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狠心的女人
  这段时间,褚相府一直闭门谢客,褚均离又告了病假,所以基本没人知道褚均离和封玦在公主府养伤。
  因为秋猎在即,被点名伴驾随行的人都要去猎场附近的行宫小住,所以,公主府近期也在准备去行宫的行李。
  云墨笙怀孕不能参加围猎,却是要和驸马同行,所以也要同去行宫。
  不管是封世子还是傅宁,都是要去行宫的,可是,她身上没有解药,褚均离也不来见她,一时半会儿自然不能变成封世子离开,不过,她早已写了密信传出,让柳桑等人好好准备。
  沈越和墨砚似乎早已经离开了公主府,看样子,褚均离是打算去行宫时,马车从相府出发,顺道来公主府接人。
  那日封玦伤的太重,又因为当时气急攻心,肺腑本就有一些伤,导致亏了气血,初尝雨露却不被温柔对待,以至身子损了一些,又没内力伴身,虽说养了一些时日,封玦的身子却没有好太多。
  胸口的伤还有些隐隐刺痛,整日都没有力气。
  这日,封玦还没有醒,便被一个熟悉的声音喊醒。
  “夫人,时辰不早了,起来洗漱吧!”
  封玦睁眼,却见是青晚。
  褚均离将青晚接过来了?
  青晚伸手扶封玦起身,眼眶突然有些红,微微哽咽道:“夫人那晚去了哪里?一直都不曾回府,青晚都急坏了。”
  封玦扯了扯嘴角,什么都不想说,也不想回忆。
  坐在梳妆镜前,看着里面脸,封玦微微惊讶,右脸有红斑不说也罢,左边的脸苍白的一点血色都没有,许是这两日喝药的原因,还泛着一点蜡黄,当真是憔悴无比。
  “相爷说夫人病了,心情也不好,便让奴婢来照顾夫人,奴婢瞧着,相爷的脸色也不怎么好。”青晚无心之言,让封玦的心紧了紧。
  说起来,褚均离比她严重多了,可是封玦虽然不恨,却不代表会原谅,都是他自作自受,怪不得她!
  “今日要动身去行宫,夫人本该穿骑马装,可是夫人病着,不便骑马,就不用穿骑马装了吧?”
  封玦点了点头,穿了骑马装保不准有人要让她骑马,封玦全身无力,并不觉得自己能骑的了。
  青晚给封玦梳头发时,才发现封玦往日戴的簪子不见了,她疑惑道:“夫人,往日见您总是带着那根点翠花卉珍珠簪,今日怎么不戴了?”
  青晚这么问起,封玦便顺势道:“你去问问相爷,就说我遗落了一根簪子,问他看见没,今日,我还是想戴着它!”
  “是,夫人您先坐坐,相爷就在隔壁!”青晚哪里不明白女子的心思?一般头饰珠花都不日日戴同样的,若是某种首饰天天戴,说明那东西有特殊意义,兴许是夫人娘亲留下的也说不定。
  “他在隔壁?咳咳……”封玦诧异,这么一些日子她都懒在床榻之上,不愿意出去走动,自从那日她赶走他之后,他也没来看她,没想到他就住在隔壁!
  “夫人,您怎么了?药已经熬着了,等会儿就能喝!”青晚见封玦咳嗽,连忙给她顺气。
  封玦摇了摇头,推开青晚的手,道:“你先去吧,我没事!”
  青晚疑惑的看了一眼封玦,点了点头:“好!”
  没过一会儿,青晚便过来了,手里端着一个托盘,托盘上面是一个锦盒,却见青晚眉眼含笑,很是激动的将锦盒放在封玦的梳妆台上,打开锦盒,道:“夫人,您瞧瞧这是什么?”
  锦盒一打开,里面的东西暴露眼前,封玦一愣,却见是各种各样的簪子,什么八宝翡翠菊花钗,珍珠碧玉簪,镶宝金龙金簪,五彩翡翠簪,披霞莲蓬簪,各个都是价值连城的簪子,封玦伸手翻了一下,却唯独没有她的那根最是普通的玉簪。
  她不怕褚均离会发现珠花里面的东西,毕竟,他没事应该不会在一个小小的珠花上面动心思才对,不还给她,许是因为当成凶器存放起来了。
  青晚回想褚均离的话,有些疑惑的开口:“夫人,相爷说夫人的簪子沾了血不吉利,夫人现在还是不要戴,他专门让人照着夫人喜欢的样式做了这些头钗,让夫人将就着用。”
  青晚觉得夫人和相爷似乎都怪怪的,好像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一般。
  封玦冷笑了一下,然后随便拨了一根白玉兰花簪交给青晚,道:“也罢,就先戴这个吧!”
  “是!”青晚笑着接过玉簪,然后给封玦挽了一个朝天髻,将封玦选的白玉兰花簪插在发间,固定头发。
  随后又给封玦上了一点薄粉和胭脂,又换了一身浅绿色的刺绣妆花裙,一经梳妆打扮,看着起色也好了些。
  梳妆完毕,用了药后又简单的用了一些早膳,青晚便催着她出门。
  没想到,磨蹭了这么久,她一出门,便看见褚均离站在门口等她。
  他穿了一件绛紫色一品丞相的朝服,玉冠束发,身形修长挺立,俊美又不失沉稳,积压的官威好像有无形的力量,便只是淡淡的站在那里,便有一种睥睨天下的气势。
  封玦下意识的想躲,竟是后退了一步。
  褚均离将她的这份退意当成了身子虚弱,站立不稳,却见他眉头微微一拧,道:“沈越愈发不中用了!”
  然后上前,伸手握了封玦的手,轻轻一拉,便将她带入怀中,一手揽着她的腿弯,轻轻用力,便将封玦抱了起来,大步往外走。
  封玦一惊,下意识的想要挣扎,却见他笑着似打趣的道:“夫人莫动,为夫的手也虚的很,谨防摔了你!”
  封玦当真不动了,她熟知褚均离的身子是什么样,便不期待这么快他便能生龙活虎。
  可是,封玦觉得褚均离对她的态度明显变了一些。
  那日前,他对她还是不冷不热,可有可无的,有了夫妻之实后,他明显的有所不同。
  可是,封玦何尝不明白褚均离是什么意思?
  是补偿,也是认命!
  补偿他对她造成的伤害,认了他自己的命!
  意识到这一点,封玦觉得莫名凄凉与悲哀。
  何至于此,不过是荒唐一夜,她封玦何曾需要他的补偿与施舍?
  她不需要他的同情与怜悯,更不需要这没有意义的补偿!
  褚均离抱着和封玦从侧门离开,相府的马车刚好停在外面,墨砚从车上跳下,见褚均离抱着封玦出来,整个人都不好了,急道道:“相爷,您……”
  这个狠心的女人,差点害死了相爷,那根簪子若是再入半分,只是半分,相爷就没命了。
  相爷的伤本就难以愈合,伤了心脏,差点就流血而死,如今相爷的伤都还没好,竟是还要宝贝般的抱着这个狠心的女人么?
  “让开!”褚均离太眼扫去,墨砚咬了咬牙,极为不情愿的让开。
  褚均离将封玦抱上车,放在软榻上才放了手,问朗卧在软塌下面,见褚均离和封玦进来,连忙兴奋的探出半个身子去咬褚均离的衣摆,座榻下面的尾巴摇的噗嗤噗嗤的,欢快急了。
  咬了咬褚均离,便又抬着脑袋去看榻上的封玦。
  都说聪明的动物抵得上一个五六岁的孩子,封玦瞧着问朗水灵灵的黝黑眸子,干净单纯,真的像一个孩子般单纯可爱,竟是什么坏心情都没了,伸手拨弄着问朗毛茸茸的大耳朵。
  问朗高兴了,便也开始用毛茸茸的脑袋去蹭封玦的手心。
  封玦被蹭的痒痒的,忍不住勾唇笑了起来。
  褚均离坐在一边,看着一人一狼互动,他的眸光不禁森然。
  从皇宫到城外笔直的东临街上,御驾疾驰,穿着杏黄色的锦衣卫高举皇族圣旗伴驾跑步而行,圣驾过后,便是皇后鸾车,太子,王爷,朝中大臣的马车,最后,才是宫中娘娘门的凤车。
  行宫在城外百里外的皇家猎场附近。马车行得慢,早晨出发,到了傍晚才到。
  舟车一日,所有的人都疲惫不堪,到了行宫,齐盛帝先让人各自到住处休整。
  封玦也有些吃不消,脸色有些发白,下了马车后,褚均离便直接抱着她去了住处。
  不少人将褚均离这动作看在眼里,无不震惊。
  虽说褚相大人是赐婚,被逼无奈才娶了傅家的姑娘,可是褚相未免太宠自己的夫人了,这么多女子都坐了马车,唯独傅家的那个姑娘娇贵不成?非要让褚相大人抱着才能走!
  赫连千弋是和齐盛帝一起的,不过,刚进了行宫,便听到后面倒吸冷气的声音,他转身一看,却见是褚均离抱着封玦旁若无人的走来,他唇边勾起一抹讳莫如深的笑意,明明是一抹极为迷人的笑人,却泛着令人难以忽视的杀意,然后转身离开。
  颜婧淑一下车,便看见褚均离抱着封玦从她面前走过,那般温柔体贴,可是他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给她,离她而去。
  滔天妒意袭上心头,几乎是烧红了她的眼睛。
  “姑娘,要走吗?”巧若有些忐忑的问了一句,颜婧淑才缓过神来,勾了勾唇角,道:“好!”
  傅常欢的身子早已经大好了,这次也跟着傅康冀来了猎场,她和傅佳慧一辆马车,掀开车帘看见那一幕,似羡慕的道:“四妹妹总算是苦尽甘来了,褚相大人待她真好!”
  傅佳慧面色微变,伸手握住傅常欢的手,语重心长的道:“三妹妹,你切莫再要做傻事呀!命里没有的莫强求!”
  傅常欢拧着眉头,极为严肃道:“大姐姐,以前是我痴心妄想,真的很喜欢褚相,甚至想着,为他死了,也心甘情愿。可是真的死过一次之后,便想通了,以前的傅常欢已经为了心爱之人死了,也算得偿所愿,如今的傅常欢会重新开始。”
  “你这样想是最好了!”
  这时,车窗帘突然被一把剑挑开,吓得两姐妹惊叫一声。
  傅常欢和傅佳慧齐齐看去,却见窗口伸进一个脑袋:“三妹妹身子可好利索了?”
  却见是傅承潇那少年,自从傅宁和傅锦素大婚后,他便一心想学武功,去了城中的训练营,一待便是两个多月,那里进去容易出来难,傅康冀手下的人从不因为他是二公子就对他有所不同,整日和一些新兵在一起训练,傅承潇累的都脱了一层皮。
  训练营不像其他地方,什么消息都传不进来,所以都不知道这段日子发生了什么事。
  亏得是因为秋猎,齐盛帝派兵清场,大型猛兽都被驱逐,以防刺客,围场被官兵团团围守,他并非正规兵,自然不去凑数,这才一傅家二公子的身份出面,才知道之前发生的大事。
  傅承潇在训练营待了两个多月,整个人都黑了不少,不过个子却串高了许多,也壮实了,不如之前那玉面可爱模样,不过两个多月,就蜕变成一个男人了。
  他挂在窗口,模样极为滑稽,傅常欢没忍住笑了起来,道:“都大好了,多谢二哥哥关心。”
  傅承潇这才放心,道:“你们回去歇着吧,明日还要去猎场,等着,二哥给你们每个人射只白狐做围脖!”
  说完,少年已经打马离开。
  ……
  封玦不清楚褚均离这模样是不是在示好,可是她已经没有心和他装模作样的周旋,他要抱,她便干脆靠着他的胸膛假寐,从行宫口到他们的住处竟然还有大半个时辰的路程,封玦的耳朵贴着褚均离的心口,明显的感觉的到了后面,他心跳逐渐加快,呼吸也有些重。
  大病未愈,又重伤在身,便是他再装的若无其事,他自己的身体也骗不过她。
  可是,他没有将她扔下来,她便没有动,等他受不住了,自然会将她放下。
  封玦低估了褚均离忍受能力,他便那样抱着她一直走到他们的住处,身后的沈越和墨砚似乎对褚均离的做法很是不赞同,很是亢奋。
  特别是墨砚,一会儿踢了石头发出咚的一声响,一会儿把右手中的剑换到左手,发出巨大的响声,然后嘴里唧唧歪歪嘟哝着别人听不清的词。
  封玦总觉得他在咒自己。
  有些时候,沈越会一胳膊肘捅在墨砚的胸口,提醒他一下,愤愤道:“你身上痒的很么?”
  相爷就不是一个他们劝的住的,也不知道相爷哪里出了问题,自从那日强要了夫人后,对夫人的态度都变了。
  男人,最不能有的,便是怜悯和内疚之心!
  青晚什么都不知道,看见褚均离待封玦好,心里也高兴,拿着包袱跟在后面,笑的合不拢嘴。
  问朗坐了一日的马车,早就憋得难受,撒欢似得在甬道里跑,一会儿跃上假山,一会儿蹿到路边的宫殿里面游一圈再出来,不过,不管它消失多久,总能突然在褚均离面前蹿出来,然后再消失。
  行宫早就被这里的丫鬟打扫干净,直接入住便可,他们所住的宫殿叫做清流阁,是一座靠湖的宫殿,夏季很是清凉。
  清流阁的院子中有一海棠树,正好结了果,一个一个的坠在树梢上,可爱的很。
  封玦一眼便看见了海棠树,视线看去,褚均离似乎感受到了她的意图,走了过去,将封玦放在海棠树下。
  然后道:“去搬个软塌出来,让夫人休息。”
  这粗活自然不是说给青晚听的,她拿了包袱便进入主屋,沈越则拿了包袱进入偏殿,唯独剩下墨砚一人。
  墨砚四下看了看,见没人应,这才不情不愿的进屋搬了一个软榻出来,砰的一声扔在封玦面前,上面铺的软垫都震歪了。
  伸手摘海棠果的封玦吓了一跳,回眸看了一眼墨砚,然后转身继续摘果子。
  褚均离坐在海棠树下的石凳之上,很是不悦,看了一眼墨砚,道:“连个软榻都搬不稳么?”
  墨砚吓了一跳,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然后伸手将榻上的软垫扶正,用手弹了弹,将皱褶抚平,这才恭敬的道:“夫人,坐了一日的马车,您躺一会儿吧!”
  封玦转身,将摘了一把的海棠果递给墨砚,道:“辛苦了,赏你的!”
  墨砚一看,愣了,笑了笑:“夫人,这还是青的,不能吃!”
  他心中咆哮,没看见这海棠果还是青灰色,根本没熟么?这狠心的女人竟然要他吃?
  这会儿,青晚已经奉了茶上来,褚均离端起茶杯,悠悠的开口:“青色的海棠果味道正好,谁说不能吃?”
  墨砚顿时要哭了,哭丧着脸看着褚均离:“相爷……”
  您怎么能助纣为虐啊?
  这狠心的女人害了你又要来害属下,真是天理不容,丧心病狂哦!
  墨砚如丧考妣,极为委屈的求饶换来褚均离淡漠的四个字:“拿着,吃了!”
  墨砚无力望天,不情不愿的接过封玦手里的海棠果,然后蹲到一边,扔了一个在嘴里,咬了一口,顿时又酸又涩,他头皮都发麻,整个身子一个哆嗦,下意识的想吐,却看见褚均离射来的眼神,他只好生吞入腹,然后边哭边吃!
  心里把封玦骂了一个遍。
  屋里面的青晚和沈越看了一眼外面,然后幸灾乐祸的到了一句活该,便自己忙自己的事了!
  行宫的景色极好,晚霞烧的半个天都成了胭脂色,封玦躺在软塌之上,看着太阳从郁郁松松的树梢上下落,直到落在天边绵延起伏的山岚后,她才动了动身子,闭眸休息。
  褚均离坐在一边,封玦看夕阳,他却一直将视线落在封玦身上,眸光深邃又犀利,像是一把刀剑,要将封玦全身的伪装全部剥离……
  见封玦闭上眼睛,他起身进屋,拿出文房四宝,将一张画纸铺在石桌上,开始作画。
  一笔一画,勾勒的极为仔细,许是太过专注,一边早已习惯了海棠果酸涩的墨砚走到褚均离身后,一口一个海棠果,吃的欢快,一边欣赏褚均离画画。
  墨砚看的美滋滋,觉得这海棠果的味道也是极好,相爷的画真是天下一绝,瞧瞧这画画的,多美,多有意境?
  四合小院海棠树,海棠树下美人榻,美人榻上美人眠。
  不过,他瞬间意识到哪里不对劲儿。
  美人榻上美人眠!
  美人……
  “相爷……”墨砚疑惑的看向褚均离。
  他的一声呼喊吵醒了封玦,封玦睁开眼睛,刚好看见褚均离竟是啪的一声折断了手里的画笔,墨迹染了一手。
  封玦眉头拧了拧扫了一眼石桌,见上面铺着一张画纸,她心中狐疑,坐起身时,却见褚均离几乎是有些慌不择路的将手里折断的笔扔在一边,卷起了画纸。
  ------题外话------
  相爷还是很聪明的,哈哈。不过世子之前还喜欢相爷,现在不喜欢了,相爷要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