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世界上还有如此漂亮的女子
  简爱也是不久之前才知道妈妈有这本日记的,爸爸从来没有跟她提起。这个藏着日记本的箱子的钥匙自从妈妈死后一直是爸爸保管。
  那天,是妈妈的忌日,爸爸喝了很多酒,其实,爸爸的酒量不是很大。他把简爱叫到跟前,手里轻轻地端着一个日记本,踌躇了好久,才缓缓地开口,“一豆,我一直不知道怎么跟你说,这个箱子里是你妈妈写得的日记,其实我很早就知道有这个日记本,最初发现它的时候,有一次我出远门,想给你妈妈一个意外的惊喜,就没提前告诉她,那天我回到家时,看到你妈妈呆呆地捧着这个日记本出神,我进屋时,竟没有觉察,当她看到我时,她眼里一丝尴尬和慌乱。慌慌张张地比日记本藏在身后那一堆书本中,我佯装不知,把给她买的裙子递到她手里,她竟然有一些内疚。我也常常看到她以为我睡着的时候偷偷在本子上记着什么,孩子,爸爸不怕你笑话,我这辈子就爱你妈妈一个女人,当我第一次看到你妈妈时,我都惊呆了,世界上还有如此漂亮的女子,以前只是在画上看到过,可是,爸爸这个样子,怎么能配得上你妈妈,我从来不敢跟她表白,况且你妈妈和林清风互相爱慕,早已人尽皆知,我怎敢跟那个林清风去比,我只能远远看着他们在一起缠绵、卿卿我我,我想,只要能远远地看上你妈妈一眼就行了。你妈妈也没正眼看过我,哪知道那林清风自从上大学后就变心,和那个叫周秀的城里女人谈起了恋爱,你妈还蒙在鼓里。直到有一天那个女人大着肚子找到了学校,对你妈妈好顿羞辱,等我知道后,已经晚了,后来,你妈妈怕那个女人想不开,让我去追。再后来,你姥爷有病了,我把你奶奶给我准备结婚的钱拿出来了,你妈妈过意不去,那时,全村的人都对她指指点点,背后说什么的都有,她一个姑娘家,怎么受得了。我就没日没夜的陪她、开导她。我从来不敢奢望你妈妈会嫁给我,在我眼里,你妈妈是公主,我只是个变不成白天鹅的丑小鸭,没想到,那天她突然平静地告诉我,她要嫁给我,吓了一跳,没敢答应她,她哭着说,周明,我这辈子就这样了,我再也没有什么想法了,我只想好好的照顾父母。我赶紧答应了。”
  周明停了一下,端起桌子上的茶水喝了一口,平复了一下心情。“我因为她爱你妈妈了,我说,如果你喜欢肚子里的孩子,可以留下来,我愿意做孩子的爸爸。”简爱忽然觉得很压抑,那个孩子是不是她,难道她是妈妈和林清风的孩子妈吗?爸爸看出了她的困惑,轻轻地摇着头,握住简爱的手,你是我和你妈妈的孩子。你妈妈哭着说,周明,谢谢你,只有你肯要我,这样对你不公平。第二天,我就陪她去打掉了这个孩子,我们也没有举行结婚仪式,办个结婚登记,就在一起过了。
  周明的嘴角泛起了吟吟笑意,其实,我这辈子挺满足的,能娶到你妈。我明明知道她忘不了林清风,我假装不知道,或许,只有你妈妈高兴了,我才高兴。我一次次看到她把日记藏起来又拿出来,拿出来,又藏起来,我都假装没看到,从不拆穿她,虽然我心里不舒服。我就像纵容一个调皮的小孩,让她干所有她喜欢做的事,哪怕有一点触碰我的底线。哪怕是我自己在家,我也知道钥匙在哪了,伸手可得,我却从来不碰那个日记本一次,我尊重她的隐私,何况那些隐私我也猜得八九不离十,就是和林清风过去的点点滴滴。虽然有那么一两次,我也忍不住想打开那个盒子。但最终我还是控制住了。
  周明沉重地叹了口气,放下手中一直端着的那个盒子,“你妈妈去世后,我曾想过,烧掉这个日记本,但是我想了再想,还是没有舍得。这里有你妈妈的手迹,有她最美的青春的记忆,也许你们看到它,就像看到了你的妈妈。虽然,”周明艰难咬了一下嘴唇,这也证明我太失败了,这么多年,我依旧没有打败一个负心的林清风,他一直和我们生活在一起,虽然我不愿意承认这点。”他把盒子推到简爱面前,你妈妈的遗物还是由你来保管吧。
  简爱第一次听到爸爸跟她说了这么多妈妈的事。那个男人的胸怀像大海一样深沉,他包容妈妈所有的一切,饶是这样,妈妈似乎从来没有爱过爸爸,女人真的很奇怪,对她爱的男人怎样的伤害都可以化干戈为玉帛。对她不爱的男人就算为她掏心挖腹也会不屑一顾。简爱从小到大都不曾从妈妈的身上看到对爸爸一丝的爱意,也没看到一个女人对男人撒娇、嗔怪。他们就像一对革命伴侣,因为革命工作的需要走到一起。
  简爱终究抑制不住好奇。最让她吃惊的是:那个林清风后来成了享誉世界大都画家——林可染,她怎么也想不到那个深情款款、风度翩翩的林可染就是那个人品低劣的林清风。
  她又想起了方方,方方现在在那里?她竟没来由的有些牵挂。
  听奶奶说,爸爸想和敏姨一起生活了,曾经问过她,或许这就是最好的结局,妈妈曾经叮嘱过她,让她给爸爸找个爱他的人过下半辈子,大约是妈妈觉得亏欠了爸爸那么多,这或许就是变相的补偿吧!
  简爱现在已经还完她家所有的债务,现在她终于可以松了一口气,当然,最高兴地莫过于小二米,她终于可以不被同班别的小朋友嘲笑了,买她心仪的东西。那天,简爱领她买了一对堆玩具时,她高兴地又蹦又跳。她抱着那个大大的涂山苏苏娃娃,让这个娃娃当她的女儿,她还说,以后妈妈也要当作家,也要写剧本,也要拍电影。给你买好多好多的玩具。简爱笑着看着小二米,心里却有些难过,要是妈妈活着,看着这么开心的小二米会多么高兴。她伤感地闭上眼睛。“臭一豆,你真好,你要是早这样,我就不会把妈妈那个日记本交给深涵哥哥了。深涵哥哥说很快就会还我,怎么现在还没还,说话真不算数,他要是下回再来,我不理他,姐姐,你说她下次来会不会还给我买好多好多的玩具。当然了,要是买玩具,我还得要,谁让我上次帮了他那么大的忙呢!简爱揪住小二米的耳朵使劲捏了捏,心说,这孩子屡教不改、顽固不化。
  那小二米可不高兴了,嘴巴撅得能挂几个油瓶。
  已经是冬天了,简爱小说改编的电视剧马上就要全线上映了,这个速度超出了她的想像。张圆曾经问过她,“大作家,老实交待,你这部小说卖了多少钱,别忘了,你答应过我,发财后,要天天请我吃饭。”简爱淡淡地笑了,“哪有你这个大老板黑心,收刮得民脂民膏厉害。”“得了,我可是每天都为祖国培养栋梁,这不,头几天,本校长可是才获得全市十大女创业新人称号。”先别说这个了,你说你和深公子奇不奇葩,一个要死要活地缠着我,要你的联系方式,一个要活要死的威胁我不让我给。
  我要是你,管它妈的什么家世,什么基督山伯爵的恩怨情仇的,我就爱他,怎么了,我就和他私奔,不就结了吗?看你们弄得,赶上演韩剧了,哪都是肥皂泡沫子,都喷了我一脸,溅了我一身。张圆不满地欲揪简爱马尾,简爱早有准备,一回身躲过。
  其实多少个午夜梦回时,她不敢去触碰这个名字,那个名字发着光,发着热,灼烧着她的五脏六腑。她觉得那生生的疼,难以承受。她一直觉得自己是旷野的飞鸟,在那双深潭似的眼睛里找到了天空。可那天空,如今如此的高远,她只能远远的仰望,不敢有一丁点的靠近。
  尽管她已经知道了,上一代的恩怨是一场乌龙,爸爸其实救了周秀,可这有能怎样呢!周娟说得对,她们是两个世界的人,她永远找不到迈向她们那个世界的梯子。
  那天,肖强打电话来,让简爱劝劝张漾,张漾这些日子对他爱理不理的,几次越她,她都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问简爱,是不是张漾外面有别的男人了。简爱不置可否,两个人的事她无从插手。只能答应,劝劝张漾。
  她这些日子经常偶遇华洋,她明白这种偶遇不像是正常的偶遇,一般来说,次数是不应该这么频繁的。她尽量躲避华洋,其实她本来没有对华洋有任何想法,她也不喜欢因此激怒了苏依依。
  她那天要和张漾重新租房子的事被华洋听到了,华洋说他的朋友出国了,有一出闲着的房子,他可以帮她借来住,她婉拒了。
  她倒是没有急于搬出去,没有遇到合适的,先将就点吧,一个人无论环境多么恶劣,只要适应了,也就没有什么,她当初也没想到,有洁癖症的她会每天不停地和蟑螂、老鼠,各种小虫做斗争,这也许就是时势造英雄吧!
  那天晚上,她刚想睡觉,张漾打电话过来,非要和她挤一晚上不可。她知道张漾一向对她这个贫民窟颇有微词,今天却主动来到这里。她正纳闷,门铃就响了。
  “简爱,你知不知道,我们森之花出版社要被收购了。”这个爆炸性的新闻把简爱也震懵了。“那以前的老板就什么,为什么要被收购。”好像叫张朋,对了,他是你们念大学的城市的人,他家公子和我们社长是朋友,华台长和那个张朋也是朋友,两家是世交。对了,那个张朋的儿子长得真好,我都没看到过那么帅气、有气度的男人,那一年,他旅游路过我们这,我们社长请他吃饭,找他的几个女同学去做陪,把我也喊去了。你别看我们社长那么帅,可是往张朋儿子面前一站,还真是小巫见大巫了。我们社长的几个女同学对那个人格外温柔、热情。吃完饭后一个劲地向社长打听张朋公子的情况,有个女生干脆让社长给牵线搭桥,社长倒是热心地牵线了,无奈人家那个公子连见都没见她一面,真是落花有情,流水无意,搞得那个美女富二代郁闷了好长时间。
  那简爱属于是特招的,已知道森之花杂志社是国内屈指可数的几家大杂志社之一,她又作为专栏作家和他们有和谐的合作。并没有对这家的人际关系做了了解,只是觉得张朋这个名字挺熟悉的,似乎在哪听到过。后来,张漾一拍大腿,猛然想起了什么,“我记得张朋家的公子和你是一个大学校友,也是商业奇才IT精英,叫张深涵。”简爱忽然觉得脑瓜嗡嗡响,这真是尽管你躲到天涯海角,那个人还是无处不在。
  她怎么也没想到这是深涵家的产业,也是,他家的产业横跨全国,这只是那多如牛毛的产业中的一根汗毛,他从来没听深涵说过。深涵家出现了什么变故,是破产了吗,她紧紧锁住眉毛,那忧郁没逃过张漾的眼睛。“哈哈,你别担心,虽然我们都看出来了苏依依要把你这个副编辑拿下,但是以你的才华和名气,远远要盖过她,再说华洋一直很支持你的。”张漾不停地安抚着简爱。简爱其实想得最多的还是深涵,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她那么渴望见到他,那怕听到他说一句话也好,整晚,张漾不停地跟她讲和肖强之间的种种。她如同没听到了楞怔了好几回。
  搞得张漾不停地伸出手指,在她眼前晃来晃去,直呼自己的手指是招魂指,简爱却依旧没说一句话。无趣的张漾一个人睡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