒霁因算命先生方才说的话而蹙眉思量,听到她这么一问,回笼了心思。
  淡淡一笑,回她:“不过是说了一些与我不好的话罢了。”
  温盈却是有些不明白,就他那样的命格,又怎会有不好的话?
  虽然略有好奇,温盈也没有问下去。
  可还是下意识的说了句:“算命的,不可尽信。”
  闻言,站在她身侧的沈寒霁侧目看了她一眼,笑意多了一分释然:“确实,算命的,不可尽信。”
  或者算命所言,许说的是那个不会发生的梦。说的是他们所没有亲身经历过的上辈子,而完全与这辈子无关的事。
  沈寒霁也就没有继续为这事而费心。
  在寺庙中用了素斋午膳才下山的,上山花费了半个时辰,下山却快了许多。
  才到山下,原本清朗的天气逐渐阴沉了下来,似有大雨将至。
  也不急着赶回去,而是到山底下的一家茶寮等了一会。果不其然,大雨倾盆而下,等雨小了才回的温府。
  回到温府已是傍晚,而第二日这天气依旧不大好,时不时的下一场阵雨,所以哪也去不了。
  温盈也落得轻松,在房中绣绣花。
  屋外传来大雨的“哗啦”声,房中也很是安静。
  温盈绣着花的时候,似想起了什么,抬头望向坐在桌旁看书的沈寒霁。
  虽然已经是两载夫妻,但温盈也不知闲时该如何与他相处,所以就让蓉儿与继母说他爱看书,让继母代向父亲借几本书。
  昨晚当即就送来了厚厚的一撂书。
  温盈看了他半晌,才开口:“夫君,我前日给你的帕子在何处了?”
  沈寒霁放下书卷,自袖中拿出了温盈的帕子,放在手中,抬头问她:“这帕子怎了?”
  温盈放下手中针线,站了起来,脸上含着笑意走了过去:“夫君既然都已经用好了,便还我吧。”
  说着伸手去拿,沈寒霁却是手一偏,躲过了她伸过来的手,再而慢条斯理的把帕子放回了袖中,道“近来天气炎热,易出汗,帕子用得顺手,便继续用了。“”
  温盈:……
  她看,他压根就不想还她。
  她先前觉得做小衣的绸布极好,便剪了些来做帕子,也没有多想,但如今他却是多想了!
  就算她说给他一条新的,他估摸也会说不用麻烦了,这就用得很顺手。
  温盈无奈,总不能与他硬抢,只能败气而回到床上继续做刺绣,把手上的帕子当成了他,一针一针的扎在上边,心情才逐渐畅快了起来。
  外边的雨依旧一阵一阵的,下到了傍晚才彻底停了,因明日就要回金都了,今日便又把温家大伯母母子二人请了过来一块用膳。
  等到晚上就寝的时候,温盈与沈寒霁说了大伯母会过段时间到金都,教她打理铺子和掌管中馈之事。
  沈寒霁脱鞋的手微顿,眸色微敛,似乎明白了当时他提议帮她寻女账房时,她为何拒绝他了。
  女账房要用信得过的人。而任人唯亲,她拒绝他的时候,便已经把他屏除在“亲”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