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可笑
  车子停下的时候,沈俞南才意识到,他竟开到了南苑。
  这里,是关了她五年的牢笼。
  他下车,步子踉跄了下,后视镜里,他看到自己的脸,脸色从未有过的难看,与对着她沉郁的时候不同,这难看……好似被抽掉了半片灵魂。
  他踉跄着进了这座房子。
  与他不久前来的时候没什么两样——早被遣散了佣人,房子空空荡荡,什么都有,又仿佛什么都没了。
  他站在这房子中,仿佛还能看到她忙碌的身影——是了,她总喜欢自己下厨给他做吃的,他极少时候会吃一口,那时她便露了欢喜,但下一瞬他往往会冷脸,心内嗤笑——这菜的味道与依依做的那般像!
  呵,她以为连这都要学着依依就能让他感动?
  可笑!
  殊不知他只觉可笑!
  缓缓的,他越过饭厅,往楼上走去,他们的卧房,是他极少会过夜的地方,五年里,他每每碰她,都没有过前戏,也没有温存,有的只有侮辱和粗暴,她定是疼的吧……
  她的脸色那样的苍白,但眼睛却是倔强的亮着,他曾厌恶极了那亮亮的眼睛,也厌恶极了……
  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他是那样的……总也忍不住去看她的眼,他是那样的……一沾她的身子就……无法控制自己停下来……
  而他枉自称理智,那理智却从未在她那里起过作用,他以为是因为太恨,但……
  卧室的灯打开,是温暖的晕黄的光,但他似乎是五年里第一次注意到。
  他看到房子里的一切,都是那样的熟悉又陌生,就像她存在的痕迹,明明有五年乃至更长的时间,他却……
  偏偏什么都没看清。
  他走到柜子前,那是属于她的柜子,而他,从来不肯多碰她的东西一下……
  他缓缓开了柜子,一层一层,空空如也,直到……
  直到最底下一个柜子打开,他的手缓缓就僵在那里,动弹不得。
  柜子里,整整齐齐放着一摞厚厚的信封……
  信封,每一个都沉甸甸的重量,他拿在手里的时候,手臂颤得厉害,几乎拿捏不住。
  缓缓打开,一行娟秀而有章法的字落入眼中,那是……
  那字字句句都是他所熟悉的……
  在他保存着的另一处柜子中,也存着与这同样的信,那是他以为的……依依……写给他的……
  他将那些当做最为美好的记忆封存起来,却从未想到过,那记忆……从一开始就只是个假象而已……
  他颤抖着手,缓缓将信翻到背面——
  愿逐月华流照君。
  一行小字果然出现在背面中央,沈俞南呼吸骤然发紧,他存着的那些信,也都如同这般的,他对史书唐诗痴迷,其中最爱《春江花月夜》,而收信人亦是如此……
  在信中,他们相谈甚欢,他记得有次当面问起唐依依,她却没有给他信中的感觉,她说她是在他面前紧张,他……
  信了。
  沈俞南拿着信,一封一封的看,每多看一封,脸上的神色便难看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