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唱西厢)
  每个赌厅的监控平稳运行,全方位立式电子屏上分了数个小格,每个分格连起来是便是整个迈扎央。
  全在监控之下。
  操作室,工作人员监视着电子屏和边上二十台计数电脑的动态。
  坐班的一个年轻女孩注意到迈达赌厅分厅的异样。
  短短十五分钟亏损三百万。
  电话拨通到上面,周助理接了电话,坐班女孩说了情况,助理看了一眼躺椅上闭目养神的周公,压低声音:“走账百万不是很正常吗?有什么值得报告的?”
  “是亏损三百万,助理先生,”女孩细声:“而且那个赌厅是玩骰子,骰子的赌注超过一万已经很不合常理了。”
  藤木躺椅晃了晃,伸出一只手。
  助理双手把电话搬过去。
  周公沉声:“查到有人出千吗?”
  他杜绝赌场出千,也不允许有赌客玩千――尽管这几年刷钱手法层出不穷,他逐渐退出势力圈能管的也少了。
  可他还是不允许眼皮底下有人公然挑战。
  低沉老道的嗓音进到耳朵,女孩受宠若惊,她认真说:“并没有查到赌客有用任何窥牌机器的反应,反倒是赌厅的游戏设置的有些鬼……”
  “是一个人赢了三百万。”
  “一个人?”周公稍微提起了点精神。
  女孩说:“是的,一个女人。”
  “同步监控录像。”
  助理打开了连线电视。
  单窗口监控放大,同时一个女人的脸放大在他视线里。
  那张脸似曾相识的轮廓强烈冲击着他的大脑,他一下坐起来,握住电话的手几不可见地颤抖。
  最擅长观察周公的助理注意到了他的细节变化,助理仔细看了看录像上的女人,也想到了一个人,他张大嘴。
  魏平说下“我想让他们陪葬”时的模样突然闪现他眼前,周公抓起外套疾步往外走。
  ――――――――――――
  二楼的包间是开放式的,向外开,上楼梯后是个岔口,分两条走道,两条并列走道正中央有个戏台,一楼却看不到。
  戏台上放了一套桌椅,桌椅上有印盒,罩起整个戏台的帘幕垂了一半。
  领路的小厮说:“一层清场的时候,这常在晚上开戏,今天周老板来了,你们大概运气好能跟着一起看一场。”
  正中央的包间正对着戏台,易周下意识去看那里面。
  桌上还有摆开的茶杯,看来里面的人离开没多久,屏风没有全挡着,易周清楚看到包间里面还有一条走廊。
  她正要细看看,小厮有意无意挡住了她的视线:“这边请。”
  墙壁的隔音不错,只是开放式门,里面的人嬉笑谩骂,推骰子筹码押注的声音或多或少能听见一些。
  每个包间规模不小,不是每个都有人,装修做老旧,但从黄梨木的栏杆到纯竹木的套椅也能看出安排这些人的有高品和相当丰厚的家底。
  易周暗想这的老板兴许是和时琛那样的大家族的人……
  周老板……周姓……
  “就到这。”小厮停住脚,他把手里的煤油灯递到走在最后面的宋林林手里,鞠躬转身走了。
  房间里很暗,易周伸手去摸墙上壁灯的开关,手指尖突然刺痛了一下。
  她才发现房间里还站着一个人。
  她平时不可能一点察觉不到。
  心里倏忽一惊,视线已经模糊涣散,瞳孔难以聚焦,她渐渐停滞了动作。
  这样看来像是毫无反抗地被魏平拥在怀里。
  宋林林低头站在门槛,僵住了似的,一动不动。
  易周想了很多东西,她却独独没有想过宋林林表现出的小心翼翼和不安,是不是全部出自她对妹妹安危的担心。
  “宝贝儿,我想死你了。”
  魏平嘴唇压在脖颈锁骨的凹陷,冰冷,连吐息都是冷的。
  她倚在魏平胸膛上,努力适应,眩晕感适应过去,瞳孔散开,眼睛却已经完全看不清东西。
  可宋林林分明感觉到易周的眼神像刀子,一片片剐在她面皮上。
  魏平冲宋林林笑了笑:“你该走了。”
  易周听见悉数的脚步声远了,魏平的喘息渐渐加重。
  他掐着她的腰,手从胸脯摸到大腿,在她耳边呢喃:“衣服不适合你。”
  一双手粗暴地撕开她衣服的扣子,粗糙的手指故意滑过她肚皮和胸前的软肉,她能感觉出那双手食指内侧的枪茧。
  她绷紧周身,勉强蓄了一点力,随时等待出击。
  魏平突然把她翻过来,抓住她攥紧的拳头,戏谑:“老实点,别乱动,我怕我忍不住。”
  “手抬高。”
  易周微微皱着眉头,配合抬起手。
  柔软的料子从胳膊上擦过去,套在身上,她摸了摸,是一件旗袍。
  魏平一下拉上旗袍腰侧拉链,前胸的尺寸小了,勒得她有点气闷。
  她努力聚焦,只能看清魏平模糊的身影,站在她眼前,正在打量她。
  “你还真是……穿什么都没端庄样……”
  穿什么都不像她。
  魏平的神思只散了一瞬,他强硬地把她拽起来。
  易周一下向前张倒,头撞在墙面上,她把哼声咽进肚子里,直起身,抓住了他伸过来的胳膊,自然地挽着。
  魏平笑了笑,带着她走出去。
  “快开戏了,”魏平扫了一眼戏台,步履沉而稳,声里含笑:“笑一笑,快开始了。”
  快开始了,也就快结束了。
  ――――――――――――――
  迈达是唯一一个偶尔没有夜场的赌厅,广播通告十点闭厅,赌客陆陆续续收起筹,回都几天不曾踏进去的旅馆或者赌场提供的食宿房间。
  一楼赌厅人少了一半,显得略有点空旷,一个穿皮衣的男人离开赌桌,拿着筹码去柜台。
  带着老年鸭舌帽的蒋越不经意间和老虎机前的顺子交换了个眼色,两人相继起身,往柜台那边走。
  顺子理了一下衣领子,衣领划过嘴边的一刹那,他迅速对着别在下面的微型通讯器说:“目标开始行动。”
  穿皮衣的男人跟柜台小姐说了几句话,小姐给了他一个小牌,他拿着转到后面,上了楼梯。
  等他消失在楼梯拐角,蒋越随手把帽子一扔,迅速上楼,保安截住了他:“房号证件……”
  蒋越走得太快,保安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过去了,紧接后颈一痛,昏倒摔地之前被顺子悄无声息拖到没有人的包间。
  同时迈达后排巡逻的保安,赵天元手下守在外面走廊的保镖,都被潜藏已久的便衣警察一个个“替换”。
  戏台帘幕后的小生刚用油彩笔在脸上画了一道嫩粉的妆,侧头看了一下走廊响动,没觉出什么不对,接着画下一笔。
  那个穿皮衣的男人正是古吉拉,他一切向外国的通讯都被中军监控了,没法向外求救,也还不知道韩城已经被抓,自己已经被中军观察了一天。
  他今天等到了魏平的信儿,要他在这见一面――他代表巴基斯坦恐怖分子团伙跟魏平有多年的军火买卖,他觉得魏平怎么地不能帮他一把。
  古吉拉现在已经亡命了,如果魏平不帮他,他也得想法出其不意弄死魏平,不能留把手在这块地方。
  他已经打算放手一搏了,他摸了摸藏在右手袖口的东西,走进房间。
  房间灯一下亮了,两个人同时用略颤抖的语调破口而出:“魏平。”
  屋里的赵天元和刚进来的古吉拉打了个对头,都发觉被魏平骗到这来了,他自己人没来!
  两个人一下慌了。
  赵天元立刻大喊一声:“刘谢!”
  无人回应。
  古吉拉打开窗就要跳,不管这里是不是二楼。
  蒋越顺子破门而入。
  顺子一招擒拿钳制了赵天元,他发出杀猪一样的嚎叫,一声嚎叫未了,顺子把枪口捅到他嘴里,他不叫了。
  蒋越出腿如电,踹倒古吉拉,古吉拉反转头那一瞬,蒋越猛觉他眼里一闪而现的异样!
  短短不到一秒内形势突变,硝烟味充斥空气。
  一把手枪从古吉拉右手袖口划出,同时蒋越不退反进,膝盖骨抵上他的胸骨,出手抓他手肘关节。
  狠一措!
  头顶的壁灯晃一下,倏打出一片暗影,炸裂。
  “嘭,嘭”分明是两枪。
  突然的黑暗眼睛适应不及看不见东西,顺子冷汗一下出来了:“越子?”
  “我没事。”
  渐渐适应四周,顺子看清因为剧痛昏死过去的古吉拉,关节显然已经被卸掉了。
  蒋越绷紧的身体也放松了一点。
  太险了。
  一枪打在灯上,另一枪射入墙面。
  没时间轻松,这里显然没有他们要抓的主要犯人!这两个人更像是为他们准备好的!
  “饿眼望将穿馋口涎空咽,空着我透骨髓相思病染,怎当他临去秋波那一转!”
  婉转清亮的中性嗓音,道不尽的深情款款,从戏台传出,倏忽入耳。
  一个青衣俊秀小生,轻摇水袖,唱着他初见崔莺莺时的惊艳。
  “休道是小生,便是铁石人,也意惹情牵……”
  那一面便已是情字入骨,再不能回头。
  蒋越从包间出来。
  锐利的视线穿过戏台迅速扫查了一圈,对面的走廊上,一个女孩面带慌张,拐入紧急通道口。
  那女孩是宋林林。
  ――――――――――――dadadadad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