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测
  关倾妍紧闭眼睛全力一刀刺向自己身躯的瞬间,我扣在手里的青蚨镖也跟着脱手而出,凌空打掉了对方手里的匕首:“这三刀,先记着,等生意结束再还给我。”
  关倾妍微震之后,竟然跪了下来:“吴先生,抱歉。”
  我本来想要挪动身躯,最后还是忍了下来,平静地接受了对方一礼。
  其实,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我现在不能杀关星宇,起码在解决红衣女鬼之前,我不能碰他一根汗毛。
  红衣女鬼来路不明,而且极为危险,我在没有除掉对方之前干掉了她的目标,女鬼必然会失控发狂,那时,我就成了她报复的对象。这种结果与其说是得不偿失,不如说我是在主动替关家消祸,我不会干这种事儿。
  但是,让我轻易放过关星宇,我也一样咽不下这口气,提出江湖规矩就是互相找个台阶。
  关倾妍应该是从我打掉了她手中匕首的那一瞬间就想明白了这个道理,她跪下来赔罪,无非是在替关星宇挡灾。关家第三代的灵秀全让一个女孩占了,我真不知道,关老头作为一家之主,是该哭还是该笑。
  我转身看向了姜岩:“第一笔账,算完了。现在该算算我们之间的账了?”
  姜岩吓了一跳:“我们之间……吴先生,我们之间没有什么深仇大恨,我想,不用这样剑拔弩张吧?”
  我看向姜岩冷笑道:“你弄出一个假道士,两次给我添堵,就是仇。”
  “假道士?不可能!”姜岩叫道,“那是我托了关系才从茅山请下来的高手,怎么可能是假道士?”
  我抱肩冷笑道:“那我问你。为什么那只女鬼非要把我们弄走,而不是把那老道弄走?”
  “这个……”姜岩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憋了半天才说道,“或许……或许是因为你们接手了关星宇的生意……”
  我沉声道:“这样吧!你给关老头打个电话,就说,我们这边栽了,让他赶紧把凌虚老道弄过来。”
  “行!”姜岩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赶紧躲到一边儿拨通了电话。没过一会儿的工夫,姜岩就苦着张脸回来了:“那老头是骗子,骗走了关家一面古董铜镜就跑了,临走还留了一张纸条,说是让关老转告你‘后会有期’。”
  “转告我后会有期?”我脑子忽然闪过了一个人的形象,“古颜!那人还说什么了?”
  姜岩惨白着面孔道:“没有别的,只有纸条落款上写了一个‘古’字。”
  果然如此!难怪我头一次看到凌虚老道的时候,就觉得有些别扭,而他也对我极为排斥,原来他是古颜。难怪,关星宇力主将我赶走时,他会站出来帮我说话。
  古老头不是怕我不走,而是怕我回头报复。那样一来,我们两个就是正面交锋,他也就装不下去了。
  关倾妍焦急道:“那关氏的工人呢?现在谁在救他们?”
  姜岩苦笑道:“那些工人本来就没中邪,全都是那个骗子搞的鬼。他在留给关老的信上说了……”
  “小庙外面的土坡、庙下面的石头棺材全都是他弄出来的,就连棺材里喷出来的黑气,也只不过是能让人作呕的臭气罢了。被黑气喷中的人,只要吐完也就没事儿了。”
  “后期,他又给工人下了药,他们身上才会出现黑斑。为了让关家着急,他还特意煽动工人家属堵了别墅大门。其实,那些工人的怪病,只要喝了解药,就万事大吉了。”
  姜岩有点不敢看我:“那个骗子临走时,给关氏留下了解药。”
  果然是谣门做事的风格——谋财不害命,做事留一线。
  关家那面铜镜,应该是件了不得的东西,要不然,古老头也不会大费周章去把那件东西弄到手。
  可恨的是,关老头临走还摆了我一道。
  他留下那张纸条,看似准备向关家澄清我们之间的关系,实际上却是在告诉关老头我们认识,如果关老头多疑一点,说不定就会来找我的麻烦。
  姜岩看我一直沉默不语,还以为我在生气,不由得软声道:“吴先生,这事儿……这事儿是我不对,我给你道歉,如果你需要什么补偿……”
  我冷眼看向姜岩:“我最后再说一遍,你不找我麻烦,我就不找你麻烦。明白了吗?”
  “明白,明白……”姜岩满口答应了下来。他以前敢跟我叫板,就是因为他对古老头扮演的那个凌虚老道敬若神明,深信不疑;现在他最大的依仗成了笑话,自然老实多了。
  我抬头在所有人脸上环视了一圈:“现在,都看看自己身上有没有不一样的地方,比如多了什么图画,或者多了什么印记之类的东西。没有的话,天亮了你们就走吧!”
  我让他们自检,就是想看看他们身上有没有被打上鬼神印记。
  所谓的鬼神印记,就是鬼怪或者鬼神在人身上留下的标记。一旦被印记沾身,就代表着对方成为了鬼神的猎物,其他人不能染指。同样的,他们也会遭到鬼神无休无止的追杀,哪怕逃到天涯海角,鬼神也会接踵而至。
  至于我们三个,从我们回头过来找关星宇的时候,就跟这件事儿扯上了关系,再也甩不掉了。
  从关倾妍把我们撵走的那一刻起,我们之间的契约就算是正式结束了,我只要远远离开,就不会跟关家的祸事扯上任何因果。
  但是,我们只要返回来,就会重新把我们跟关家的因果联系在一起,我们就算想躲都躲不了了。
  本来,我也想过一走了之,可我没法咽下这口气,就算知道回来会祸事不断,我也要跟那只女鬼斗上一斗。
  术士的尊严不可轻辱。
  一群人忙着在身上乱翻乱找的当口,史和尚开口问道:“兄弟,你是不是觉得那女鬼不是一般的鬼魂?”
  “我怀疑那是一只恶魇。”我话一说完,史和尚就倒吸了一口凉气:“真的?”
  很多人都听说过魇,多数人也只是把魇当成了能进入人梦境当中的鬼怪,也把魇称为“鬼压床”。
  在民间的传说里,魇是因为人死之后,不记得或者不相信自己已经死了的鬼魂。因为他们总是想要证明自己已经死了,才会不断压住熟睡的人,问他们自己是不是已经死了。可是活人听不见他们说话,唯一能感觉到的就是被什么东西压住了动弹不了, 也就出现了民间常说的鬼压床。
  但是,术道上所说的恶魇,却不是什么“鬼压床”,而是一种极为凶厉的鬼怪。
  传说,人死之时,处于极大的愤怒、仇恨和恐惧之中,死后就会怨恨不散生成厉鬼,甚至是“恶魇”。
  术道上有种“九鬼一魇”的说法,意思是世上能生成九只厉鬼,也不一定能形成一个恶魇,而九只厉鬼的凶厉,也比不上一个魇。
  魇之所以难成形,主要因其生成的外界条件太过苛刻。如果没有人、畜大量死亡,就没法形成凝聚不散的冲天怨气;而且,死者的尸体必须原样保存,不能有腐烂和风干,也没经过其他处理,凶灵才能附到自己的身体上形成魇。
  但是,一旦某个地方怨气笼罩之后出现了大量怨鬼,怨鬼之间也会互相吞噬,到了最后,很可能是两败俱伤的结果,只有完好无损的鬼魂才能成魇。所以,恶魇几乎是万里无一的存在。
  过去,只有遭到大屠杀或者瘟疫横行,而且荒芜多年,不见高僧大能、术道高手经过的地方,才有可能形成恶魇。
  恶魇一旦出世,就很难再被收复,普通术士避之唯恐不及,就不要说是出手斩杀了。
  史和尚急声道:“兄弟,你快说,那鬼魂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我拿着从关星宇身上搜出来的傀儡道:“咱们先说傀儡。魇术虽然也是巫门的秘法,但是需要长时间的祭炼。魇术傀儡祭炼的方法不仅极为苛刻,还需要大量收集天然形成的普通魇鬼,就算是在巫门,也很少有人炼成。”
  “关星宇身上不但一下出现了三只魇术傀儡,而且还是被人信手拈来、随意施为弄出来的东西。你觉得出手的人是通天大巫,还是恶魇?”
  史和尚摇头道:“肯定不是大巫。大巫想要对付关家,不用那么麻烦,随便派出几个徒子徒孙,就算把关家赶尽杀绝,也不会有人发现。”
  “那好!”我继续说道,“你还记得小源说过的话吗?她明明看见自己被人掐死,却因为那个女鬼的一句话,就把自己怎么死的都给忘了。那不就是恶魇在奴役鬼魂吗?”
  传说,恶魇是鬼怪中天生的王者,他们完全可以奴役其他鬼魂,甚至直接动手制造新的魇鬼,供自己驱使。
  小源忘了自己的死亡,重新回归躯体,像正常人一样跟我们相处了三天,不就是一只普通的魇鬼?
  只不过,小源被人收敛了鬼气,才能在我们眼皮底下不被发现。
  能帮一个新鬼收敛阴气的,起码也得是到了鬼兵级别的大鬼,甚至更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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