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4)
  自从上次的事后, 萧子奕对谢卿的照顾更加无微不至,常常让谢卿羞红了脸。
  我...我自己来吧谢卿有些不自在,挣脱着想把脚从萧子奕的手中抽出来, 没成想,对方手上倒是更用力, 握住他的脚一同泡在水里。
  阿卿不必害羞, 我听说普通人家的夫妻都是这样的。
  谢卿侧过脸去不看萧子奕,眼神不自主的四处乱躲, 结巴地说道:我....我哪里害羞。
  萧子奕看破他的伪装, 笑而不语,继续往谢卿脚上撩水,两人沉默了许久屋内一片寂静, 半晌谢卿先开口打破了寂静,道:要...要不你找个矮凳,这个蹲着不累嘛....
  萧子奕抬头看了他一眼,勾唇笑着回道:好。刚要起身去拿矮凳, 身后的殿门被人一把推开,一个人影进到屋内,随之而来的是一阵欢快的叫嚷三哥,三嫂,我在膳房发现了好吃的....
  萧子赋一进屋就看见萧子奕正蹲在地上给谢卿洗脚,不由得愣住,随即用手捂住脸道:我...我....我什么都没看见。
  萧子奕跟谢卿对视了一眼,大有含义的拍了拍谢卿的手背。谢卿微微点了点头视作回应。
  萧子奕转头看向萧子赋的瞬间脸上就又带着曾经宠溺的表情,笑道:你个猴子,不知道敲门啊。
  我....我....我下次一定敲门。萧子赋依然用手捂着脸,不敢放下。
  行了,手放下来吧,又让你摸到了什么好吃的,拿给我看看。
  萧子赋把手放下来后,看到萧子奕已经坐到了茶凳上,谢卿也已经把鞋袜穿好,正端坐在床边看着他。
  他把从膳房偷来的两个香梨,双手举到萧子奕和谢卿面前,道:这个,河间一带进贡的香梨,往年咱们还能吃上两个,今年都变成贡品了,白白放在那烂掉,想想就亏.....萧子赋露出讨好的微笑又道:这不,我偷了几个,赶紧给三哥三嫂送来尝鲜。
  谢卿看着眼前这个表现得傻乖傻乖的四皇子,实在难以把他跟那个在幕后运筹帷幄的人联系起来,不由得有些出神。
  奈何萧子赋一下窜到谢卿面前,举着香梨就往他脸上凑。突如其来的动作惊的谢卿一愣连连后躲,差点露馅。
  还是萧子奕拽着萧子赋的腰带,一把将他拖离谢卿的眼前,让他坐在自己对面的茶凳上,道:你三嫂最是守礼,你吓唬他做什么。跟我说实话,偷了几个?就拿这两个给我?
  嘿嘿,萧子赋挠头一笑道:还是瞒不过三哥,我偷了一筐,没忍住吃的就剩两个了....我谁都没给,都给你拿来了。
  算你小子有良心。萧子奕接过香梨,踢了踢萧子赋的小腿,道:梨送到了就滚吧,大半夜的扰人清梦。
  清梦?萧子赋疑惑的看了看萧子奕又转头看向谢卿,似乎明白了什么一样,表情复杂的点了点头,叹道:清梦,清梦,弟弟告退,弟弟告退。说完向谢卿拱了拱手。
  谢卿回礼后萧子赋 转过身去头也不回的跑出承光殿。
  萧子赋走后,谢卿想将裹在脚上的鞋子脱掉,因为没穿布袜,脚上又有水,所以格外难脱。萧子奕走过来坐在床边,将谢卿的脚放在自己腿上,小心地帮他脱掉鞋子,又摸了摸盆里的水,已经变得冰凉。
  我让李瑞再送一盆水,你好好泡一下,承光殿许久没人住了夜里寒气尤其重我夜里不在你别着凉。
  王爷要去哪?谢卿立即追问。
  我让吴保把朱内官换了个地方关押,晚上我去看看能不能从他嘴里撬出点什么来。
  我跟王爷一起。萧子赋心机深重,难免安排了眼线,谢卿不放心萧子奕在这种时候单独行动。
  审讯犯人,多用刑具,难免血腥脏污,阿卿还是别去了。萧子奕心疼谢卿不愿让他沾染这些污糟之事,所以不想让谢卿跟着自己一起去见朱内官。
  谢卿笑道:王爷小瞧我了,军人阵前搏杀,哪个不是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哪里还能怕审讯刑具。
  怕你辛苦,萧子奕宠溺地拉了一下谢卿的脸颊,又道:明天还有的忙。
  谢卿脸颊被萧子奕拉起,说话有些漏风,含糊着说道:我不累,我身体好着呢。
  好,小将军身体好,我看也不用再给你泡脚了。萧子奕按着谢卿躺回床上,继续说道:我怕老四半夜再过来试探,你在这多少有个支应。萧子奕给他盖上被子,又仔细的将周围一圈塞好。
  好吧谢卿不情不愿的答应下来。
  等待三更十分,萧子奕顺着密道,来到秘密关押朱内官的地方。这地方位于皇城脚下的一处隐秘院落的地下。原本是前任屋主当作菜窖使用,被萧子奕买下后改成了一处牢房,里面隔音极好,人在里面不管怎么喊叫,外面都听不到一点声音。
  吴保正在审讯室里,看着行刑人一鞭一鞭地往朱内官身上抽打,听见身后有声响一回身看见是萧子奕后行礼道:王爷。
  萧子奕抬手,示意他免礼,问道:招了嘛?
  没有。吴保摇头。
  萧子奕迈步走进审讯室,里面不通风又阴暗潮湿,再加上行刑人的汗水,朱内官的血气,味道实在不怎么好。
  萧子奕用手帕掩住口鼻,看见衣裳破烂满身伤口的朱内官被吊在行刑架上,几乎要昏死过去。
  朱内官,还不肯开口嘛?
  朱内官听见萧子奕的声音,艰难的抬起头,努力地张开他被血水汗水糊住的双眼看过来,用微弱的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道:晋王殿下....我知道的都说了,求....求您看在,我在殿前帮您作证的份上....饶了我吧....
  帮我作证?萧子奕声音微微上样,不悦的继续说道:你是为谁去殿前作证你心里清楚,我来这不是跟你废话的。
  看看这个吧。萧子奕随手将一个被摩擦的锃亮的铜铃铛扔在朱内官面前的地上,铃铛滚落几圈上面竟然还有点点血迹。
  朱内官一看铃铛,顿时变了脸色,扯着嘶哑的嗓子喊道:你从哪拿的!
  萧子奕狭着眼睛看向朱内官道:自然是你小侄儿的身上,你以为将他们送出京城就能高枕无忧了?
  你......朱内官眼里现出了绝望,铃铛沾血,自己的侄儿想必已经遭遇不测,一股悲凉涌上心头,被血水糊住的双眼竟然流出泪来。
  萧子奕嗤笑道:你放心稚子无辜,我还没那么下贱。只是....若你迟迟不招.....我没了活路,你父母兄弟一家...我可就不能保证了。
  萧子奕握着手帕遮挡住大半张脸,只留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朱内官,两人目光衔接,皆不服输。
  这个过程就像熬鹰,比的就是谁更坚决,谁的内心更加强大,谁就能压制对方,得到自己想要的。
  两人对视了半晌,最终朱内官还是败了下来,他躲闪了萧子奕的目光,道:你能保证我的家人不被.....不被别人找到嘛。
  萧子奕来了精神,把掩口鼻的手帕一把纂在手心里,留出整张脸,果断的说道:自然可以。
  我要见到我侄儿写的亲笔信,确保他还活着。
  萧子奕的眼神瞬间变得凌厉起来,历声道:你以为你有什么资格跟我提条件?
  晋王殿下,我没有别的心思我一家人的命都在您的手里我也不敢朱内官声音微弱,说出的话也断断续续的听起来尤其可怜。
  好,本王答应你。吴保!萧子奕叫来吴保道:告诉你的人,让朱公子写一封亲笔信交来,现在就去,越快越好。
  是。
  吴保脚程很快,用不了多久你就能收到你侄子的信,希望你能守信,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萧子奕把目光转向朱内官。
  朱内官苦笑着回答我一家的性命都在晋王您的手里,我如何敢不守信。
  明白就好。
  萧子奕离开牢房回到承光殿时,天色刚要转亮,他轻手轻脚地来到内室床前,看见谢卿睡的正酣,不忍打扰,只是简单脱掉外袍鞋子,爬到床边,躺在仅有的一点小小位置上拉过被角,紧贴着谢卿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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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8章
  皇帝灵前, 萧子奕作为目前唯一拥有自由身的长子,先于所有人跪着在灵堂的最前面,他的右侧是礼部负责在皇帝灵签烧纸钱的礼官, 灵堂内微风吹过, 将礼官焚燃纸钱升起的青烟吹到萧子奕面前。
  咳咳.....萧子奕没有防备被吹过来的青烟遮住口鼻,让他不停咳嗽的同时眼泪也一起顺着往下掉。
  王爷。一旁的李瑞见状, 连忙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手帕给萧子奕擦拭。身后的皇室子弟及众多官员见萧子奕以帕掩面,以为到了哭灵的时辰又或者他们想要讨好这位新帝, 也还跟着抽泣起来,更有甚者号啕大哭。
  本来是在入殓时才会开始的高声哭喊,毫无征兆的突然出现, 让主持入殓仪式的礼官一愣,慌张的看向左右随即将目光落在萧子奕身上,想要讨他的示下。但见他正以帕捂面, 也不敢贸然上前打扰,只得装作无事, 等待吉时。
  但此刻离吉时还有相当长的时间, 众人在刚才一阵声嘶力竭的高声哭喊之后,皆感到疲累, 可也没人敢先停止哭声, 只能尽力持续下去,导致哭声越来越微弱下去,以至于真正的入殓吉时到来之时, 整个灵堂只有一些细碎的呜咽声。
  皇帝的入殓仪式隆重又繁复,萧子奕带领着众人在天光微亮时出发,等到所有仪式全部完成时,已经接近黄昏。
  老皇帝就在这样一个散着余晖的时辰盖棺定论结束不算好也不算坏的一生。
  家庙前, 所有臣子结束了对老皇帝最后的跪拜后,陆大人门生时任内阁学士的李大人,还未来得及脱掉身上的丧服,直接跪在萧子奕的面前,行君王叩拜大礼,喊道:请晋王殿下继位。
  请晋王殿下继位。几名忠心老臣和同是陆大人门生的大人也紧随李大人其后跪倒在萧子奕面前。
  萧子奕抬眼望去,大臣们的分布很明显,一部分赤诚的老臣和外祖的门生力请自己继位,而另一部分大臣则是站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口,沉默不语,好像这事与他们无关。
  特别是站在最前面的邢修文,笔直垂手而立十分自得,而他身后躲着另一个人,萧子赋......
  这次萧子赋倒是不装乖扮傻了,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隐在邢修文的阴影之后,眯起一双精亮的像狼一样的眼睛瞄着萧子奕,似乎随时准备着咬断对手的脖颈。
  萧子奕看着邢修文和他身后的人,按理说先帝入殓后由有资历的大臣请太子或声望高的皇子继位,对方总是要推辞几次以示孝心才可以。所以萧子奕并不着急做回应,更何况自己的人已经先一步站出来请自己继位,若是邢修文不同意那就是他图谋不轨,是他师出无名,自己就可以举起正义的大旗。
  萧子奕赌他们不敢这么明目张胆。
  家庙前的这场对峙,等于无形间掀起了老四和萧子奕之间的遮羞布,也拉开了这场争夺的帷幕。
  当夜,萧子奕再一次来到关押朱内官的牢房,里面仍是腐臭不堪,朱内官也比萧子奕上一次见他时更加憔悴虚弱了。
  这次萧子奕没有多余的试探,直截了当的开口道:吴保说,你侄儿的信已经到了,你也已经看过了,现在....该说了吧。
  朱内官从萧子奕进来后自始至终都耷拉着脑袋,一动不动,萧子奕以为他坚持不住昏了过去,走上前去查看。
  萧子奕隔着手帕捏着朱内官的下把促使他抬起头来。
  没想到入目的是一双睁的老大的眼睛,朱内官一直清醒着。
  你想耍我?萧子奕的声音开始变得低沉,不过语调倒很平和,他有把握也有自信朱内官不敢用自己的家人开玩笑。
  果然,朱内官开了口,道:不敢。只是.....有一事想求王爷。
  哦?朱内官的话让萧子奕来了好奇,他想知道一个人沦落到了这种地步,还有什么事是能靠求达成的。
  我要王爷保我侄儿一份功名,不求多高,只要....只要能让我一家脱了贱籍,不再受人欺凌便可。
  听完朱内官的话,萧子奕没忍住笑出了声,他用手帕抬起朱内官的头,让这人能跟他对视。
  萧子奕死死地盯着朱内官的眼睛,那是一双饱经世事的眼睛,里面见证了上一任皇帝的辉煌、腌臜和功绩。
  每年进宫的太监数百,一年年叠加起来没有一万也有八千,能在这些人里脱颖而出成为御前首领的都不是一般人.....萧子奕在想到底是什么样的条件才能让这样一个精明的人在现在这种情况下说出这么狂妄的滑来?
  萧子奕有些讥讽的开口你的回报呢?
  自然...自然是让晋王无法拒绝的东西。朱内官说的极缓,似乎很有把握。
  嗯?让自己无法拒绝?萧子奕有些狐疑看向对面,眼里全是不相信。
  朱内官努力的勾起嘴角,笑道:继位圣旨....怎么样。
  萧子奕眼睛一亮,立即问道:谁的?
  自然是晋王的大名。
  先帝有留下继位圣旨?经过一瞬间的震惊和喜悦之后萧子奕立即恢复了理智,若先帝真的有给自己留下继位圣旨,为什么从来没有提过?又为什么在自己从西北回来后那样毫不掩饰的提防戒备?
  先帝病前曾被许多大人催促过立储之事,但陛下一直在王爷和二皇子之间犹豫不决,所以写了两份传位圣旨,皆没有盖大印,封于锦盒之内藏在....朱内官在关键地方断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