愤怒
  总有一个顾湛!
  隆庆帝把旁人当作臣子,把顾湛看作唯一。
  何大人讪讪的垂头,其余内阁大学士明白,隆庆帝还在世,任何针对顾四爷都是徒劳的。
  他们已经跨越了君臣的界限。
  顾四爷捂着发烫发红的脸庞,有点小羞涩,又有一丝的惭愧。
  他对隆庆帝的心思绝不是纯良的,做不到只有陛下一人。
  严格算起来,在顾四爷心里,隆庆帝不仅排在妻儿同瑶瑶之后,大哥顾清,母亲老夫人以及女婿陆铮都在隆庆帝之前。
  当然儿媳妇们是在隆庆帝之后的。
  他救过隆庆帝,但更多是逼不得已,也向隆庆帝撒娇装傻,那也是因为他想得到好处。
  给隆庆帝提建议,大多也是为了儿子。
  顾四爷越想自己越内疚,他是不是瑶瑶所说的渣男?
  渣了隆庆帝的那种。
  “你是想憋死自己?”隆庆帝拽下顾湛挡脸的手,看到他通红的脸庞,甚至脖子都是红彤彤的,看起来极是羞涩。
  隆庆帝把愧疚当作羞涩,“朕说什么了?值得你这样?顾湛,你到脑子又在胡思乱想?朕对你……”
  “陛下,没有,臣没有乱想。”
  顾四爷连连摇头,他就算是渣了隆庆帝,自己也不会承认的,更不会向隆庆帝坦白。
  “臣只是没想到陛下对臣的评价这么高,臣一时不知所措,深感对不住陛下的夸奖,当然臣也很欢喜自豪。”
  顾四爷眸子亮亮的,“没有陛下就没有臣,臣的全部忠诚都献给陛下,为您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朕不用你赴汤蹈火,你只需在朕身边就好。”
  隆庆帝嫌弃顾湛倒霉的事故体质,顾湛就没有太太平平渡过危难的时候,不是这伤,就是那被捅了一刀。
  这世上愿意为隆庆帝出生入死的人太多了,隆庆帝舍得旁人,却舍不得顾湛再受伤。
  “何爱卿,朕叫你们来,并非是提及辽东可汗妃的事,朕方才听说了一件有趣的事,朕想问问你们真相。”
  何大人莫名后背冷汗淋淋,隆庆帝唇边带笑,看起来心情很好。
  屁得很好!
  倘若隆庆帝心情好,会让朝臣们跪在外面?
  就算为顾四爷出气,也不至于所有朝臣勋贵都罚跪。
  只定是出事了。
  隆庆帝越是平静,出得事越严重,何大人的心七上八下,很想去咨询顾四爷,可他不敢去看顾四爷,他已经被皇上锁定了。
  “陛下请说,臣听您的吩咐。”
  何大人句句斟酌,生怕惹皇上不快,同时想到,有顾四爷在场,即便出现惹恼陛下的状况,顾四爷看在姻亲的份上,也能帮何大人打打圆场。
  大不了事后何大人送一笔银子给顾四爷党做酬劳。
  能用银子解决的事情都不叫麻烦。
  “何爱卿,朕的国库有多少银子?”
  顾四爷咳嗽一声,何大人心领神会,拱手说道:“臣自从升任首辅之后,很少再过问户部国库的存银,毕竟臣不能再像以前拘泥在户部,具体的数目,臣不知,但是臣知道今年的税赋几何,按照户部呈上来的账本,臣记得国库该存银多少两。”
  何大人可不是一问三不知的,户部存银,他知道一清二楚,可是他却不能说。
  首辅统筹全局,辅佐陛下,户部这种签单子哪怕依旧掌握在何大人手中,他也得装出来对户部已经放手。
  顾四爷默默点头,何大人就是比镇国公强,都是儿女亲家,他这边咳嗽,何大人就知道轻重了。
  镇国公如今开窍了一些,比以前好很多,但是还是不比不过何大人。
  隆庆帝问道:“顾湛怎么不继续咳嗽了?”
  “陛下,臣方才嗓子痒,现在不痒了,自然就不咳嗽,不过您不相信臣的话,您让他们抬走臣就是了。”
  顾四爷委屈说道:“省得您疑心疑鬼,就算臣向着姻亲,还能越过您去?”
  隆庆帝:“……”
  何大人再次拜倒,“臣只是照实回禀陛下,并无任何的窜通,臣对户部依旧比较在意,但却不敢继续管辖户部,臣早已对户部尚书放权。”
  户部尚书兼任大学士,同样跪地说道:“陛下,臣掌握户部,国库的存银多少,用在何处,您尽管问臣。”
  何大人最近几年颇有金盆洗手的意思,尽量同昔日的贪官属下们来开距离。
  何大人是首辅,银子也贪够了,他可以借助顾四爷洗白上岸。
  可他手下的贪官们可不愿意就此罢手,何大人隐退,自然有人愿意接手何大人一手建立起来的党羽。
  肯听何大人劝说的官员大多随着何大人洗白上岸,可有更多的贪官们贪得无厌,他们渐渐聚拢在如今户部尚书身边。
  没了何大人的约束,他们的胃口更大,什么都敢贪,什么都想卡下一层油水。
  户部尚书同顾四爷没有默契,也不如何大人一般了解隆庆帝,觉得这是自己极佳表现机会,气宇轩昂又很自信说道:“陛下尽管询问臣,所有的出账都在臣的脑子里。”
  “朕要修园林需要的银子,国库能拿出来?”
  “当然……”
  “你认真想好了再痛朕说。”
  “陛下,国库的银子该用在百姓身上,您修建园林……”
  “你敢说国库的银子都用在朕的德政上?”
  隆庆帝将手中的茶杯砸向户部尚书,砸得他额头青紫,一脸的茶叶沫子,“臣……”
  “朕修园林没钱,可是你们却拿着国库的银子税赋借给朝臣勋贵,你可真是朕的好臣子啊。”
  “……”
  户部尚书额头冷汗淋淋,“臣不敢亏空。”
  “还敢骗朕!”
  隆庆帝指着外面跪着的朝臣说道:“倘若朕没有确实的证据,会让他们都罚跪?朕从来都不是一个严苛的君主,一直对朝臣宽容仁慈,可你们却是把朕的仁慈当做朕软弱糊涂,随意欺瞒朕,为了反对朕修园林,不惜诬陷顾湛为祸国妖孽,你们拿着朕的银子满足你们自己的口舌之欲,自己在外购买田产,修缮园子!”
  这才是隆庆帝最为生气的地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