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国破
  浮寻山上有个门派,名为慕归门。只收女弟子,还有专门从山下穷人家里招收女娃娃,她们学的便是断情绝爱。此门禁止弟子与人私相授受,一经发现便会逐出师门。
  掌门人艳冠天下,爱慕者从未少过,却不曾见她对谁动心。江湖上有很多关于掌门人的传言,但是无论怎么编排,都离不开一个故事:这个掌门人受过很重非常重的情伤。听说过这谣言的楚俏表示…额…没有表示。
  楚俏冷着一张脸,仔细听着掌门人穆青格的一句句嘱托。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俏儿,此次下山需万分小心,听闻北关城破,周边很多村落都被流寇洗劫了,很多养不起孩子的就给他们一些钱,把那些女娃娃都带到山里来吧。”
  “这是你第一次下山,你跟好师姐们,切莫走丢了。”
  “是”楚俏依旧板着个脸,面上清冷不带一丝情感的一一应下。
  “退下吧,明日一早便跟师姐们一起出发下山”穆青格纤手扶额,面色疲惫的挥了挥衣袖。
  楚俏面色清冷的点点头,转身离开。脚刚踏出门槛半步还是顿住了,微微侧了侧脸:“掌门还请照顾好自己”
  穆青格微微抬眸,一双魅惑的桃花眼能看出少时的风发意气,直勾人心。可惜终是抵不过岁月的痕迹,眼角有了些许细纹。穆青格看着楚俏在阳光下更显精致的侧脸,微微晃神。
  “嗯”
  楚俏听着这声如梦般轻飘飘的回应,敛了心神,踏着一路栀子花香回了暖春阁。
  北关城--
  烽烟弥漫着整个城区,到处都是残垣断壁。南国官兵整理着战场上的死尸,一切百废待兴。
  新帝登基的第一张告示便是全国搜寻前朝太子,找到或者提供线索的将会有丰厚的奖金。
  “瞿儿,你往那边跑,越远越好。”湘妍跟北锡瞿窝在一对乱糟糟的草堆里。
  北锡瞿哭丧着一张脸:“母妃,你跟我一起走”
  “瞿儿乖,母妃不走了,母妃要生死陪着你父王的。现在外面很多要抓你的,你打扮成女娃娃更容易混过去,你代替父王母妃好好活下去,不要想着给我们报仇,不值得。你应该有更好的生活。从西边走,越远越好。走到谁都不认识你的地方好好活下去。”湘妍慈爱的看着北锡瞿,伸手将他搂过来,最后一次仔仔细细的抚摸他的头。
  “不要,母妃,我不要…”
  “你不听我的我就立马死在你面前!”湘妍尖声打断他的话。北锡瞿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死命的咬住下嘴唇,止住接下来的话。他怕母妃真的会死在他面前。“瞿儿,你听着,你叫习瞿儿,你父母在这场战争死了,你要跟着流民一起走,知道吗?嗯?”
  “母妃…母妃!”北锡瞿慌乱的伸手想要抓住离开的湘妍。湘妍目光前所未有的凌厉看着北锡瞿。北锡瞿从未见过母妃用这般骇人的眼神看他,脑子当即空白一阵,只是出于本能的叫着母妃。再回过神,就见湘妍决绝的背影往着北城王宫里去。有官兵发现了她,抓了她也不见她有任何抵抗。从始至终,湘妍都没回过头看北锡瞿一眼。
  瞿儿,母妃知道。若是母妃回头,你会不管不顾冲上来,可母妃只要你活着。哪怕你一生都活在愧疚悔恨中,母妃都只要你好好活着!
  湘妍闭上深处藏着痛苦的眼睛,流干了最后一滴泪。再睁眼时,眼神只是无限嘲讽。她从未想过活着,从遇见北城王北易爻开始她就没想过活着。
  北城王宫里开始恢复了以往的繁华,只是还是一样的冷清。湘妍闭着眼睛都能想象到这里一草一木的位置,但已经物是人非了。
  南城王端坐在象征着威严的宝座上,冠冕前圆后方,用以象征天圆地方。延的前后檐,垂有若干串珠玉,以彩线穿组。配上枣红色丝绸龙服看上去当真威严极了。南明义看着官兵押着湘妍进殿门,抬起布满厚茧的手示意。官兵就退出去带上了殿门。关掉了最后一丝明亮的阳光。
  偌大的长明殿寂静无声,两排的烛火尽力的亮着火光,却又努力缩小存在感。
  良久,还是南明义先开了口。他声音像是被什么划破,粗砺又沙哑…“呵,湘妍,我说过,我会让你们家破人亡的。”
  “好一个南城王,区区一个女人,惦记如今。当真是痴情种啊。”湘妍目光毒辣,嘴角勾着讽刺的弧度,说着事不关己的话。
  “也是,毕竟这个你口上说的区区一个女人,竟叫你后半生痛不欲生。怎么样?北易爻是不是有很好的‘照顾’你?也亏得你在这情况下还怀上他孩子,还是个男孩。呵”南明义声线说不出的怪异,配上着阴阳怪气的话,湘妍身形微晃,及时稳住了脚跟。定了定心神,沉默不语。
  “你不说话我也知道,你在这皇宫看起来过的也并不是很快活,呲,你儿子身为北易爻唯一一个继承人,想必是得到很好的教育环境。不知道这个前朝太子,知不知道自己所敬爱的父王母妃竟是卑鄙无耻下流之辈?等找到他,我得好好问他这个问题。”
  “南明义!有什么事情冲我们来,我们这辈的恩怨在这辈了结。何必牵连后辈!”
  “那我的孩子呢?你轻飘飘,大义凛然的一句,让我孩子的死放在哪?不过是一命抵一命,你杀我孩子,我必是要杀你儿子来还的。”南明义想到那个未出生的孩子,眼里蹦出骇人的杀意透过冠冕上的珠帘直逼湘妍。压的湘妍有些喘不过气。“是,你孩子是我杀的。但是!南明义,你知道吗?她根本就不想怀上你的孽种!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湘妍目光焕散,说着南明义内心深处惧怕的一面。
  南明义脑子里的弦断了,满脑子都是刚刚湘妍说的话。冠冕上珠帘没了刚刚的整齐,被南明义毫无仪态的突然起身动作打乱了上位者该有的威严。眼前这个女人,罪该万死!布满老茧的双手掐住湘妍细嫩的脖颈,很快就掐出了一片青紫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