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剩余就是经脉内残余的生气,沈糯取了根银针,辅以生气,慢慢扎在了男人胸口的一个穴位上。
  一根根银针刺入穴位,男人胸口的血迹慢慢止住。
  宿凌激动的脸色通红,浑身发颤,他要是没看错,这应该就是金针封穴吧。
  便是连他的祖父都无法办到的。
  沈糯帷帽下的脸色也越来越白,她隐约感觉口中有血腥味溢出。
  最后一根银针刺入,沈糯立刻扶住了旁边的柱子,她告诉宿凌,“接下来麻烦这位先生帮他缝合伤口,缝合伤口时小心些,莫要牵动到穴位上银针。另外,半个时辰后,这些银针便能取下,先生可记得我银针刺入的顺序?需按照银针刺入的顺序来取下这些银针,不可乱了。”
  宿凌忙说,“我都记得,姑娘放心吧。”
  沈糯又问,“先生可会开药方?他之后还需要药方和药膳方子。”
  宿凌对这种伤势后续需要开的药方和药膳方子也是懂的。
  “姑娘放心,我会。”
  沈糯又道:“他若是醒来,麻烦先生告诉他,他妻子的病症,去寻水云村的沈家小娘子,我能帮她治。”她一边说着,一边取出荷包,想帮男人把医药费和抓药的银钱付了。
  这男人面相上来看,家中过的很艰辛,夫妻宫暗沉,妻子有病缠身。
  宿凌愣住,沈家小娘子?
  他之前和殿下来盘临镇见祖父时,正好撞见沈家小娘子救个孕妇来着。
  眼前这位小娘子就是之前救孕妇的沈家小娘子?他说怎么小娘子的声音听着有些耳熟。
  但沈小娘子怎么还知受伤男人家中妻子也有病?
  一直站在旁边的裴叙北开了口,“姑娘不用为他付医药钱,今日被灵鹤门所伤的百姓的救治费用,都会由朝廷来出。”
  “好。”沈糯说完,身子发软,有些摇摇欲坠,她现在身上痛的厉害。
  这是经脉有些受损的原因,她把经脉内所有的生气都耗的一干二净,这样肯定是有些伤经脉的。
  好痛,太痛了。
  奇经八脉都感觉有火再烧。
  像是她在玄虚界洗髓伐经时的那种感觉。
  沈糯坚持不住,彻底失去意识。
  她倒下的那瞬间,感觉有双大掌扶住了她的腰身,免她跌倒摔伤之苦。
  第45章
  “沈小娘子!”宿凌在沈糯倒下那瞬间已经猛地弹跳起来, 想把人扶住,却见他家殿下已经先他一步,伸手拦在了沈小娘子的腰身后面, 他还保持着半张开手臂的姿态,见状,收回手臂,摸了摸鼻尖,嘟囔了句殿下。
  裴叙北接住眼前倒下的娇小身影, 他的大掌轻扶住她的腰身, 明明还隔着厚厚的斗篷,他却觉得掌心滚烫。
  他抬眸见宿凌讪讪的模样, 才说,“你来处理剩下事宜, 灵鹤门残留余孽悉数抓回审问,不管是否审问出来, 全部要格杀勿论。”
  灵鹤门这些人能在集市砍伤百姓, 没有一个是无辜的。
  宿凌郑重道:“属下遵命!”
  他说完见裴叙北打横抱起沈小娘子, 忍不住说,“殿下, 沈小娘子这都昏迷了,要不让属下帮她把把脉?”
  裴叙北道:“无需, 她只是内力用竭而已。”
  宿凌恍然,好像的确是这么回事。
  他记得祖父曾说过,金针封穴是需要有内力的,沈小娘子应该是内力用竭了。
  但是沈小娘子真的好生厉害, 不仅医术了得, 还会功夫, 他可是没忘记方才沈小娘子那身出神入化的剑术,想必他们来之前,沈小娘子就同那些人缠斗了好一会儿,若不是有沈小娘子拦着他们,今日盘临镇肯定会死不少人。
  裴叙北打横抱起沈糯,朝外而去。
  宿凌见状,高声喊道:“殿下,你是打算送沈小娘子回家吗?那您得寻辆马车,您这般骑马可送不成。”
  裴叙北的脚步顿了下,才又朝外走去。
  外面还有不少伤员,县太爷已经带着官差过来,见到裴叙北一震,上前想要行礼。
  裴叙北道:“郑大人无需行礼,郑大人先处理灵鹤门余孽的事宜,再让人帮我寻辆马车过来。”
  郑县令也瞧见摄政王怀中抱着的人,瞧身形是个姑娘家,但带着帷帽,他也瞧不清姑娘的容貌,也不敢去瞧。
  今儿是大年三十,但衙门有些公务还要处理,郑县令就留在衙门处理公务,妻儿晚上说要去盘临镇放河灯,他也没跟去,只是让他们路上小心,今天盘临镇肯定人山人海,小心别发生践踏事件。
  他白日就已经让所有官差今日不得休息,继续巡逻守卫的。
  等妻儿离开后,过了大约一个多时辰后,外面守着的官差领着子石进了衙门后院,他在书房就听见子石哭声凄厉,以为发生了何事,急忙出门,见儿子面容惨白,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儿子看见他后还喊,“爹,南街出事了,娘让我回来寻您,让您快些带官差过去,有人当街行凶,好多人拿着长刀砍人,我也差点被砍死了。”
  儿子一边说着,还嚎啕大哭的。
  听闻这话,郑县令心中一惊,也顾不得儿子,寻了衙门的下人先把儿子送回府,他带着官差急忙赶到了南街这边。
  一到南街,就见一地血迹,还有不少人倒在地上,甚至有身穿盔甲的士兵们镇守着。
  直到现在看见摄政王出来,郑县令心中都是惴惴不安的。
  听闻摄政王的话后,他立刻喊人去寻了辆马车过来。
  正好附近就停的有马车。
  裴叙北把沈糯抱上马车,让她靠在个大迎枕上,这才喊了前面的车夫走人。
  周围有士兵和官差的人把守着,附近已经没有百姓敢逗留。
  街道空荡荡的。
  马车出了南街。
  郑县令遥望马车离开,这会儿从药馆里出来个人,郑县令回头,他也认出宿军师,他忙上前道:“宿大人,不知那姑娘是何人?”竟劳烦摄政王亲自送人。
  宿凌虽只是军营里的军师,但官职也是比县令大上不少。
  宿凌手上还端着药碗,看着马车离开的方向说,“要不是那姑娘,今儿你这盘林镇得死不少人,赶明记得把赏金给人家姑娘。”
  郑县令急忙点头应是。
  然后喊来手底下人开始清理现场,先把这些灵鹤门的余孽抓回官衙。
  宿凌还得留在这里继续救人,伤势最重的人已经被沈小娘子救了过来,其他人的伤都不至于没了性命,他跟老郎中一起也能慢慢的把伤员们的伤势控制住。
  马车上。
  这马车应该是县衙的马车,里面很是宽敞,瞧着应该还是县衙的官夫人用的马车,里面摆着张五六尺长的雕花细木小榻,榻上铺着张杏黄色的素面软绒毯。
  他把沈小娘子搁在榻上,榻其实有点短,并不够睡人,不过沈小娘子一直蜷缩着身子,倒也够她躺着的。
  裴叙北还把着个暗红缕金提花缎面的迎枕塞在沈小娘子头下,这样枕着东西也舒服些,沈小娘子带着的帷帽也早就掉落,被他拿起搁在旁边。
  他自己起身坐在了另外一侧的位置上。
  他低头,见沈小娘子露出的脸颊透白,连着唇色都有些白,心底似有什么绵软又难受的情绪溢出。
  天色已经很黑,只有透过窗帘外,隐有些月光照进来,一丝丝清冷的月光洒在沈糯脸颊上,让她苍白的脸色镀上一层淡淡的光晕,双眸紧闭,长长的睫毛如同鸦羽,轻颤着。
  “好痛。”她卷缩着身躯,喃喃呓语着。
  经脉里似有火在燃烧,又似泡在冰水之中。
  痛?
  她这是连经脉都伤着了吗?
  裴叙北略迟疑下,起身半跪在了榻前,抬起她的左掌,与她十指交扣。
  两人十指紧紧交缠,掌心贴着掌心。
  他的手掌比她的手掌修长宽大不少,指骨分明,几乎把她似柔荑的手掌全部包裹住了,她贴在他手背上的几根指如削葱根般的白嫩纤细。
  裴叙北低望着她,慢慢把自身的内力透过两人紧紧相缠的手心渡了过去。
  内力渡了过去,她紧紧蹙着的眉心舒展开,也不再呓语。
  裴叙北见她不再难受,准备松开两人相扣的掌心,她还没知觉,还是紧紧扣着他的大掌。
  他盯着两人交缠相扣的手掌,没有再动,却觉掌心比刚才扶着她腰身时还要滚烫。
  就这样,身穿铠甲的高大身影一路都是半跪在沈小娘子面前,一动不动,那只大掌握着女子柔软的掌心,高大身影也略显得有些僵硬。
  半个时辰后,马车行到水云村沈家门前。
  前面车夫道:“殿下,已经到了。”
  裴叙北嗯了声,“下去敲门。”
  他说完,低头看着两人相缠的手掌,心跳的有些厉害。
  好在这时,她似半醒了下,手掌也下意识的松了些。
  裴叙北忙松开自己的手掌,低声问,“沈小娘子可是醒了?”
  却不想沈小娘子根本没回他的话语,半睁的眸子又紧紧闭上,再无半点动静。
  裴叙北知她应该还是没甚知觉,两人相握的手掌也松开了,他半起身,把人抱着,轻轻跳下马车,当真是半点也没惊扰到怀中的人。
  车夫拍了两下院门,院门很快被打开,是沈母开的门,见外面站着个小厮模样的人,还停着辆马车,不由的问道:“敢问这是……”一句话还未问完,沈母就见到马车上跳下个穿着铠甲的高大青年,青年怀中还抱着个娇小身影。
  沈母仔细一看,那娇小身影竟是她家阿糯。
  沈母脸色大变,迎了上去,“阿糯,阿糯这是怎么了?”
  “伯母别担心,沈小娘子并无大碍,只是内力竭尽导致的,休息一两日便能恢复过来。”
  裴叙北一边说着,一边抱着沈小娘子进了沈家院门。
  沈母心里又慌又乱,指着其中一间厢房说,“我家阿糯的房间在这边。”
  裴叙北自是知晓她的房间是哪一间,但此刻他也不能说早就认识沈小娘子,只得听从沈母的指使,抱着沈小娘子进房间,将她放在床榻上。
  沈母眼泪也跟着出来,“阿糯这是怎么了?”
  裴叙北略思忖下,沈小娘子可能不少事情还瞒着家里人,沈家人应该都不知她还会武功的事情。
  他只能简略说,“盘临镇有灵鹤门余孽闹事,许多百姓被伤,沈小娘子帮忙救人,救人时需用金针封穴,沈小娘子力竭,才晕了过去,应该是没甚大碍,伯母不用太过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