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没看过姑娘穿裙子?
  聂深咧了咧嘴角,上下打量银子弥。
  银子弥收拢双膝,两手握着,显得有些紧张。
  聂深的目光掠过银子弥的长裙,皱起眉头,露出困惑的表情。
  “看什么看,没见过人穿裙子?”银子弥怒冲冲地说。
  “噢——我明白了。”聂深一拍脑门,眼睛往刚才银子弥陪酒的座位扫了一下,“怪不得换了一身小清新,又跑到这里来诈骗了。”
  “什么诈骗?”银子弥竖起柳叶眉。
  “看来是目标变了,这次打算骗几个总裁呀?”聂深笑眯眯地说。
  “你少在那儿放屁!”
  “哎,你这样说话跟你的小清新不符呀,容易暴露本性,把凯子吓跑的。”
  “我骗什么了?”
  “之前有人冒充修车店老板的外甥女,进行了长达四个月的诈骗……”
  “你他妈的,我骗你财了还是骗你色了?我隔三岔五给你炒鹅肠,还带你逛街、还给你讲故事……”
  “所以因为迟迟没有从我这里骗到什么,于是再一见面就拿刀砍我,是吗?”聂深依然是笑眯眯的样子。“你泄私愤的样子,充满了正义感。”
  “别跟我装糊涂,我干掉你,与你无关。”
  “嗯?”聂深愣住了。
  “先生,请问需要什么?”一名服务员忽然走过来问道。
  “噢……我是这位小姐的熟客。”聂深大言不惭地说。
  “我不认识他!”银子弥起身说。
  服务员立刻低声问:“小财迷,这先生对你无礼了吗?”
  “嗯……他……”
  银子弥发现服务员正给大堂一角的保安使眼色。两名保安朝这边走来。银子弥昨天看到有顾客撒酒疯,对一个陪酒女乱摸,被保安扔了出去。那顾客丢了面子,半夜带人砸场子,又被拖出去暴揍。这么霸道的酒吧,以前真没见过。
  银子弥忙说:“没事了,我跟他开玩笑的。”一边朝服务员摆手。
  服务员朝保安点点头,又瞥了聂深一眼,退下了。
  银子弥急切地说:“聂深,算是运气好,我今天没空搭理你,你快走。”
  聂深靠着沙发说:“我也有事。”
  这时,有个人从镶金的双扇转门进来,大步走向吧台,是屠侍卫。他一脸烦躁,似乎在外面触了霉头,还没走到吧台,早有服务员捧上一瓶轩尼诗。屠侍卫顺势坐在吧台前的凳子上,仰脖灌下一口酒,忽然停住了,喉咙里咕噜一声,险些呛住。
  他睁大眼睛,另一只手不由自主地抚了抚自己的胸口,那个凹陷的旧伤至今还会隐隐作痛。
  一年前屠侍卫追踪到一个白鲛女孩,冲到她家后,不料中了埋伏,被诛鲛士从背后一刀刺透。屠侍卫没遭遇过这样的打击,留下的贯穿伤不仅痛,更是耻辱。
  此时此刻,那个诛鲛士竟然坐在角落的沙发上。
  屠侍卫提着酒瓶,慢慢往那边靠近。诛鲛士对面坐着一个男人,背对屠侍卫。屠侍卫的全部注意力都在诛鲛士身上,仇恨与烈酒熏红了他的眼睛。
  银子弥也看到了屠侍卫,那正是她等待的人。两年前救尔雅时,她并没有看清屠侍卫的长相,屠侍卫在黑暗里撞破屋门逃走后,她也没有追上。此刻,她只知道来者是个级别较高的黑鲛人。
  聂深注意到银子弥的表情,顺着她的目光回头一望,不禁怔了一下。
  但屠侍卫比他更吃惊,猛然呆立在原地。
  少尊主也在这里!
  而且,诛鲛士和少尊主坐在一起开会?!
  “聂深,你快走。”银子弥催促道。
  “你呢?”聂深一边扭脸盯着屠侍卫,一边低声问。
  “别管我。”
  银子弥站起身,却被聂深一把拽回沙发。银子弥甩胳膊摆脱了聂深的手。从远处看,就像一对恋人正在拌嘴斗闷子。
  聂深没好气地说:“你眼瞎啊,没看到角落里那几个黑鲛人?”
  “用得着你提醒,我有分寸。”银子弥怒道。
  “一个姑娘家,杀气这么重。”
  “少废话……”
  “别以为酒吧外面有接应,你就敢在这里为所欲为。”
  聂深起身,拿起桌上的酒,竟朝屠侍卫迎了上去。
  屠侍卫没料到少尊主突然走来,自己最想抓住的两个人,同时出现在眼前,一时不知怎么处理,进退两难。
  银子弥也不知道聂深想干嘛,但有一点很清楚,这里不能动手,平民太多,会误伤他们。她原本就没想动手,只想探明酒吧内部的情况。
  聂深走到屠侍卫面前,用一种淡然的语气说:“你两次三番想杀我,是跟我有什么过节吗?”
  这个问题把屠侍卫难住了。
  此时他最想做的,就是抡起手里的酒瓶,把聂深砸倒。
  不过,在罗堪身边待久了,屠侍卫也懂策略。不能在大庭之众之下打聂深,那会坏了将军的大事。
  “你认错人了。”屠侍卫说。
  聂深微微侧过头,用眼角余光寻找银子弥的身影,希望自己暂时拖住黑鲛人,以便银子弥全身而退。
  银子弥果然不见了。聂深暗地松了口气。
  屠侍卫也发现那个诛鲛士没了。送上门的报仇机会,被聂深破坏,屠侍卫的眼里冒出了火气。
  聂深今晚就是挑衅的,他打算把屠侍卫激怒,然后趁乱离开。
  聂深威胁道:“我不想再看见你,今晚是最后一次,懂了吗?”
  屠侍卫脸颊上的肉棱突突直跳,桀罗将军都没用这种口气对他说过话,眼前这个莫名其妙的小子,就因为他父亲是彩虹王子,就敢对他出言不逊。
  ——本卫弄死你个贵二代!
  聂深看见屠侍卫眼里的火苗子蹿了出来,决定再小小地添一把柴。
  但就在这时,他忽然发现银子弥没出去,身影在吧台的另一边晃了一下,消失在灯光背面。
  聂深皱了皱眉头,现在打起来,自己可以退,可是银子弥就被困在酒吧里。
  怎么办?只能反其道而行,把黑鲛人引到酒吧外面。
  聂深突然出拳,打在屠侍卫胸口,正中凹陷处。屠侍卫闷哼一声,向后退了半步,猛地往前一冲,呼地一声,双拳砸向聂深的脑袋……
  刹那间,眼前一片黑暗。
  酒吧的灯光忽然熄灭。瞬间的漆黑之后,眼前是蓝幽幽的色调,与酒瓶泛起的幽光交织在一起。客人们惊叫着,一团乱影往门口冲去。
  聂深脚下一抬,把屠侍卫绊倒,自己往吧台一侧跑去。
  他很快适应了昏暗的光线,找到了银子弥。
  聂深低声呵斥:“你疯了,还不快走!”
  “你烦不烦啊,怎么还缠着我?”银子弥说。
  “不是你一直想杀我吗?”聂深反唇相讥。
  “懒得跟你吵,我忙着。”银子弥往走廊跑去。
  “各忙各的。”聂深大步跟上。
  “冤魂不散。”银子弥咕哝道。
  两人都有探查酒吧内部的想法,因为这次已经暴露了,如果不能查到点什么,下次很难再进来。
  来到走廊尽头,面前的铁门挡住去路。
  “还算你聪明,把酒吧的灯灭了。”聂深说。
  “什么?我以为你干的。”银子弥说。
  “嗯?”聂深愣住了。
  “哎呀管不了那么多,快想办法把铁门打开。”银子弥催促道。
  “这个……”聂深随手一推,铁门竟然开了。“很难吗?”
  “啊?”银子弥愕然。
  “这太奇怪了,等一下。”聂深拦住银子弥的脚步。
  身后传来凌乱沉重的脚步声。黑鲛人追来了。
  情急中,忽然一个幽幽的声音响起:“跟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