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0章 流言
一个人散了散心，婠婠才摸了摸自己微红的脸颊，往太后的宫中去了。
她如今夫君在外，自然要勉力侍奉太后，至少也算是对太后尽孝。
太后此刻正在和嫔妃们说话。
虽然太后温煦，平日里很少会苛待嫔妃，可是对于这位皇帝的生母，没有嫔妃敢怠慢。
婠婠走进去的时候看见嫔妃们簇拥在太后的身边与太后说笑，便无声地坐在了楚贵妃姐妹的身边。因是自家人，楚贵妃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抢上去与太后说话，见婠婠来了，眉眼之间多了几分笑意压低了声音问道，“我听说今日你在宫里给秀女排头吃了？”这宫中本就藏不住什么秘密，一个秀女在宫里头热热闹闹的跳舞，被婠婠与平王接连打在脸上，自然不可能会有人隐瞒，几乎是很快就被后宫知道。
婠婠笑了笑。
“只是见不得那样。”她轻声说道。
“皇后倒是要谢你。若不是你出头，她是个贤良的皇后，必然不会过于苛待，大概只是嘴上呵斥两句。可是这样轻松，谁会放在心上。”楚贵妃随手从一旁拿了几枚葡萄递给婠婠，见婠婠低低地应了，带了几分复杂地说道，“我也不是笑话皇后。这宫里头，没有子嗣的都是可怜的女人，皇后也不例外。我与她同是天涯沦落人，还谈什么笑话。”她虽然对皇家编选秀女充实后宫早就习惯，可是每每想到，心里总是有一些酸涩。
又有新人要进宫了……
“这届秀女有几个很不老实。”婠婠摇头说道。
“你是没见过从前的秀女。哪一届秀女又老实过呢？想要陛下的宠爱，想要后宫的高高的地位，想要把宫中的老人都踩下去，想要生育皇子。这宫里总是如此，见多了就见怪不怪。”楚贵妃说这些话的时候已经恢复了平静，见一旁的楚妃无动于衷，笑着推了推她说道，“每次你都这样淡定。”早年她们正年轻的时候，皇帝一进美人，楚贵妃就忍不住躲起来偷偷的哭，也总是楚妃在她的身边彻夜安慰。
楚妃从不在意皇帝的恩宠，也对皇帝进不进新人没什么兴趣。
她只是安稳地扮演着一个宠妃的角色，皇帝来了就服侍，皇帝不来，就安之若素。
婠婠见楚妃果然只是笑了笑并未放在心上，垂目想了想，只觉得这大概就是楚妃对皇帝并没有多少真心。从前她还看不破，可是当与燕王大婚之后，这样夫妻情深一时都不能远离之后，她就愕然地发现，楚妃气度雍容从不拈酸吃醋，其实想一想，其中却只是楚妃不大把皇帝放在心上。她也忍不住笑了起来，总是觉得楚妃这样才更好一些，不然她姑母每天里为了皇帝这样伤心，婠婠看了不忍心。
“过些天就是要选秀了。这次不仅是陛下要留人，仿佛我还听说要有秀女赐婚给皇子。”
“皇子？”婠婠顿时想到皇帝还有几个未婚的皇子。
因这几个皇子素日里行事庸碌，并没有什么能耐，因此皇帝也不大放在心上，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的？
在后宫连个姓名都没有。
婠婠不由微微挑眉。
“几个皇子也到了大婚的年纪，有中意姑娘的自然就对陛下提了。若是没有，这些秀女大多出自官宦，就算做不到正妃，做一个侧妃也可以照顾他们的生活起居。”楚贵妃见婠婠轻轻点头，压低了声音在她的耳边轻声说道，“我问过陛下，你叫六丫头放心。陛下并未要给平王赏赐侧妃。”她久居深宫，楚梅那点小惶恐早就落在她的眼里，见婠婠诧异地看着自己，楚贵妃笑了笑，拍着她的手背轻声说道，“虽然我与六丫头不是十分亲近，可他到底是我的侄女儿。”
“我替六妹妹多谢姑母。”婠婠感激地说道。
“说这些岂不是见外。你们既然唤我一声姑母，我自然要为你们用心。”楚贵妃见婠婠笑了，不由也笑了起来，轻声问道，“对了，还有一事。我怎么听说你伯娘死得有什么问题？”她询问承恩侯夫人，婠婠斟酌了片刻方才低声将那时见到的承恩侯夫人起居饮食的恶劣一一对楚贵妃说了。当楚贵妃听说承恩侯夫人竟然住在狭小憋闷的院子，吃的是残羹冷炙，穿的是破旧的仆人的衣裳，不由有些恼火。
虽然她非常厌恶承恩侯夫人，可是承恩侯这样无情无义，实在叫她愤怒。
这样的畜生竟然是她的兄长！
“那女人虽然不好，可是他冷着她，哪怕把她送去庄子上也就算了，怎么反倒用这样的手段折磨她。”楚贵妃被承恩侯这种手段给恶心得不行，压住婠婠的手，美艳的眉眼之间多了几分怒意，压低了声音对婠婠抱怨说道，“薄待发妻，这是什么好名声？楚家的门楣都被他作践完了！如今闹得帝都皆知，我们姐妹在宫中岂不是也跟着没脸？”如今这些世家兄妹之间都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承恩侯这种事闹得沸沸扬扬，传到宫里来，众人也会嘲笑楚贵妃姐妹。
“大伯父因最近有这样的名声，好些的人家儿都不乐意把女儿嫁过来，唯恐成了第二个伯娘。”婠婠十分冷静，见楚贵妃动怒，忙捧了茶来给楚贵妃安心，低声说道，“姑母也不要动怒。早前我瞒着太后娘娘，唯恐娘娘跟着生气气坏了身子。如今对姑母亦然。姑母何必为大伯父这样生气呢？”她见楚贵妃依旧气闷，急忙求助地看向一旁的楚妃，倒是楚妃低声与楚贵妃说了两句，才叫楚贵妃的脸色好看了些。
“他就不必续弦。”楚贵妃深深吐出一口气来冷冷地说道，“发妻才死就急着续弦，叫人笑话。不过守着个一年半载，就他这种混账，只配与那些低三下四的小妾厮混。对了，我还听说六丫头的生母被转去庄子上了？”她在宫中，有些事竟然才知道，婠婠就把自己如何给楚梅出主意叫楚梅的生母远离承恩侯府的事说了。楚贵妃听了这些，缓缓点头轻声说道，“六丫头倒是个明白人。”
她这样赞了楚梅一句，婠婠便笑了。
她不再多说什么，然而到了第二天再次来宫中请安的时候，皇后把她带到了自己的宫中。
“我听说昨日你给了一个秀女没脸？”这话与楚贵妃问自己的一样儿，婠婠急忙应了，有些疑惑地看着皇后，实在不明白皇后为何会突然问自己这个问题。见婠婠一脸茫然，皇后不由笑了笑，叫她坐到自己的身边低声说道，“那秀女昨夜突然重病，说是被人打坏了。如今秀女们人心惶惶，都说是因她与你之间起了争执，你叫人打坏了她。”那秀女不过是按规矩挨了几板子以儆效尤，然而半夜就奄奄一息了起来，浑身的皮肉都溃烂，明显是被重棍给打了。
板子和重棍怎么可能一样，皇后忙了一晚上，弹压秀女，弹压宫中，不许有流言蜚语出没。
婠婠不由诧异了起来。
“我叫人害了她？”她不可思议，又觉得可笑地问道，“这是宫中的秀女，与我一个皇子妃何干，我何必做这样的恶人，有没有好处。”她顿了顿，方才艰难地说道，“就算是要打死一两个女人，也要挑我们王府里的打。我打宫中的秀女有什么用。”这都是皇帝的女人，她又不会嫉妒皇帝纳美，打秀女几乎濒死简直没有道理。若说是燕王闲着没事弄两个小妾出来，她倒是要几棍子给打死。
见婠婠听了这话都要气笑了，皇后不由露出几分笑意。
“你放心，并不是大事。这些秀女们之间也是尔虞我诈，也暗藏心机。说不得就是见她倒了霉，因此买通了行刑的人把她给废了，好失去一个对手。你也知道，有信心在御花园里跳舞，这秀女的才情容貌自然也是拔尖儿的，也是她们之中的劲敌。”后宫争宠从来杀人不见血，皇后也不是十分在意，见婠婠脸色有些晦涩地微微点头，忙轻声说道，“久居深宫，谁身上没有些流言蜚语。就算是我这样安稳，也时常有人传说苛待低阶嫔妃，或是凌虐了某个美人叫她抑郁而死。”
“娘娘，我并未生气，只是觉得……”
“这就是宫中，流言蜚语的起源。”皇后打断了婠婠对她温和地说道，“既然在宫中出头，就不要怕什么流言蜚语。人心难测，可是身正不怕影子斜。”
婠婠对于皇后劝自己的话有些疑惑。
她并未想过要久居深宫，这些来自皇后的人生经验，对她说了反倒有些奇怪。
“你记得就好。”见婠婠一脸茫然，皇后笑了起来，抬手摸了摸婠婠雪白年轻的脸。
“这次的事，你没有做错。不必为了这些风言风语就束手束脚。万事还有我呢。且你这次立威，日后宫中才会敬服你。”
“可我并不需要宫中的敬服。”她就想和燕王好好儿过日子，守着王府还有夫君，夫妻恩爱，一双两好。
皇后一顿，看着婠婠笑了。
她如今夫君在外，自然要勉力侍奉太后，至少也算是对太后尽孝。
太后此刻正在和嫔妃们说话。
虽然太后温煦，平日里很少会苛待嫔妃，可是对于这位皇帝的生母，没有嫔妃敢怠慢。
婠婠走进去的时候看见嫔妃们簇拥在太后的身边与太后说笑，便无声地坐在了楚贵妃姐妹的身边。因是自家人，楚贵妃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抢上去与太后说话，见婠婠来了，眉眼之间多了几分笑意压低了声音问道，“我听说今日你在宫里给秀女排头吃了？”这宫中本就藏不住什么秘密，一个秀女在宫里头热热闹闹的跳舞，被婠婠与平王接连打在脸上，自然不可能会有人隐瞒，几乎是很快就被后宫知道。
婠婠笑了笑。
“只是见不得那样。”她轻声说道。
“皇后倒是要谢你。若不是你出头，她是个贤良的皇后，必然不会过于苛待，大概只是嘴上呵斥两句。可是这样轻松，谁会放在心上。”楚贵妃随手从一旁拿了几枚葡萄递给婠婠，见婠婠低低地应了，带了几分复杂地说道，“我也不是笑话皇后。这宫里头，没有子嗣的都是可怜的女人，皇后也不例外。我与她同是天涯沦落人，还谈什么笑话。”她虽然对皇家编选秀女充实后宫早就习惯，可是每每想到，心里总是有一些酸涩。
又有新人要进宫了……
“这届秀女有几个很不老实。”婠婠摇头说道。
“你是没见过从前的秀女。哪一届秀女又老实过呢？想要陛下的宠爱，想要后宫的高高的地位，想要把宫中的老人都踩下去，想要生育皇子。这宫里总是如此，见多了就见怪不怪。”楚贵妃说这些话的时候已经恢复了平静，见一旁的楚妃无动于衷，笑着推了推她说道，“每次你都这样淡定。”早年她们正年轻的时候，皇帝一进美人，楚贵妃就忍不住躲起来偷偷的哭，也总是楚妃在她的身边彻夜安慰。
楚妃从不在意皇帝的恩宠，也对皇帝进不进新人没什么兴趣。
她只是安稳地扮演着一个宠妃的角色，皇帝来了就服侍，皇帝不来，就安之若素。
婠婠见楚妃果然只是笑了笑并未放在心上，垂目想了想，只觉得这大概就是楚妃对皇帝并没有多少真心。从前她还看不破，可是当与燕王大婚之后，这样夫妻情深一时都不能远离之后，她就愕然地发现，楚妃气度雍容从不拈酸吃醋，其实想一想，其中却只是楚妃不大把皇帝放在心上。她也忍不住笑了起来，总是觉得楚妃这样才更好一些，不然她姑母每天里为了皇帝这样伤心，婠婠看了不忍心。
“过些天就是要选秀了。这次不仅是陛下要留人，仿佛我还听说要有秀女赐婚给皇子。”
“皇子？”婠婠顿时想到皇帝还有几个未婚的皇子。
因这几个皇子素日里行事庸碌，并没有什么能耐，因此皇帝也不大放在心上，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的？
在后宫连个姓名都没有。
婠婠不由微微挑眉。
“几个皇子也到了大婚的年纪，有中意姑娘的自然就对陛下提了。若是没有，这些秀女大多出自官宦，就算做不到正妃，做一个侧妃也可以照顾他们的生活起居。”楚贵妃见婠婠轻轻点头，压低了声音在她的耳边轻声说道，“我问过陛下，你叫六丫头放心。陛下并未要给平王赏赐侧妃。”她久居深宫，楚梅那点小惶恐早就落在她的眼里，见婠婠诧异地看着自己，楚贵妃笑了笑，拍着她的手背轻声说道，“虽然我与六丫头不是十分亲近，可他到底是我的侄女儿。”
“我替六妹妹多谢姑母。”婠婠感激地说道。
“说这些岂不是见外。你们既然唤我一声姑母，我自然要为你们用心。”楚贵妃见婠婠笑了，不由也笑了起来，轻声问道，“对了，还有一事。我怎么听说你伯娘死得有什么问题？”她询问承恩侯夫人，婠婠斟酌了片刻方才低声将那时见到的承恩侯夫人起居饮食的恶劣一一对楚贵妃说了。当楚贵妃听说承恩侯夫人竟然住在狭小憋闷的院子，吃的是残羹冷炙，穿的是破旧的仆人的衣裳，不由有些恼火。
虽然她非常厌恶承恩侯夫人，可是承恩侯这样无情无义，实在叫她愤怒。
这样的畜生竟然是她的兄长！
“那女人虽然不好，可是他冷着她，哪怕把她送去庄子上也就算了，怎么反倒用这样的手段折磨她。”楚贵妃被承恩侯这种手段给恶心得不行，压住婠婠的手，美艳的眉眼之间多了几分怒意，压低了声音对婠婠抱怨说道，“薄待发妻，这是什么好名声？楚家的门楣都被他作践完了！如今闹得帝都皆知，我们姐妹在宫中岂不是也跟着没脸？”如今这些世家兄妹之间都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承恩侯这种事闹得沸沸扬扬，传到宫里来，众人也会嘲笑楚贵妃姐妹。
“大伯父因最近有这样的名声，好些的人家儿都不乐意把女儿嫁过来，唯恐成了第二个伯娘。”婠婠十分冷静，见楚贵妃动怒，忙捧了茶来给楚贵妃安心，低声说道，“姑母也不要动怒。早前我瞒着太后娘娘，唯恐娘娘跟着生气气坏了身子。如今对姑母亦然。姑母何必为大伯父这样生气呢？”她见楚贵妃依旧气闷，急忙求助地看向一旁的楚妃，倒是楚妃低声与楚贵妃说了两句，才叫楚贵妃的脸色好看了些。
“他就不必续弦。”楚贵妃深深吐出一口气来冷冷地说道，“发妻才死就急着续弦，叫人笑话。不过守着个一年半载，就他这种混账，只配与那些低三下四的小妾厮混。对了，我还听说六丫头的生母被转去庄子上了？”她在宫中，有些事竟然才知道，婠婠就把自己如何给楚梅出主意叫楚梅的生母远离承恩侯府的事说了。楚贵妃听了这些，缓缓点头轻声说道，“六丫头倒是个明白人。”
她这样赞了楚梅一句，婠婠便笑了。
她不再多说什么，然而到了第二天再次来宫中请安的时候，皇后把她带到了自己的宫中。
“我听说昨日你给了一个秀女没脸？”这话与楚贵妃问自己的一样儿，婠婠急忙应了，有些疑惑地看着皇后，实在不明白皇后为何会突然问自己这个问题。见婠婠一脸茫然，皇后不由笑了笑，叫她坐到自己的身边低声说道，“那秀女昨夜突然重病，说是被人打坏了。如今秀女们人心惶惶，都说是因她与你之间起了争执，你叫人打坏了她。”那秀女不过是按规矩挨了几板子以儆效尤，然而半夜就奄奄一息了起来，浑身的皮肉都溃烂，明显是被重棍给打了。
板子和重棍怎么可能一样，皇后忙了一晚上，弹压秀女，弹压宫中，不许有流言蜚语出没。
婠婠不由诧异了起来。
“我叫人害了她？”她不可思议，又觉得可笑地问道，“这是宫中的秀女，与我一个皇子妃何干，我何必做这样的恶人，有没有好处。”她顿了顿，方才艰难地说道，“就算是要打死一两个女人，也要挑我们王府里的打。我打宫中的秀女有什么用。”这都是皇帝的女人，她又不会嫉妒皇帝纳美，打秀女几乎濒死简直没有道理。若说是燕王闲着没事弄两个小妾出来，她倒是要几棍子给打死。
见婠婠听了这话都要气笑了，皇后不由露出几分笑意。
“你放心，并不是大事。这些秀女们之间也是尔虞我诈，也暗藏心机。说不得就是见她倒了霉，因此买通了行刑的人把她给废了，好失去一个对手。你也知道，有信心在御花园里跳舞，这秀女的才情容貌自然也是拔尖儿的，也是她们之中的劲敌。”后宫争宠从来杀人不见血，皇后也不是十分在意，见婠婠脸色有些晦涩地微微点头，忙轻声说道，“久居深宫，谁身上没有些流言蜚语。就算是我这样安稳，也时常有人传说苛待低阶嫔妃，或是凌虐了某个美人叫她抑郁而死。”
“娘娘，我并未生气，只是觉得……”
“这就是宫中，流言蜚语的起源。”皇后打断了婠婠对她温和地说道，“既然在宫中出头，就不要怕什么流言蜚语。人心难测，可是身正不怕影子斜。”
婠婠对于皇后劝自己的话有些疑惑。
她并未想过要久居深宫，这些来自皇后的人生经验，对她说了反倒有些奇怪。
“你记得就好。”见婠婠一脸茫然，皇后笑了起来，抬手摸了摸婠婠雪白年轻的脸。
“这次的事，你没有做错。不必为了这些风言风语就束手束脚。万事还有我呢。且你这次立威，日后宫中才会敬服你。”
“可我并不需要宫中的敬服。”她就想和燕王好好儿过日子，守着王府还有夫君，夫妻恩爱，一双两好。
皇后一顿，看着婠婠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