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注一掷
  “老张,这些就是你库里最好的珠宝了?”
  李开阳把玩了两个,对这些饰品的真伪已经不再起疑心,只不过他却也能看出来,这些东西……普遍造价都不是很高,好东西是好东西,但珍品谈不上。
  比如现在他拿在手里的这条手串,就是由沱江碧玉制成的。高纯度的沱江碧玉串子价格高昂,是不可多得的宝贝,但现在他手中这条就差了许多意思了。
  李开阳将它放在烛火下照耀,光泽上就和他前世见过的珍品差了太多,手感也并不润滑,加上珠子本身品质也不高,触感粗糙,表面残留着颗粒感,而且一颗颗玉珠上还有着明显的黑黄色的杂质斑点。
  老张更他拿过来的这些东西,大致从品质和造价上来说,都是和这沱江碧玉手串相差不多的货色,和假货比当然是强了千倍,但要达到李开阳的标准,却是差了点儿意思。
  毕竟,这次他要在老张这儿拿个稀罕玩意,目的是要给孙浩送礼的。
  严格来说李开阳要送的其实不是孙浩,而是孙浩的那个叔叔,市经贸局的副局长。
  “呃……这个嘛……”
  老张被李开阳那不无怀疑的目光注视着,顿时显得有些尴尬的模样。后者一看就知道他这还是在藏拙呢。
  “怎么,老张,你难道是觉得我现在手里的这点儿钱,只够买你拿过来的这些东西,所以才没有把更好的东西给我拿过来?”
  老张尴尬的挠了挠面颊,但是却也没去狡辩。
  李开阳的面色渐渐难看了起来,老张却是四处观望,全当没看见。
  不过,老张这么做也很符合他只认一个“利”字的个性就是了。
  其实对他来说,他就是再相信李开阳身为富家大少的潜力,也是不可能对他进行大幅度的提前量投资的。
  他手里价值更高,品质更精美的宝贝不是没有,但是他既然知道李开阳根本没有那么多钱能买,也就没必要拿出来了。
  他觉得那纯粹就是浪费时间。李开阳见到更好的货必然会磨破嘴皮子要用手里那250块钱买他的宝贝,而他绝不可能卖,既然如此,还不如从一开始就断了对方的念想。
  李开阳深知老张的性格,哪里会不明白老张此举的含义是因为什么。寻常的套路是不可能打动这个只认钱的家伙的,李开阳久久无声凝视着老张,无形之中带着一股沉甸甸的压力。
  而纵然是老张,感觉也有点儿吃不住劲儿了,额头上一滴冷汗顺着流了下来。
  正当他准备说点儿什么缓和一下气氛时,却见李开阳轻叹了一口气,慢慢摇摇头,盯着手中的沱江碧玉手串看了半晌后,轻轻将它放回原位,转身看向了老张。
  “老张,这钱还给你,今天的交易全部作废,你就当我没来过吧……噢对了,你也放心好了,我也不会去找朱老三到他那儿卖货的。”
  说罢,李开阳露出一抹苦笑,将手中装着250块的信封重新交给了老张后,转身就朝着门口走去。
  “走吧老张,还得你给我带路送我回去呢。”
  “……呃,等会儿,小李,你的意思是说……这缝纫机你不卖了?”
  李开阳看着老张一脸懵逼的样子,云淡风轻的点点头,道:“嗯,不卖了,我要回家睡觉。”
  “那,那你这么折腾……”
  “因为我以为你老张的目光会更长远一些,所以我才来了这儿,但是……我终究是想多了吧,既然你也不过是只看眼前利益的俗人,这桩生意不谈也罢,也没得谈。”
  说罢,李开阳发出一声颇为遗憾的叹息,道:“你放心,我也没有想要说服你的打算,因为我知道这种事不是能够被人劝服的,你老张做了半辈子生意自然有自己的原则,而我眼前也只有一条路可走,既然此路不通,我只能回去从头开始,至少,三台缝纫机为我带来的初始资本看来是不够了。”
  老张愣愣的站在原地,看着显得既不激动,又不愤慨,只是眼中流淌遗憾之色,静静伫立在原地的李开阳,感觉脑门儿像是猛然让驴踢了一脚,踢得他是彻底找不到北了。
  但与此同时,老张心中也衍生出了一种隐隐的不甘,那感觉他说不好,既像是可惜,又像是被对方捉弄后的愤怒……总之,老张宁可见到李开阳崩溃大哭,或者抓狂的大闹,也不愿意见到他露出“众人皆醉我独醒”的神情。
  因为,李开阳的这种表情,仿佛就是在告诉他,他李开阳是那个高处不胜寒的强者,而自己,则和世间大众是一路货色,只是个无法理解他的俗人。
  自己的境界居然还不如一个20岁出头的小毛孩子?他张老棍儿独断专行二十多年,从来都不屑于和大众同流合污,是个不甘忍受被同化的,独狼一样的人物,现在居然是被这小毛头给当成一个“俗人”来鄙视了吗?
  老张当然是不知道的,李开阳正是出于对他的深入了解,所以才会出这么一个损招。
  李开阳明白,老张这一辈子,最恨的就是当一个“俗人”。在他眼里,带着一群拖家带口的兄弟在城边儿的地底挖洞过日子虽然苦,但不落俗。
  他虽是个二道贩子,却又是一个不太一样的二道贩子,也不算落了俗。甚至最终因为动了大哥的老婆被赶出寨子这事儿,虽然是他不地道,但却也不俗,不是一般人敢做的。
  可他没想到自己和俗字儿对着干,干了大半辈子,居然到头儿来会被一个小毛头给当成俗人鄙视了?!
  老张感觉到一股从未有过的愤怒冲上脑门儿,这根本不是在骂他俗,是在否定他的整个人生!
  “你站住!”
  “怎么了?”
  李开阳露出一抹和煦的微笑,故作不解的回过了头。
  当李开阳听到这一声响彻地下室的怒吼就知道他已经达到目的了,但其实李开阳心中也有些吃紧,说不准有几成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