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都轮流宴请她
  在郎市互通区收费站,一辆检察院字样的警车通过警用通道,迅速驶上高速,一路飞驰。副驾驶位上,市检察院反渎职罪局副局长张万春脸色严峻,眉头紧锁。后排座位,是两个警察员,一个是侦查科副科长高和,一个是书记员贺灿。
  高和本是警察,两会期间,借调到省城负责安全工作。前不久,市检察院面向全省公开招聘副科级干部,他参加了笔试面试,顺利录取。通过一定时间的观察,张万春觉得他办事细心,善于观察问题,能从一些不经意地细节中发现问题,有正义感,原则性强,适宜到反渎职罪局工作,便把他挖到该局,担任侦查科副科长。
  专案组接受刘姝婷案的时候,案件已经过去将近一年,证据几乎全部被毁掉。要知道,专案组面对的是警察,本身就是搞侦查的,自然反侦察能力极强,要想从他们手中找到有效信息,可谓是难于上青天。
  在繁杂的信息中,专案组的侦查员们开始一条一条地找线索。昨天,高和去了市110指挥中心,调阅刘姝婷跳楼自杀那天的记录,发现那天接警中心接到了朗市城关镇地区的两个中学生报警,而在城关镇派出所的接警记录中却没有这两个人的信息。
  110指挥中心有记录,城关派出所为什么没有记录?市110指挥中心接到报警电话后,按流程必须登记,然后以就近原则告知当地派出所。当地派出所接到指挥中心的指令后,应该做好记录,迅速出警。这是每个警察必须知道的常识,在实际操作中也应该这样去办的。城关派出所没有这样做,这不合情理,肯定有问题。
  高和作出判断后,马上带着侦查员走访调查,得知其中一名学生已经参军。这个学生叫董鼎,在云南一军用油站服役。专案组开会研究后,一致同意去该学生所在部队去调查。
  经过12个多小时的长途驾驶,于晚上12点左右,张万春他们终于赶到了董鼎服役的军用油站。因为是晚上,他们不便去找,便在油站附近找了一家民居,说尽好话,将就着睡了一晚。
  第二天早上,张万春他们早早起,赶往油站。站长出差去了,接待他们的是副站长闵伯强。他们表明身份,说有个案子需要向董鼎了解情况。闵副站长听了,惊讶了一声,说你们郎市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大案要案,前几天也有警察来找董鼎,他不会和这个案子有关吧?
  前几天也有郎市警察找他?张万春惊了一下,忙解释说,没,没什么大案要案,是几年前的一个案子,想调查一下情况。
  闵副站长还是不太放心,说张局长,你可要说实话,董鼎是我们重点培养对象,在思想可要绝对过关,不能有半点隐瞒。
  这个案子只是与他有关,要是让他背上黑锅,岂不影响他的前程?想到这,张万春急忙解释道,副站长同志,请你不要多想,我们只是了解一下情况。
  闵副站长松了口气,说那就好,我去把他叫来,你们问吧。说完,他把他们带到办公室,又派人把董鼎叫来。
  董鼎二十出头,个头不高,虎头虎脸,长得很结实,一身笔的军装倒也显得威武。见了张万春他们,他有些纳闷,搞不清他们是什么身份。等闵副站长介绍后,他的脸上露出一丝慌张。虽然一闪而过,但还是让高和看了出来。
  高和搬了一把凳子,放在董鼎的前面,很客气地说,董同志,快请坐,快请坐。
  董鼎讪讪地坐下,说你们有事吗?
  张万春脸露微笑,说是这样的,我们在调查一个案子,发现有个情况和你有关,想找你核实一下。
  董鼎解开风衣扣,透了口气,说对不起,我什么都不知道。
  还没说事,他就说什么不知道,这不是明摆着此地无银三百两吗?张万春朝高和示意了一下。高和会意,从包里拿出一个110接警电话记录的复印件,说董鼎同志,这是去年郎市110指挥中心的一个接警电话记录,上面有个叫董鼎的学生姓名,就读的学校,已经该学生的家长的姓名。我们核实了一下,这个董鼎就是你,和你一起报警的那个同学叫杨福华,我们也找到了他。
  董鼎说,是我报了警,你们想问什么?
  张万春说,我想问的是,你和你的同学,当时为什么报警?
  董鼎说,我看到有、有人跳楼自杀了!
  张万春追问道,看到谁跳楼了?
  董鼎说,一个女的,别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高和说,你在哪个地方看到那个女的跳楼了?
  董鼎说,这个,这个,都过去那么长的时间了,我记不起来了。
  高和说,这个很重要,请你好好回忆一下。
  董鼎摇了摇头,说真的记不起来了。
  张万春说,你凭什么判断那个女的是跳楼自杀?
  董鼎说,我看到了尸体,血淋淋的——
  高和说,既然你看到了尸体,那你该记得自己是站在哪个位置看的?
  董鼎又费力的想了想,说我、我当时去上厕所,对了,就在男厕所的入口处,我看到了一具尸体,躺在楼底下,好多血呢。当时我吓坏了,就和我的同学跑下楼,我们在外面的公用电话报了警。大郅情况就是这样,对不起,我还得去执勤,不能陪你们了。说完,他站起身来,不管张万春他们,自顾自地走了。
  第二天上午,张万春他们回到郎市,顾不得休息,马上赶往城关镇派出所。根据董鼎提供的情况,张万春站在五楼男厕所前,却无法看到窗外的情况,更不用说楼底下的情况。
  非常明显,他在撒谎!
  董鼎为什么要撒谎呢?张万春在心头想,其中肯定有隐情。至于隐情是什么,就只能等他说出实情才能知晓了。
  ====
  中午时分,太阳当空照,昔日冷清的大富豪酒家前,停满了各式各样的小车,一片热闹景象。酒家大厅里,摆满了大圆桌,大圆桌前坐满了客人。而外面,还有源源不断的客人涌进来。
  今日做东的是市教育局局长宁凤鸣,宴请的主角就是前几天宣布担任经开区文化、广电、新闻出版局副局长的章娟。章娟在市一中当过老师,又是宁局长为东,全市教育系统的大小领导自然是闻讯而来,唯恐落后。
  时针已经是12点过20分了,过了约定的吃饭时间,可主角章娟还没来,客人们得继续等。
  坐在主桌的宁凤鸣不时看看时间,开始焦躁。这个章娟,不就是个正科级干部,摆谱也不要这么摆啊!要不是看在宁市长的面子上,谁会这样大宴宾客,为她庆贺?
  据说,凡是与文化教育有关的单位,如文化局,新闻办,电视台等都已经或者正在准备宴请章娟,为她庆贺。教育局的这次宴请,已经是落后了。其实,大家都知道,章娟能有今天这样的发展,肯定离不开宁市长的提携。圈子里的人都在传,说她是宁市长的红颜知己,前途一片光明。宁副市长成了宁市长,章副科级干部成了正科级干部;将来,宁市长还会成为郎市的宁市委书记,那么,章副局长也会成为章局长。听说,章副局长还只是个过度,很快,她会调到市宣传部当副部长。现在搞好关系,无论是对单位还是对单位领导,都百利无一害。
  想着想着,宁凤鸣又心平气和,喝了口茶。
  大厅有个小舞台,这是为就会助兴,表演节目用的。小舞台上,酒店老板叶梅手执话筒,脸带微笑地等待。叶梅三十出头,身材不高,但相貌还是过得去。熟悉她的人知道她是宁局长的姨妹子,因为这个关系,搞了这家酒店。凡是与教育系统有关的酒宴,一般都跑到这个大富豪酒家来搞。虽然生意不是很好,因为大多为公款吃喝,每天下来利润还是可观的。
  全市那些生意比较好的酒店,其老板一般都与市领导、科局领导有关,或是这些领导的直系亲戚,如什么姨妹子、姨姐、妹夫等等,或者是他们的代理人,后台老板就是他们本人。不知其它城市如何,反正,这个情况已经是郎市的公开的潜规则。所以啊,要想在郎市开酒店发财,没有几分真本事,甭想!
  大厅里开始出现了躁动,议论声越来越大。毕竟,客人已经等了个多小时,有些不耐烦了。
  来了,来了——终于,在大家的不耐烦中,章娟身着束身的淡红色休闲短装,一脸笑容地进了大厅。在市教育局易木儒副局长的引导下,她走到特意为她准备的那张圆桌前。
  章娟伸出手,说宁局,太客气了,太客气了!
  宁凤鸣说,哎,章局长这样说就见外了,我们教育系统能出你这样的人才,这是我全市一万多名教师的莫大光荣,举办这样的酒会是我宁某人的荣幸。来来来,快快请坐!
  等章娟落座后,小舞台的叶梅作了一个简短的介绍后,然后请宁凤鸣致欢迎词。
  致了欢迎词后,叶梅才宣布酒会开始。于是,一边歌舞,一边喝酒,大厅里掀起一阵又一阵的喝酒高超。
  能有机会和宁市长的红颜知己走近,教育系统的大小领导自然不会错过机会,纷纷以敬酒为名混个脸熟。
  喝了几轮酒,大伙酒兴更浓,喝酒的气氛更加热烈。易木儒也喝了两杯酒,有些高了,借着酒劲,他举起酒杯,说小章,祝贺你高升,这杯酒,我敬你!
  易木儒不叫章娟的官职,而直呼其名叫她小章是有道理的。想当年,如果不是他把章娟引荐给宁仕美,她能有几天吗?所以说,他是她的恩人,叫她小章是应该的。
  只是易木儒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此一时彼一时,这个时候的章娟已经不是郎市一中的章娟了,更不是受制于人要求他易木儒的章娟了,而是经开区三个局的副局长未来的市宣传部副局长易副局长的上级,易木儒这样叫她,她心头怎会高兴?她知道,这是易木儒在她面前充大,还是把她看做他的下属。
  不过,章娟没有把不好的情绪表露出来,压着不快说,易校长,本姑娘今天喝多了,再喝就会醉的。
  易木儒没有看出她的不快,或者说根本不会认为她有不快,而是以为真谦虚喝多了,继续劝道,姨妹子,姐夫劝你的酒,你得喝了!
  姨妹子称呼是有典故的,第一次带章娟会宁仕美,章娟就是以易木儒的姨妹子的身份去的。也就是那次,宁仕美在她的某个部位留下了史上最恶心的图案——德国法西斯纳粹的图案。
  这个图案,是如此令人恶心,让人痛苦!作为一个女人,而且是一个未婚的女人,一个男人如此侮辱她,她会认为是一中荣耀?不会,绝对不会!章娟一辈子都记得,不会忘记这种侮辱。当初,如果不是被易木儒威胁,她是不会走这条道路的!虽然,这条道路让她吃到了甜头。
  易木儒这样说,无异于揭她的伤疤!章娟强忍着不快,冷冷地说,木儒校长,我真不能喝了,请见谅。
  当着这么多领导的面,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太不给面子了!易木儒有些不高兴,被酒精一激,粗口出了,说姨妹子,你又不是没见过世面,你什么世面没见过,就是宁市长,也会给我这点面子的。小章,今天这杯酒喝也得喝,不喝也得喝。
  易木儒,你混蛋!突然,章娟从座位上站起身来,端起自己的那杯酒,朝他就是一泼。然后,她拎起LV挎包,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