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他来做什么?
  林颜希一听这话就知道这傻不愣登的侍卫误会了,可她脚踝肿痛,一时半会儿还站不起来,仍旧趴在周穆清膝上,这情形落在旁人眼里,的确暧昧得紧。
  尽管如此,她还是忍不住咬牙切齿:“不是你想的那样……”
  只是她一句话没说完,那周朗就面红耳赤地退了出去,还贴心地带上了门,那讨厌的周穆清居然嗤笑出声,简直火上浇油,让林颜希为之气结,偏偏拿他毫无办法。
  那厢季宁好不容易摆脱了周朗的追杀,正悄摸摸地溜了进来,准备找到林颜希问个明白,谁知刚拐过廊角,就见周朗僵着一张脸,步履匆匆地朝他的方向而来。
  季宁悚然一惊。
  不过周朗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并没有第一时间注意到季宁,后者在心中大呼庆幸,闪身躲到了一根廊柱后,隐去身形,他早将找那丫头算账的事抛到了九霄云外,只顾着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眼看薨逝的太后陆云曦的出殡之日就要到来,周穆清却突然收到皇帝旨意,命他即刻进宫,有要事相商。
  午后,周穆清换上一身素衣,奉旨入宫。
  他刚到达皇帝寝宫,周靖书闻讯亲自前来迎接,皇后言梓梦也紧随其后。
  “皇叔!”几日不见,小皇帝仿佛又清减了不少,眉眼间透出几分郁郁,在见到周穆清后,脸上总算多了几分笑模样。
  周穆清正要见礼,却被他一把扶住:“皇叔何必多礼?”
  周穆清打量了周靖书两眼,轻声叹道:“皇上这几日又没好好用饭?”
  小皇帝显出几分心虚之色,皇后言梓梦闻言,眼眶微红,抿了抿嘴:“都是臣妾之过,没能照顾好陛下。”
  她这般大包大揽,反而令周靖书心疼又愧疚:“梦儿别说傻话,是朕……太过任性了。”
  周穆清亦是摇头:“皇后无需如此。”
  三人一边叙话,一边被宫人拥簇着进了内殿,为了哄小皇帝进食,周穆清免不得亲自坐下来,陪他用了一顿午膳。
  饭后,才算是说起了正事。
  周穆清见周靖书忧思重重却欲言又止,显是心中踌躇,他故作不知,不动声色地饮茶。
  少顷,小皇迟疑着开口:“皇叔,明日便是母后大殓之期了……”
  他说着,瞧了一眼周穆清,那眼神既藏着显而易见的忐忑,也包含了隐晦委婉的期待。
  周穆清执着青瓷茶盏的手一顿,立即明白了皇帝的言外之意:入殓之后,便要封棺了。
  一想到“封棺”二字,周穆清眼角一跳,隐约猜到了由头,他放下茶盏,静静地同周靖书对视,等待下文。
  而一旁的皇后,眼眸低垂,神情沉静,一派端庄温婉,可藏在宽袍大袖里的手指却不由自主地蜷了起来。
  室内静默了下来。
  须臾,周靖书的轻咳打破了诡异的沉寂,他似下定了决心一般,沉声道:“皇叔,朕……想在封棺之前,查验母后的死因。”
  此话一出,周穆清眸光微动,轻声回道:“皇上的意思,可是要开棺验尸?”
  皇帝重重点头,皇后言梓梦却是大惊失色。
  她霍然起身,急行几步,跪在了周靖书身前,后者骤然变色,伸手要去扶她:“梦儿你这是做什么?!赶紧起来!”
  “陛下!”言梓梦急声道,“恕臣妾无状,但此举万万不可!”
  周靖书伸出的手一僵,眉宇纠结,满眼不解:“为何不可?”
  “我东陵向来以孝治天下,母后虽非陛下生母,却是嫡母兼养母,对陛下恩重如山。冒然惊扰母后亡灵,乃是不敬不孝之举。”言梓梦面色无比凝重,额头重重叩在地砖上,“若是此事传了出去,且不论天下万民会如何看待,那言官必然会上书规谏,届时……”
  她欲言又止,周靖书旋即想起朝中那几位咄咄逼人、牙尖嘴利的言官,几次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让他下不来台,后背顿时隐隐发汗。
  他一时犹豫了起来。
  周穆清双眉一轩,正要出声,恰在此时,殿外的内侍前来通传。
  “启禀陛下、娘娘、王爷,淮阳王前来觐见。”
  周穆清挑起半侧眉尾,向殿外望去。
  三皇子?他来做什么?
  淮阳王周靖业乃是先帝第三子,今上登基后,被赐封为淮阳王。
  周穆清不着痕迹觑了眼周靖书,他亦是一脸疑惑,看来周靖业并非奉召而来。
  周靖书将先前的犹疑不决暂时搁置,清了清嗓子,颔首:“宣。”
  因着淮阳王突然求见,言梓梦不便再跪下去,便在周靖书的搀扶下,站了起来,重新坐好。
  通传太监很快将皇帝的口谕传了出去,不多时,一名青年男子踏着晨光步入殿中,他年约二十五六,身材修长,步履如飞,五官同周靖书有三分相似,正是淮阳王周靖业。
  他欠身行礼:“臣见过皇上、皇后。”他顿了一下,目光转向周穆清:“见过皇叔。”
  周靖书龙颜大悦:“三皇兄来啦!不必多礼,快快坐下”
  言梓梦与周穆清俱是微笑颔首,以示回应。
  周靖业顿首谢恩,这才堪堪落座。
  “三皇兄今日怎么有空进宫来看朕?”周靖书好奇发问,他的语气与幼年时如出一辙,周靖业也是个不拘小节的,闻言一笑:“臣不请自来,皇上可莫要怪罪。”
  周靖书从前与这位三皇兄关系就不赖,也深知他放荡不羁的性子,从前在先帝面前就没个正经,近年来随着年龄增长,已然收敛了不少。
  “三皇兄多虑了,”周靖书不由失笑,“你来看朕,朕高兴都来不及。”
  不想,周靖业听了这话,反而收起笑意,他端详了面上显出了几分凝重:“臣听闻近日龙体欠安,心下忧虑,特来探望。”
  他眼底流露出些许担忧,周靖书有些感动:“朕无事,只是最近没什么胃口……倒是累得三皇兄挂念了。”
  周靖业面露愧色:“自太后她老人家薨逝后,皇上茶饭不思,伤怀至此,可见孝思不匮,实在是令臣惭愧。”
  周穆清一直在安静喝茶,听到此处,忽然有发笑的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