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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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店管理人员来了几波道歉,说是电路维修的问题才导致停电。
  和灵疲惫地揉着太阳穴,她倒也不会在这种事情上为难人,说没关系,这场闹剧总算是落幕了。
  也不算落幕,还有个牧越。
  和灵后知后觉解释:“我不是怕黑,我是不习惯……”
  “嗯。”牧越说。
  不知道为什么,和灵总觉得好像在他面前,她不用翻来覆去地掩饰那些她不想说的话,不想被触碰到的伤口。
  似乎只要她说什么,他都信。
  好奇怪。
  这种感觉好奇怪。
  和灵垂着眸,平时源源百话的她这瞬间就只剩下空白。她把桌面上那杯牛奶递给他,算是她这说不出口的感谢。
  牧越接过。
  他们俩之间,总不需要说那些废话,也像是小朋友的相处模式。
  你收下我的牛奶,那就不吵架了。
  和灵忽然问:“你喜欢elsa吗?”
  牧越摇头。
  和灵不明白:“那为什么要拒绝我?”
  男人眼底是一片黯色,衬得眉眼更加冰冷,她总是无法窥探到里面的尽头。
  他缓慢地问:“你想在一起?”
  “嗯。”
  “然后呢。”
  “然后?”和灵随口道,“谈恋爱?”
  她通常不会对别的男人提出这个请求,她总觉得谈恋爱太烦,事事都要被管着制约,黏黏糊糊的烦人。
  “然后。”
  “做|爱。”和灵直白道。
  男人眉眼舒展,里面多了几许笑意,他笑的时候总是让人感觉格外的深情温柔。
  “然后。”
  “然后?”和灵没想到他有这么多的然后,她思考了几秒,说,“分手。”
  是。
  她没有他那么多的然后。
  她学不会对人长久的付出真感情,最好我们所有的来往都止于身体,谈于表面。
  她注定是要跟一位同等家世的人结婚,更何况他们也不会走到需要谈婚论嫁的地步。
  不会。
  和灵永远不会把自己置于泥足深陷的爱恋里。
  牧越松懒地靠着沙发,黑色的衬衣微微弄出皱褶,锁骨边恰好地染着暧昧的红痕,像风流无度的世家少爷。
  “有时候学会说谎,是件好事。”
  “比较遗憾,我不会在这种问题上说谎。”
  她做不到,所以不会给人留下任何遐想的空间。
  和灵不懂他在纠结什么,渣男跟渣女的爱情,为什么还要考虑到走心的地步。
  门铃终止这诡异的交流。
  elsa来访,她尖锐地看见的餐桌上的牛奶,憋了一晚上的火不打一处来。
  “别忘了正事,该回去了!”
  和灵没留他,他也没有想要留下的意思,这在一起的问题最后又不欢而散。
  门外。
  elsa看着他身上的红痕,冒火地大喊:“你不知道你乳糖过敏吗,她让你喝牛奶你就喝?”
  平常也就算了,因为她喜欢,哪怕她不在他身边,他都会习惯性地备着牛奶。
  那现在呢?
  男人只是看了眼关着的门,“别吵到她。”
  “……”
  elsa真怀疑,哪怕有一天和灵要的是他的命,他都能给。
  在这场游戏里,早就说不清谁是胜者了。
  他是处心积虑的狼,和灵是敢费尽心思给狼套上枷锁的主人,她不知道,狼锐利的爪牙下的心甘情愿,他永远臣服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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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天晚上,不止是牧越,连和灵也开始梦见她的高中时代。
  那个,她最想遗忘得一干二净的存在。
  临近和灵十七岁生日的前几天,狐朋狗友都在变着法得想要给她准备什么生日礼物。和灵说带个人就好,他们送的她都有。
  这凡尔赛的发言引起一众愤怒。
  有朋友羡慕发言:“和灵她爸妈对她超好的,要什么有什么,而且她爸妈是真爱,就是‘孩子是意外’的那种。”
  “真的!我上次还看到她家那四万朵玫瑰园,简直大为震撼。”
  “看和灵不就知道了吗,这姑娘是家庭不和睦的能教出来的吗?”
  他们针对她的家教问题聊得火热。
  和灵笑着说:“别关心我爸妈,现在改投胎也来不及了。”
  又引起讨伐。
  和玫跟江延很忙,大多都是在个忙个的事情,但他们对和灵的教育都格外重视。
  江延骨子里是位浪漫的人,他教了和灵许多,“人并无不同”、“不能恃才傲物,也要有真才实学”、“可以帮助人,但不要对任何人展现怜悯”,诸如此类。
  而和玫的手段足够狠辣,她告诉和灵的是,“强大足以让人屈服”、“不能认输”、“只有弱者才会被被人的话引导”。
  就这样,和灵在江延这学会温柔,在和玫这学会独树一帜。
  她足够强大,也足够善良。
  她父母的爱情十年如一日,每天江延会给和玫准备她爱的玫瑰,附赠上三行情诗;和玫那么强硬的一个人,只会在江延面前展现小女生的娇憨。
  他们,比她看过的所有浪漫电影都要来得至死不渝。
  即便随着时间的推移,她跟父母相处的时间越来越少,但和灵很爱这个家,很爱她的父母。每一次有朋友提及她家人,她都是骄傲满意的。
  可大概她没明白——站得越高,摔得越疼。
  生日前夕,和灵在宋与墨家睡,半夜突然想到作业没做完,跑回家拿画笔。
  打开那扇暗影流动的大门,听着里面放肆又躁动的声响,她踏进的是反乌托邦的世界。
  她亲眼看见爸爸的秘书衣衫不整的走出卧室。
  她亲眼看见妈妈房间里男人对她急不可待的呼唤。
  和灵躲进玄关的储物柜,里面好黑,一点光都没有。
  她爸妈在吵架。
  江延:“你能把人带回来我就凭什么不行?”
  “行啊,当然行。正好阿灵不在家,做的更刺激些不好吗。”
  “别在孩子面前说这些!”江延怒吼道。
  “我不说?你他妈就别干这些恶心的勾当。”和玫笑了,“哦对,我们挺公平的,都很恶心。”
  “……”
  和灵蜷缩在柜子里发抖,冰冷从头骨贯彻到足底,寒霜扎着她每一寸血脉。
  好黑。
  这里好黑。
  他们故意似得都没关门,那些喘息叫唤清晰地镌刻在她从今以后的每一个梦里。
  她的爸爸妈妈不爱彼此。
  她只是一个,利益的产物。
  那天到最后,她不知道在那片黑暗里躲了多久,脚麻到根本站不起来,这感觉却不疼。
  她就是忽然,好怕黑。
  怎么这么像做了一场噩梦,能醒吗。
  她该求求谁,能让这场梦醒过来。
  有没有人能帮帮她。
  和灵不知道自己奋力离开家的时候闹出了多大的动静,也不知道自己向前跑了几公里,跑到筋疲力尽,跑到浑身发疼。
  她蹲在稀疏三两人的古道长街,头顶最明亮刺眼的绚烂霓虹,眼泪砸进最肮脏的地缝里,湿润一片。
  她用力地揉着眼睛直至通红,想把每一滴泪都揉回去。
  不能哭,她不是弱者。
  这眼泪根本不听使唤,就是本能地在往下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