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枣花儿走了两个村子,最后才在一个山里头的村子要到了一个馍馍,但是要说收留她,那也是没有的。
  一般人家,也不会收留一个陌生的孩子,如同狗蛋儿这样幸运,那是绝无仅有的。枣花儿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伸手不见五指的天黑了,外面的雨水也大了,她淋得湿乎乎的,虽然要到了一个馍馍,但是也没敢吃掉,毕竟,也不知道弟弟是个什么收获。
  正是因此,她吃了一半儿,剩下的一半儿,存着留给弟弟。
  可是一等二等,都没有等到弟弟,这心里就越发的紧张起来。
  这样的大雨天,也不知道弟弟是怎么个章程,可是枣花儿却也一直没有出去找人。他们这样的小要饭,出去都是一直走的,真的很难找,根本不知道走到了哪儿。说好了在这里集合,那就是等在这里最合适。
  可是,雨没停,她也是越等越不安,就在她的不安已经要达到极点,想着不管如何,也得出去找人的时候,她弟弟终于回来了。
  乍一看,她都没认出来眼前这个干净的小光头是她弟弟,紧跟着,她弟弟就挨揍了……
  吓死她了啊。
  当姐姐的,必须教训弟弟。
  “你吓死我了知不知道?我以为你出事儿了!”
  “咱们不是说好了早上就在这边会和吗?你看看现在都大晌午了。”
  “你这头发怎么没有了?你的衣服怎么换了?你怎么回事儿?”
  “啊,你这些东西是怎么来的?”
  “怎么回事儿?”
  枣花儿如同一个炮仗,噼里啪啦个不停,一股脑儿的把自己的不安和好奇都问了出来,狗蛋儿虽然挨了他姐好几下子,但是嘿嘿个不停,好生劝:“姐,姐姐,姐姐姐,我行走江湖多年,你还信不过我吗?我会小心不让自己出事儿的。”
  他看着他姐还湿漉漉没有干透的衣服,赶紧说:“姐,你来。”
  他赶紧拉着他姐来到两人的据点,破庙身后,这里是有个小小的空隙,就是二人的藏身之地了,如若藏两个大人,必然不行,但是他们是两个十来岁的孩子,总是可以的。
  两人窝在这里,狗蛋儿赶紧说:“姐,我给你拿吃的。”
  枣花儿:“我这有……”
  她拿出半个馍馍。
  狗蛋儿:“这个以后再吃,我们先吃好的,你先吃,我再跟你说。”
  他赶紧拿出一个汉堡,说:“姐,你吃这个大肉馍,里面有肉。”
  枣花儿一下子瞪大了眼,不过还是说:“一人一半儿。”
  他们从来都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狗蛋儿:“不用,我吃饭了。”
  他临走之前,还吃了小包子还有粥和蛋。
  当时剩了三个鸡蛋,漂亮大姐姐还说让他揣着,想到这里,他立刻掏兜,果然在!
  他立刻献宝:“姐,你吃个鸡蛋。”
  枣花儿的眼珠子差点凸出来,他们这样的小孩儿哪里见过这么多的好东西,特别是肉和鸡蛋,那是太奢侈的,别说平常,就算是过年,他们都吃不到的。
  他们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三百六十天都饿肚子,能够不饿肚子就极好了。
  至于吃什么,这都一点也不重要了。
  枣花儿吞咽口水,说:“你……真的吃过?”
  狗蛋儿拍着肚子,说:“那是当然,你看我吃饱了。”
  枣花儿犹豫了一下,咬上了大肉馍馍,眼睛亮了,呜呜点头,狼吞虎咽的吃掉。她吃的好快,差点噎着,不过却眼睛都弯了起来。
  “好吃。”
  她很快的吃完,拉住了狗蛋儿,说:“你怎么回事儿?快跟我说说。”
  狗蛋儿:“姐,你吃个鸡蛋。”
  枣花儿摇头,说:“不吃了,留着明天吧,今天都吃了这么好的了。”
  狗蛋儿:“那我们留着晚上吃,姐,我这次出门,遇到好心人了。我们不是分开走?结果我走进林子就不小心迷路了,正好又赶上下雨,就在我很担心的时候,就看到一个宅子,开门的大哥可凶了,一言不合就拔刀……”
  “啊!”
  狗蛋儿:“当时给我吓完了,我原本编的瞎话儿一下子就被识破了。给我吓的把咱的事儿直接秃噜出来了,不秃噜出来,我怕他一刀砍了我啊。那个大哥,真是冷若冰霜,我都没看到他的刀哪儿来的。一下子就伸过来了。当时我都劲觉得要小命不保了。但是没想到,我运气还挺好。虽然大哥很凶,但是还有一个漂亮姐姐的人很好,让我进门了。不过我比较脏,他们怕我头发上有虱子,又怕我衣服有跳蚤……”
  狗蛋儿讲的手舞足蹈。
  那没办法啊,他从小到大,第一次经历这种事儿,难免会有些激动。
  一旁的枣花儿听到更是惊讶的不行,她瞪大眼,说:“啊,这样啊,所以你就光头了?”
  狗蛋儿点头。他高兴:“姐,你看,他们还给了我们这么多东西,还有银子。以后我们再也不用要饭了。”说到这里,刚才还手舞足蹈的小孩儿现在已经红了眼眶,他小声:“以后我们也能过正常人的日子了。”
  枣花儿低头想要翻看,但是看看自己脏兮兮的手,都不敢动这白净的被褥了,她低头看着,说:“这里面,有一套是我的?”
  狗蛋儿点头:“有你的,跟我这身一样。”
  他补充:“还有一双干净的鞋子。”
  枣花儿抿着嘴,也红了眼眶,说:“没想到你还有这个造化,咱们遇到好人了。”
  狗蛋儿何尝不知道呢,他们也是看尽人情冷暖的,谁曾想,自己能得到这么多呢。
  他说:“姐,咋办?”
  别看他们是一天儿生的双胞胎,其实无所谓大小,但是狗蛋儿还是凡事儿习惯了听他姐的。
  枣花儿看着弟弟的光头,说:“我也剃光头。”
  她说:“我觉得恩公说得对,生了虱子一时半会儿消不完,不如直接剃了。不然都对不起这么好的衣服。”
  狗蛋儿点头。
  枣花儿继续说:“等雨停了,我们就重新找个落脚的地方。”
  狗蛋儿:“姐,恩公说让我们找个不排外的村子,赁一间屋子住……”
  枣花儿沉吟了一下,摇头说:“不成。”
  她说:“寻常人家自己都不够住,哪里能租赁出去?”
  其实这事儿是枣花儿说的对,还真是宿宁错了。
  宿宁怕他们在城里被人盯上,找个朴实一点的村子更好。可是他忘了,这里是平安镇,不是京城周边,京城周边村子,条件比其他地方都强一点的,而进京的人有时赶路关系,没有赶上开城门,可不是就要在周遭租赁一间房休息一下。所以那边儿是有的。但是这里是平安镇,并不富裕的平安镇。下面这些村子,如同枣花儿说的一样,家家户户都不够住,哪里会往外租赁?
  所以他们找个村子住的可能性极低极低,不是他们不想找,而是压根找不到。
  “那怎么办?”
  枣花儿:“要说租赁房子,那肯定还是北街大杂院最多。我们找一处人口相对简单一点的,看看有没有空房间。虽然北街人杂乱一点,但是总比我们做乞丐强。而且吧,在北街的大杂院租赁一间房,才比较不会引人注意。如若我们直接在好地方租赁一间,不是人人都晓得我们有钱?我们在北街那头儿,就不明显了。就是没钱才租赁北街呢。”
  她很快的斟酌起来,说:“咱俩是双胞胎,我洗洗干净,也剃个光头,我们换上一样的衣服,然后去那些铺子找活儿,肯定比一个人更好。俩一模一样的伙计站在门口,多招人眼啊。掌柜的肯定乐意雇咱们。咱们找了活儿,也就说的过去了。谁知道我们是先租赁房子再找的活儿,还是先有活儿才有钱赁下房间呢。”
  如若是遇见以前一起乞讨的,完全可以说是因为有了活儿才有了点钱改善住处。
  反正,到底哪个是先也没有旁人知道。
  到底是在街面儿上混着的小乞丐,还是有点小心思的,两人商量好了,兴高采烈的很快布置起来。
  雨过天晴,天气相当不错,甄明珠那头儿搬着小板凳儿坐下呼吸清新的空气,而被她帮助了的小姐弟俩倒是立刻去了北街,熟练的找到了中人。
  现在做中人这个行当,那可是什么都管的,你想租赁房子,找得;想买个丫鬟小厮的,也找得;想买块地什么的,还是可以找他们。中人是个很宽泛的职业了。
  别看他们是小乞丐,但是走街串巷,有些人说话也不会避讳他们,哪个中人厚道,哪个中人狡诈,哪个院子有偷鸡摸狗的,哪里有刻薄的,他们大体还是很知道的。
  所以这租赁起来,就比旁人快了不少,他们就租赁了北街靠近主路比较近的一处大杂院儿,这里就比里头强了不少了。当然价格也比里头贵一点。
  越是往北街深处走,价格越是便宜,也越是最底层。
  而靠近外面一点,大多数都是家里有个正八经的工可以开的,不是那种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工,而是每天要做工的“工”。所以相对来说还算是不错。
  中人对于这俩半大小子相中这个位置也是吃了一惊,好笑的问:“这边可不便宜。”
  枣花儿:“俺们晓得,可是我们也晓得,这边安全一点,我们两个岁数都不大,去那鱼龙混杂的地方,怕是也不妥。俺们想着就算在这头儿赁个小点的房间,也比在里头赁一个大一点的合适。反正俺们就两个人,地方小一点也没啥。这里虽然贵一点,但是我们少吃点,省一点,也得把这省出来。”
  中人看着这小乞儿,笑着说:“呦,你们这是找到活了?”
  枣花儿面不改色的撒谎:“嗯呐。”
  要是她这个小乞丐的样儿来找中人,真是转头就能被撵出去,好在她弟收拾的利索,倒是让中人信了他们不是拿人开涮。两姐弟最终看中了一个靠近主路不远的大杂院,这里住了三家,若是算上他们,就是四家,现在就剩了最小一个房间,里屋外屋拢共才十多平,方位还不好。据说,这是原房主的女儿闺房,所以十分不出众。后来为了赁出去,又从房间中间砌了道墙做外屋,所以显得这个房间极小极小,也是因为这个屋子太小,一家三口都勉强,所以一直不好租赁。
  这次他们姐弟租赁下来,一个月三百文。已经是很实惠的价钱了。
  当然了,同样的大小,如果在北街大里头儿,一百五十文就够了的。
  两姐弟很快的就交了一个月的房租,又交了一百文的中人费用。这个钱省不下来,他们倒是也不含糊,很快的交了钱。之后就是收拾一下家,另外把自己藏起来的家当搬过来。
  他们找中人已经是从甄明珠那边儿离开的第二天,一上午租赁了房屋,下午就完全收拾妥当了。
  毕竟房间小,其实要收拾的也不是很多。
  等到傍晚,二人捡柴烧水,狗蛋儿协助枣花儿剃了个光头,又认认真真彻底的洗了个澡,这才换上了一样的新衣服。
  甄明珠准备的这个新衣服,其实就是加一层棉的保暖内衣,深蓝色,她那边自然不可能事无巨细任何尺寸的衣服都有,他们二人的衣服都有点大,不过这倒是让两姐弟很高兴,大不要紧,小了才失落呢。
  大还能多穿一段日子。
  保暖内衣保暖衬裤,外面才是长裤与短襟上衣。
  可以说,里头还是很现代,外面是偏古代。
  春山客栈来的都是古代人,甄明珠自然准备古代的衣服多,不过她准备的也不是九皇子那些高门大户繁复的款式,还是偏向于比较日常的老百姓款式。
  可是内里就不管那么些了,反正外面差不多就行。
  鸡蛋和剩下的汉堡,哦,他们是叫大肉馍,这都在早上被他们吃掉了。要说吃,其实昨晚就能吃掉的,但是姐弟二人都没舍得,他们把枣花儿那半个馍馍一人一半儿吃了,虽然饿肚子,但是……他们都吃了那么多好的了,能抗住。
  相比于以前的饥饿,现在好太多。
  俩人留在了今早,早上一人一个半的鸡蛋,一个汉堡,这一天就再也没有吃啥,到了晚上,倒是明显的肚子饿的直敲鼓。
  狗蛋儿:“姐,要不,咱们吃点吧。”
  他们以前要饭,但凡要到东西都是赶紧吃了,若不然就怕被人偷了。要知道,就算是小乞丐,也不是没人偷的。还有没有要到吃的那样的家伙呢。
  至于存货,那是从来都没有的。
  可是现在,他们有一箱子面,还有一个枕头面包,狗蛋儿没忍住,说:“吃一点把,不吃饱了,哪有力气找工作?”
  明天,他们还要出门找工作。
  “吃饱了,也有精神头。我听说,找活儿掌柜的都会看你有没有精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