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侧隐之心
  柳婧长吁了一口气,抬手擦了一把额上的晶莹,起身想起老夫人在后,赶忙回首跪地拜道:“柳氏救人心切,不曾相迎老夫人,还望老夫人恕罪。”
  水眸轻环,见滢荷凝白的小脸上已然多了一个殷红的巴掌印,眼底浮起丝丝歉意,今日这一巴掌,我柳婧记在心里了!
  “老身哪里敢怪公主殿下呢!只是人命关天,就算是天王也不能草菅人命啊!”老夫人眼中凌厉不减,似要将柳婧生吞活剥。
  “老夫人明察,柳婧没有加害赵夫人,而是在救她!刚才情况危机,赵夫人命悬一线,柳婧才鲁莽没有来得及解释。”
  “哼!”
  老夫人正欲发作,正巧下人将大夫请了回来,大夫入门向老夫人行了礼,便匆匆行至床前查看赵氏情况,见赵氏人中留有血印,面色已经红润起来,不由回首惊叹道:“将军府里竟然有人懂得救人之术,害的老夫白白着急啊!”
  老夫人听大夫如此说,神色稍缓,方问道:“此话怎讲?”
  “老夫在屋中听了赵夫人的情况,心下便猜是被吓得蒙住了心智,只怕气喘不上来人就没了性命啊!现在见夫人人中已经被人施针顺了气血,面色也红润了,便知是已经有人施了救人之术啊!”
  老夫人当下恍然大悟,心里明白错怪了柳婧,方才道:“是老身错怪你了!”
  “是柳氏鲁莽了。”
  老夫人见自己无理也不多言,当下问清了今日之事,左右不见阿奴,心下起疑,便问道:“这么一会儿功夫了怎么不见阿奴?”
  柳婧听老夫人这么问,心道阿奴只怕是做贼心虚不敢来了。
  此时,日稍渐起,满园岸芷颜色见深,娇花初绽欲语还休。
  老夫人话音还未落定,便见屋外阿奴带着丫鬟婆子凝神色重的朝这边慢步走了过来。
  老夫人身边赵姨婆眼尖儿瞧见了,俯身不知在老夫人身边嘀咕了几句,只听老夫人抱怨道:“这个阿奴平日哪里热闹哪里钻,今儿倒是落在了人后,可是做贼心虚了吗?”
  原来,昨日阿奴把柳婧挑唆之言全听进了心里,等柳婧走后没多久就和赵氏在花园里吵了起来被院里下人看见了,不知哪个多嘴的就告诉了赵姨婆。
  赵姨婆跟在老夫人身边多年什么没有见过?这事儿在心里一盘算,虽然没闹出人命来,却也是可大可小,便将二人争执之事说给了老夫人听,免得日后有人别有用心,在老夫人面前嚼舌根,自己还落个知情不报的罪名。老夫人聪明果断此事肯定有了论断。
  老夫人说者无意,可满屋皆是有心人,谁也不敢接话,屏声静气等着看好戏。
  却不料,还不等阿奴进屋,就听大夫跪地报喜道:“恭喜老夫人,贺喜老夫人,夫人有喜了!”
  老夫人一听这话,哪里还记得方才婆子告的状,喜上眉梢,连连拜道:“老天爷庇佑,我火家终于有后了!”
  “只不过夫人受惊动了胎气,老夫开两剂安胎药便可,老夫人大可放心!”大夫说罢,便随着下人退了出去。
  阿奴站在门口将大夫的话听的清清楚楚,美目凝霜,心知这次自己闯了大祸,本想着教训一下赵氏,矬矬她的锐气,没想到她竟然这么不经吓,如今她竟然抢先一步怀了孩子,日后自己这日子还怎么过?
  如此一想,阿奴站在门口迟迟未决,进也不是,不进也不行。
  “哼,你站在门口不进来,可是做贼心虚吗?”安排好了一切,老夫人才念起阿奴还迟迟未进屋来,想来这事必定和她逃不了干系,原本以为她性子顽劣少了规矩,如今看来只怕用心歹毒想要害自己孙儿性命?
  阿奴听老夫人叫自己,整了整心神,巧笑嫣然的走了进来,故作漫不经心的说道:“老夫人说的哪里话,我是怕冒然进来坏了老夫人喜得孙儿的雅兴呢!”说罢,凤眼微挑小心翼翼的瞟了一眼老夫人。
  见阿奴惺惺作态,老夫人脸上哪里还有半分喜气,双眼如鹰,目光如刃,狠厉得打量着阿奴,生生要把她吃进肚子里,拍案呵斥道:“平日,我念及你从小无拘无束惯了,小吵小闹不爱与你计较,你倒好,越发没了规矩,现在狗胆包天算计上我火家血脉了!”
  “老夫人!阿奴冤枉啊!”阿奴哪里见过老夫人生这么大的气,吓得浑身一颤,也没了方才的底气,小声辩道。
  “冤枉你?好!好!好!老身冤枉你!可全府上下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你昨日和赵氏在花园争执,难道那些人都与你有仇,都冤枉了你不成吗?”老夫人气的双手发颤,指着阿奴破口大骂。
  “我……”阿奴一时语塞,如霜打的茄子一下子蔫了。如今事已至此,自己有口难辩,只恨那些多嘴的狗奴才,竟然背地里说自己的是非!只是谋害子嗣的罪名自己可背不起!
  这么一想,阿奴“扑通”一下跪倒在地,“老夫人,阿奴不过是想吓吓姐姐,没有谋害她腹中孩子的意思,老夫人明鉴啊!”
  “火氏阿奴性格跋扈,拖下去重打二十大板!”
  老夫人的话如晴天霹雳吓得阿奴险些晕了过去,求道:“老夫人开恩啊!阿奴再也不敢枉顾家法胡闹了!日后定当恪守妇道,本分做人!”
  府中下人何时见过老夫人这般动怒,想到兹事体大都不敢为阿奴求情。
  柳婧在旁边一直没有说话,此刻也不由为阿奴倒捏了一把冷汗,二十大板!只怕还未打完阿奴就一命呜呼了吧!想来昨日事端也是自己挑起,徒然害了她的性命倒也不是自己本意,便起了恻隐之心。
  “老夫人,柳氏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话音落,柳婧已经跪在了堂中。
  阿奴没想到柳婧此刻竟为自己挺身而出,如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双目含泪凝望着柳婧。
  “哼,难道你要为她求情不成?”
  柳婧心知此刻自己骑虎难下,若想救人救己,必要巧话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