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1)
  看着岑景说:凭什么让我们走,她都说根本不认识你了。
  岑景看向周周,问了句:你确定你不认识我?在女生要开口的那一瞬间,岑景严肃脸,想好再说。
  女生真迟疑了,她看了看岑景,又看了看身边的几个人。
  过了会儿,不自觉往岑景这边挪了半步说:认识,是我哥。
  当即就有一男生想伸手拽她。
  岑景扯了一把女孩儿的胳膊把人带到自己身边,冷眼看过去,你上手试试?趁我现在还不想这个点给人民警察增添麻烦的时候,滚。
  几个男生多少被岑景吓住了,互相看了几眼,拖拽着,一步一回头快速消失在街角。
  岑景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原本站在旁边的女生拔腿就跑。
  岑景艹了声,扔了烟,认命追上去。
  岑景在一条河的护栏边逮住她。
  没好气:你跑什么跑?
  你追我我为什么不跑!
  还挺硬气。
  岑景对着她那双大眼睛,直皱眉,把人抓住了也就懒得多管闲事,问:贺辞东人呢?
  周周瞪他。
  跟哥结婚的人又不是我,你都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
  岑景头疼,好好说话!
  岑景记得以前她刚见他时的敌意,所以现在倒也不奇怪。
  直接威胁,看见那条河没有?你再不好好回答我的问题,我就把你扔下去。
  果然女生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
  半个小时后。
  岑景陪着她坐在河边的石栏上,说:所以你的意思是你骗贺辞东说于茜心情不好要陪她一起过年,实际上于茜因为和姜川的问题不想面对两家家长,一个星期前就瞒着所有人出国旅行了?
  周周:对啊。
  你们可真行。岑景说。
  一个比一个心大。
  岑景:那刚刚那几个人怎么回事?
  就网上认识的,他们知道我一个人,所以说带我去通宵打游戏跨年。
  岑景当即给了她脑袋一栗子。
  干什么打我?女生捂着脑袋不满地看他。
  好好的一张脸画得跟调色盘似的,叛逆期到了?岑景都不知道十几岁的女孩也这么难搞,别人说去网吧打游戏你就信,你有没有想过没撞见我,你今天晚上会发生什么?
  她其实见着他们有好几个人的时候就想过退缩,但她自尊心强,不想在岑景面前承认。
  岑景也没非让她低头认错。
  拿出手机递过去,打电话,让人来接你。
  我不要!她猛摇头,我哥知道我瞒着他的事儿肯定得生气。
  她还挺怵贺辞东的,虽然他从来也没对她发过火。
  岑景:那就随便打一个你记得号码的人。
  没有。周周摇头。
  她的情况岑景知道一些,哥哥去世,在東城这个地方认识的也无非就是于茜那些人。
  周周突然一脸希翼地看着他:我能和你一起过吗?
  你不是讨厌我吗?岑景挑眉。
  周周:也也不是。
  周周话刚说完的时候,突然指着岑景的身后张大了嘴巴。
  岑景回头的时候,只来得及看见一个黑影从不远处的亭子跳进了水里。
  噗通一声,动静还不小。
  眼下这周围都没什么人,岑景没做思考,当即解下外套和围巾,把手机扔周周手里说:报警。
  然后跨上护栏,一个猛扎跟着跳下了水。
  周周明显被这一连串的变故吓到了,但岑景的吩咐言犹在耳,她机械性地打了110,冷静得也像是见过世面的样子。
  然后又随即拨了刚刚死也不愿意打的那通电话,听见对面传来的声音,才带着哭腔喊了声:哥
  岑景给人做了五分钟心肺复苏,吐了水就清醒过来的中年男人,一把鼻涕一把泪哭着喊:你为什么要救我呢?我活着有什么意义!大年三十媳妇儿跟人跑了,还欠人八十万的巨额债务。
  岑景靠着石墩坐在地上,头发一直往下滴水。
  听着男人的话,岑景才感觉到自己有些冷过头了,手有些脱力的轻颤。
  他嗓子有些哑,忍着冷风吹过引起的头疼,皱眉说:你下次还想死可以换个远一点的地方。
  男人没显然没料到他会这么说。
  被噎得一滞,整个人冷得跟筛糠似的,也没力气喊了。
  岑景也没想到这个大年三十他会过得如此的戏剧性。
  没跟二冲说的那样因为烟花爆竹被人抓,没有因为周周身边的那几个小流氓而麻烦人民警察,结果最后还是免不了警局一日游。
  贺辞东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那副画面。
  年轻男人微低着头坐在椅子上,微长的头发还带着湿润,身上披着一条大白毛巾,手里纸杯里的热水还在冒着袅袅热气。
  他脸色带着些病态的白,正有一搭没一搭和面前的年轻民警说着话。
  贺辞东眉心微拢,然后才把视线转向了旁边正坐着椅子发呆的女孩儿。
  最先出声的是卫临舟。
  他们一下子来的人还不少,一个接一个挤满了这处小小的办事处。
  卫临舟上前:小丫头你搞什么,吓死人了知不知道?你于茜姐呢,昨天给你电话还说和她在一起。
  周周偷偷看了一眼贺辞东,没开口。
  民警看着一下子来了不少人,问:你们是?
  我们是这小姑娘家里人,接到消息的时候正吃饭呢,所以就一起过来了。
  哦,这样。民警看了一眼岑景,然后道:我们接的案子是跳河自杀,这姑娘是跟着这位先生一起来的,你们自行确认身份后,直接把人带回去就行了。
  跳河自杀这几个字一下子就把所有目光聚集在了凳子上的岑景身上。
  民警也意识到不对,连忙说:不是他跳河,他救人的。跳下去的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一时想不开。
  现场也有人搭话,民警就说:这每到过年啊就是事故高发阶段,千奇百怪的案子啥都有
  岑景在等待最终的签字确认。
  现场这么多人,他此刻其实一句想说话的欲望都没有。
  当然,人也没看全。
  所以当姚闻予不知道什么时候蹲在周周面前,一脸关心着急的模样说:这么冷的天,怎么能随便跟人去河边呢,多危险。
  岑景轻轻挑了挑眉毛。
  岑景为什么和周周在一起?又还在大年三十?
  本来这事儿还没有人开口解释过,姚闻予这话摆明了是岑景故意的。
  好像岑景通过周周的目的就是为了贺辞东。
  贺辞东从岑景的脸上收回视线,并没有管姚闻予说了什么,只是看着周周。
  女孩儿咬了咬唇:我
  我找了于茜带她出去的。岑景突然开口。
  他无视周围聚拢的目光,随口说了句,遇见人出事是意外。
  周周立马感激地看了他一眼。
  毕竟自己脑子犯抽,晚上跟着好几个男孩儿出去差点出事,这种事对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孩来说,当着那么多人面说出口足以让她无地自容。
  周围接连响起细微抽气声。
  岑景这话等同于承认了。
  一声不吭把人带走,最后还进了警局。
  所有人都以为以贺辞东和岑景的关系,这件事足够让贺辞东大发雷霆的。
  贺辞东也确实。
  没有下一次。他说。
  他的脸色实在算不上好看。
  但大概只有贺辞东自己清楚,眼前这个人极差的脸色,才是眼前这方空间里最刺目的存在。
  刺得他话里温度尽失。
  姚闻予试图添上一把火,他看着岑景的时候,岑景甚至能清晰看见他的眼神,和说出的话意思完全不同。
  岑景,周周身体不好,嗜睡症要是因为这种事严重了谁负责任。她才十几岁,什么都不懂,怎么能成为你利用的工具。
  眼神却在说你看你,费尽了心思,也只是让贺辞东更加厌恶你。
  岑景勾唇:你戏挺足,看来这段时间事业顺利,爱情美满。
  姚闻予脸都僵了。
  建筑院因为抄袭的污点根本不再用他,贺辞东对他更是极尽冷淡,就连今天晚上也是他自己厚着脸皮来的。
  他不知道这一切到底怎么了。
  明明回到了正轨,但是很多事也脱离了他的预期和掌控。
  他看着岑景的眼神越发不善。
  你不用
  够了。贺辞东突然出声打断他。
  姚闻予对上贺辞东的目光瞬间收敛,因为他察觉到对方有了不满。
  姚闻予咬牙。
  贺辞东明明一边厌恶着那个人,也不断质疑否定,现在却还是连别人说两句都不可以吗?
  第46章
  从警局出来的时候已经临近九点左右,风雪依然肆虐。岑景站在门口给二冲去了个电话说明情况,惹来那头一连串的追问。
  真没事。岑景再三保证。
  他站在门口的位置,身上披着的还是民警递给他的便服外套。
  你站那儿别动啊,我现在来接你。隔着电话岑景都能听见他匆匆忙忙拉开凳子的声音。
  不用。岑景阻止他,今天我就不过去了。
  什么就不过来。二冲道:平常也就算了,大年三十还没过呢,让你一个人在警局算怎么回事?
  就在此时,一辆黑色的车从旁边缓慢滑行过来,停在了岑景前面。
  摇下的车窗里,贺辞东的下颌轮廓在半影的光线里显得沉着又分明,上来。他说。
  岑景抬眸:有事?
  这块打不着车。
  贺辞东话落的同时,后车窗又被人打开,周周苦着一张脸冲岑景说:我哥骂我了。
  岑景知道周周估计把事实告诉贺辞东了。
  手机里,二冲还在问:景儿,谁啊?
  岑景:没事,别来,我先挂了。
  岑景挂断电话,提了提肩膀上滑了一截的衣服外套,再次看向贺辞东。
  他大概是之前在水里冻得狠了,又奔波了好几个小时,面无表情看人的时候,薄薄的眼皮褶皱变深,眼神看起来凉薄又冰冷。
  贺辞东眼里同样没有多少温度。
  这个时候在他这里,岑景本该就是个在印象里腐烂发臭的名字,不管眼见的事实有多少不同。
  岑景:用不着,我可以自己回。
  贺辞东看了他两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最后,车门缓缓关上。
  随你。贺辞东的声音随风飘来。
  车里周周大气都不敢出。
  她在贺辞东面前一向都是规矩的,只是没想到就这一回,惹出来后续这么多事。
  哥,我错了。她在后车座坐稳,再次小声道歉。
  贺辞东看着车前方:我不说你错哪儿了,自己想,想清楚再和我说。
  周周咬了咬嘴唇,往车后看了一眼,最后还是鼓起勇气和贺辞东道:哥,今天真的不是他叫我出去的。
  我知道。贺辞东说。
  周周:那
  以她的年纪还不足以想明白,既然都知道了,为什么他们两个人之间看起来并没有比之前好多少。
  周周:真的不管吗?
  岑景连衣服都没换呢,天气这么冷,他脸色好差。
  周周不敢说她其实还挺喜欢岑景的。
  贺辞东沉吟两秒:不管。
  为什么?
  因为没必要。
  书房抽屉里的那纸离婚协议指向他们终将走向的结局。
  情绪是最无用的东西。
  至少这个时候的贺辞东是这样以为的。
  谁也没有看见角落的位置,有个人看尽了岑景和贺辞东对话的全过程。
  姚闻予站在阴影的位置,眼底弥漫上了前所未有的阴狠。
  他装得太久了。
  很多时候连他自己都快要相信他本该是个温暖而生的人,但世界转换,贺辞东会他态度依然大不如前。
  现在他前所未有地清醒。
  他还是那个有个酒鬼还家暴的亲生父亲的姚闻予,是那个九岁就能为了自己利益杀人放火的姚闻予,也是那个以为自己得到新生,回头发现自己还是在泥沟里的姚闻予。
  不过他还有时间。
  贺辞东的态度显示他已经踩在了某条分界线上,他每次对岑景的不同,都往姚闻予的心上加上一块大石头。
  所以。
  岑景,绝不能活。
  一个小时过后,岑景就遇上了袭击。
  就在他离开警局回去的深夜。
  废弃的加工厂位于東城西边,墙面斑驳老旧,空旷的水泥地上岑景模糊听见了水一滴一滴落下的声音。
  他睁开眼的第一感觉就是热。
  是那种在冰水里淌过一回,冷到极致后反弹上来,连呼吸里都带着热气的感觉。
  他后脑勺挨过一下,这会儿像是扯到痛觉神经一样,痛得一跳一跳的。
  岑景艹了声,蹙眉往脑后抹了一下。
  摸到一手的血。
  他费力从地上坐起来,仰头靠着墙,看了一下周围环境。
  整个加工厂有两层楼,他所在的位置应该是在二楼。外面有昏黄的光线沿着门缝透露进来,空气湿冷彻骨。
  铁门滑动的声音在黑夜里响起。
  门口的脚步一顿,似乎很意外,这么快就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