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6)
  那就不要给了。虽然几万块对姐姐来说不算大数字,可也没必要就这么浪费掉。他们现在住着你买的房子,花着你的钱,却连一句谢谢都没有和你说过,哪有这样的道理?
  淡锦笑了笑,没说话。须臾后,她低声说:周末你和初秋陪我回一趟家吧。
  姐
  或许我真的年纪大了,淡锦看着小浅,微微一笑,我越来越想看到一家人,一个不差地坐在一起吃一顿真正的团圆饭。我三十岁了,从来都没有吃过这样的一顿饭呢。
  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你喜欢猫,是因为想爱一个人。from多丽丝莱辛《特别的猫》】
  和蔼话唠淡锦上线
  第49章 《西西里的美丽传说》
  又是新的一天。
  新的一天,学校里来了一位新的同学。是一个高高帅帅的大男生, 从高新附中转到锦江附中的。
  他在讲台上说, 本来是打算下个学期, 也就是高三开学才进班, 但是希望能参加一次锦江附中的期末考,于是选择了在学期末转学。说完以后,班里的女生热烈鼓掌欢迎他的到来, 班里男生的脸上带着尴尬且不屑的笑。
  老师让男生坐到了初秋的旁边。初秋正在快速地写上节英语课老师布置的家庭作业, 看都没有看一眼新同桌。
  你好, 我叫张月鹿。新来的男生放好书包, 友好地和同桌打招呼。
  初秋飞快地抬眼看了一下他,在这个男生的头发不被允许超过三厘米的学校,张月鹿还留着没来得及剪掉的发型。鬓角两边刮得很干净,头顶的头发是不短也不长的恰中长度,被他仔细地梳了起来,打理得颇有品位。眉毛锋锐浓密,眼睛明亮如星, 还没拿到校服的他穿着一件oversize的浅蓝牛仔外套,脚上是一双对于高中生来说过于昂贵的白椰子。
  高中的男生大都处于一种还不懂什么叫讲究的状态, 毫无美感的板寸,晒得黝黑的皮肤, 几个礼拜不洗以至稍稍一动就散发出汗臭的短袖。张月鹿这样的男生到来,势必是要引起女生们荷尔蒙大量分泌的。
  初秋却不怎么感兴趣。
  她只是一边继续飞快地写作业,一边潦草地回道:你好。
  张月鹿看着她放在一边已经写完了的一本作业, 目光在作业封面的名字上停留了两秒,笑着说:你叫冉初秋?名字真好听。
  你一会儿再跟我说话,可以吗?我在写作业。
  张月鹿没太在意初秋那不太友善的语气,继续问:为什么要急着现在写?回家不是有的是时间写么?
  因为放学后我要去打工。
  为什么要打工?
  跟你有关系吗?
  初秋十分不悦,这么多年过去,她仍然对陌生人的接近充满了排斥。她的所有活泼与温顺都给了南郊那个小小的别墅,一出别墅,就是对着雷苗苗,她都是一张默认的冷漠厌世脸。
  坐在张月鹿另一边的女生陶妍拉了拉他的衣角,小声和张月鹿说:好心和你说哦,别看人家长得漂亮就去搭讪,那可是咱年级有名的怪人。
  张月鹿好奇地问:为什么说她是怪人?
  不合群呗,又不爱说话,聚餐什么的从来都不参加。和大家没法玩到一起的人,可不就是怪人么?
  这样啊。张月鹿点点头。
  你可不要和她走得太近了,咱班女生都排挤她呢。
  为什么要排挤她?
  因为、因为陶妍想了半天,又绕回刚刚那句话,因为她怪啊!
  只是因为她不合群,所以就说她怪,就排挤她么?
  这陶妍不说话了,她好像不愿意承认张月鹿说的这个逻辑。
  张月鹿只是笑笑,低声喃喃:我看,恐怕只是因为她漂亮吧。
  他这种总是被迫和女生接触的大帅哥,早就看透了一群女人扎堆的本质,见风使舵是合群,和光同尘是怪胎,美丽则是她们集体攻击一个人的原罪。
  她们根本不爱美丽,美丽是不被原谅的,美丽是用来被蹂.躏的。
  他选择回过头去,继续和冉初秋说话,可以借一下你的笔记吗?马上考试,我想看看你们的进程。
  陶妍在他身后小声说:我有。
  张月鹿装作没听到,只是期待地等候冉初秋的回应。
  初秋随手拿起桌面上一叠书最上端的几本笔记,丢到张月鹿的桌子上,眼也不抬,拿去。安静看,别再说话了。
  张月鹿翻开最上面的语文摘抄本,看了几页,笑道:你看莎士比亚?
  初秋皱眉:很好笑吗?
  我不是在笑你,我自己也看。只是没想到,我以前认识的那些女生她们都只知道看些网络小说,或者追追明星,几乎没见过她们看名著。
  看网络小说或者追明星怎么了?初秋的语气已经开始不耐烦了,十几岁的年龄做十几岁该做的有什么不好,我是异类,不是标杆,你犯不着把我捧太高。
  你好像脾气不太好。张月鹿叹了口气。
  是啊,特别不好,初秋从桌兜里拿出一盒利培酮拍在他们的三八线上,我现在还要靠这个来忍住把文具盒砸到你脑袋上的冲动。所以,不要再说话了,让我安静一会儿。
  张月鹿的目光在那盒利培酮上面停留了一会儿,终于闭上了嘴。
  一整天下来,初秋一直在急着把所有作业都写完,写累了就趴在桌上睡一会儿,只有数学课和英语课听一听。张月鹿看她这么用功,又爱看莎士比亚的书,以为一定是个学霸,但课间和别的同学聊天才知道,冉初秋严重偏科,只有语文学得好,其他都一般般。
  后来张月鹿偷偷看她写作业,才发现她并不是想要学习,似乎只是想赶紧把这些任务完成,大部分写得潦草又敷衍。这让他的好奇心抑制不住地泛滥起来,正是学业紧张的时候,她怎么会想要去打工?他看见她手腕上那个翡翠玉镯,价值不菲,家里应该不会那么困难,打工是为了什么呢?
  放学后,张月鹿悄悄跟在冉初秋的身后,想解开自己的疑问。
  冉初秋先是到学校门口,和一个脸蛋红扑扑的可爱姑娘会了面,她们心照不宣地交流过眼神,那个姑娘就先坐上一辆蓝色宝马走了。
  冉初秋背着书包继续步行,张月鹿和她保持着不被发现的安全距离。走过三条街道,她拐进了一家小餐馆,可能是饿了,准备吃点东西。
  张月鹿跟着她走进那家小餐馆,正是下班放学的高峰期,餐馆里坐满了人,他仔仔细细地看了一圈,却没有发现冉初秋的身影。老板娘拿着菜单来招呼他,拉他坐下,笑眯眯地问:小伙子准备吃点什么啊?
  阿姨,刚刚进来的那个女孩呢?张月鹿比划了一下,到我下巴这么高,穿着白衬衫,眉心有一颗红痣。
  嗳,这姑娘啊,她是我店里的杂工,老板娘指了指身后,陈旧而沾满油腻的珠帘后面,隐隐约约露出一个纤瘦的背影,似乎正在肮脏的碗碟之间忙碌,好像是个学生,晚高峰我这里缺人手,就雇她来帮三个小时的忙。
  她天天都来吗?
  基本上是这样。
  张月鹿透着珠帘看着冉初秋的身影,放在菜单上的手微微缩紧。
  小伙子,你到底吃不吃饭呢?要是找她的话,我帮你叫一声。
  别,别叫她。张月鹿忙阻止,他看了看菜单,又问,她平时喜欢吃什么菜?
  每次端菜的时候,我见那姑娘好像总喜欢多看两眼松鼠鱼和可乐鸡翅。
  那就来这两个菜,再拿瓶冰的九度。
  好嘞。
  张月鹿就坐在座位上,啤酒上来以后,在透明塑料杯里倒了半杯,一边浅浅地抿一边看着洗盘子的冉初秋。菜做好了,他也不吃,眼睁睁看着它们放凉。
  从六点到九点,吃饭的人渐渐散去,餐馆里只剩为数不多的几桌。冉初秋终于出来了,刚刚洗净的手还沾着水渍,她和老板娘小声说了些什么,老板娘爽快地答应了,掏出一把皮筋捆着的红色大钞,沾着唾沫数出十多张,递到冉初秋的手上。
  冉初秋没有丝毫嫌弃的神情,反而十分高兴,露出了今天第一个笑。
  她背起书包,装好钱,根本没注意到她的新同桌坐在她的面前。走到张月鹿身边时,张月鹿一把握住她的手腕,抬头一笑:你今天晚上还没吃饭呢。
  初秋立即甩开他的手,上下打量了一下,你跟踪我?
  怎么,这餐馆就只许你来,不许我来?我来吃晚饭,怎么就是跟踪你了?
  初秋看了一眼张月鹿面前的菜,转身就走。
  喂,好歹咱们现在是同班同学,一起坐下吃个饭吧!张月鹿喊道。
  初秋一个字都没再回他,利落地推开餐馆的门,消失在张月鹿的视线中。
  她出门打了个出租,流利地报出一个商城的名字,熟得就像那里是她家一样。司机抄了最近的路过去,只花了十分钟。
  初秋下了车,踏入商城,轻车熟路地找到了百利金的专柜,柜员刚过来,还没来记得开口问她需要什么,她就先说:拿一支m400的白乌龟。
  淡锦之前有一支非常喜欢的百利金白乌龟,那支笔就像她的口红一样永远随行在她的包里,她写日记、签合同、签唱片,只用这支白乌龟。可有一次初秋在玩这笔时,不小心掉到了地上,摔断了笔尖,还摔裂了笔帽,她忐忑了一整天,和淡锦坦白时,淡锦并没有责怪她。但是从那以后,淡锦再也没有用过钢笔了。
  初秋听淡浅说过,淡锦那支白乌龟是1965年之前产的老笔,笔杆还是赛璐珞所制,笔帽顶端的鹈鹕鸟金标也还没被计划生育,是最原始的古勒万纳王族的家族徽章,属于有价无市的那种珍惜名笔。1965年后,百利金所产的白乌龟已经用醋酸纤维来代替赛璐珞完成对笔杆的制作,鹈鹕鸟也变了,她现在花再多的钱也买不到和淡锦原来那支一模一样的笔了。
  可即使如此,她还是要买。
  这支笔太漂亮了。淡锦那么好看的手,就应该握着这样漂亮的笔,她不能在粗制滥造的签字笔之中将就。
  付完钱,初秋心满意足地拿着钢笔出了商城,又拦了一辆出租车,准备回家。
  在车上,她从包里摸出一张早就写好的纸条,纸条上是一串复杂的摩尔斯电码。
  她记得,很久很久以前,雪儿姐姐告诉过她,淡锦之所以答应那个叫骆深的男生的追求,是因为他在她最喜欢的书里夹了一张摩尔斯电码。
  她把自己写的摩尔斯电码放在包装盒的表面,合上盖子,打好蝴蝶结,放回纸袋中。
  过了一会儿,她又翻出纸袋,拿出包装盒,打开蝴蝶精,打开盖子。
  她捏起纸条,目光复杂地在上面流连。
  良久,她抠开包装盒里的海绵垫,将纸条谨慎地藏入夹缝中。
  一如她那颗亟待吐露却又忸怩不安的心,一丝不苟地、小心翼翼地、如履薄冰地藏进去。
  作者有话要说:  【人们根本不爱美丽,美丽是不被原谅的,美丽是用来被蹂.躏的。from《西西里的美丽传说》】
  不好意思又用了一遍这个电影,因为我太喜欢了hhh(而且这个电影的内核用在这一章要更好
  玩笔的人应该懂白乌龟,那可是和lamy2000并称解毒双雄的笔,真的贼美,你们搜一下百利金白乌龟就知道它有多美了
  第50章 《麦琪的礼物》
  镀金的笔夹,金色的鸟标, 明灭闪烁的笔杆, 精致繁复的双色笔尖。
  淡锦笑了笑, 将笔帽旋回去, 今天是什么日子?
  初秋轻声答:不是什么日子。
  那怎么突然送我一支笔?
  反正去年的圣诞节也没有送你礼物,你就当是我补送的圣诞礼物。
  淡锦苦思冥想,问:咱们家什么时候兴起过圣诞节了?
  初秋叹了口气:为什么送礼物一定要挑在一个节日呢, 不可以因为想送所以送么。
  你说的也有道理。好吧, 我收下了。淡锦把笔放在桌面的笔筒里, 她没有放回笔盒而是放进笔筒, 那就说明她真的打算要用了,对了,去收拾一下,下午跟我回一趟家。
  初秋没有动,重复淡锦刚刚说的那两个字:回家?
  她们现在不就是在家里吗?
  是回我父母那里,淡锦收拾起桌上百利金的盒子和纸袋,下午你就知道了。先回你的卧室收拾一下吧, 穿得体面一点。
  说着,淡锦把团成一团的笔盒和纸袋一起扔进了垃圾桶。
  初秋紧紧地盯着垃圾桶, 一言不发,眼底压着难以言说的情绪。
  淡锦看了她一眼:怎么还不去?
  装笔的盒子, 你就这么扔了么?初秋小声问。
  我又不准备转手,留着也没什么用。放心,我有西阵织的笔袋, 亏待不了它的。
  好吧。
  初秋无精打采地走出了淡锦的卧室,一出门,正好碰到要进来的淡浅,蔫蔫地打了个招呼就回自己房间去了。
  淡浅多看了两眼初秋的背影,进门后好奇地问:姐,你骂初秋了么?
  我骂她干什么,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人家才刚刚给我送了一支笔。淡锦用下巴点了点笔筒里那支崭新的m400。
  难得她记着你旧的那根坏了,淡浅笑着摇摇头,她还不知道吧?你前两天才买了一支新的白乌龟,现在她又送支一模一样的。初秋要是知道了,肯定会很难过的。
  那又怎么了。淡锦拿起初秋送的那支白乌龟,在指尖把玩,我却觉得,对所有送礼的人而言,她是最聪明的。
  淡浅明白了淡锦话里的意思,心有灵犀地相视一笑。
  我刚刚给家里打电话确认过了,爸爸淡浅话到一半,顿了顿,立马改口,淡展锋说,下午三点之后就可以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