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医术独步天下（5）
手术结束之前, 姜游一直没有表明自己的态度，姜少砚心里就七上八下的, 此时听见这句话, 瞬间安了。
走上来，对姜喜月道：“姐，麻烦你了。以后我一定会小心, 不会再让你进手术室帮忙的, 你永远都可以在护士区休息，不用过来。”
同时朝她笑了一下, 目光中多出几分嘲讽。
就算会做手术又怎么样？还不是不被父亲待见, 一辈子都上不了手术台。
有什么好得意的？
就连周围的几个护士和医生听见这样的话, 都不敢相信地转头看来。
院长和副院长这句话的意思, 是还想继续让姜喜月坐冷板凳？
在此之前, 全医院的人都知道, 从国外支援归来，有技术，有经验的姜喜月, 被院长安排了坐冷板凳, 而且一坐就是大半个月, 没有上过一次手术台, 待遇简直堪比杂工。
刚开始, 大家以为是姜喜月的技术言过其实, 就和当初的姜少砚一样, 所以才被安排去坐冷板凳，以免一上手术台露了馅儿。
可根据今天的事情来看，姜喜月的外科技术明显位于整个医院的顶尖水平。
现在好的外科医生高价难求, 就连姜氏医院也十分缺人。
这个时候, 还把一位临危受命，解决医院危机，而且技术顶尖的外科医生流放去坐冷板凳，这对父子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院长。”
小护士冯娇忍不住开口，解释道：“这次的手术事故是分院长造成的，如果没有姜医生及时出手挽回，现在可能已经出事了。我们难道不应该……”
“难道什么？”
院长打断她的话，不满道：“我是院长？还是你是院长？我们在这儿商量事情，护士没有参与的资格！更别说是还在实习期的护士！我们医院要不要你还不一定呢。”
闻言，小护士脸色微微一白，落寞地垂下视线，没有再说话。
一旁的医生也纷纷安静。
就算是不甘心，攥紧了拳头，也没有一个人敢开口帮忙。
这里确实是姜家的医院。
更何况，姜家还是这个行业的龙头老大，要是惹怒了她自己，这辈子就废了。
见没有人再强出头，院长才终于放心下来，正准备开口——
“为什么护士不能参与？”
姜喜月摘去头上的无菌帽，脸上因为长时间的手术有些疲态，但是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直逼姜游。
“难道护士不是医院中的一员？院长，您之前劝我去给分院长打扫卫生的时候，不是说所有职业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吗？现在讨论医院的未来，怎么又把护士和其他人排除在外了？”
几个医生和护士都没有说话。
姜氏医院一向如此。
对外光鲜亮丽，可是对内却是等级分明、严苛。
院长和副院长自然是站在金字塔的顶端，其他人，别说是护士，就连医生也没有说话的权利，只要稍有反抗，就会用辞退来威胁。
姜少砚曾经还威胁过一个荣誉被抢走的老医生，表示如果继续闹下去，就把他辞退，同事在业界散播关于他的不良消息，让这个医生一辈子都没有医院敢录用。
此时听见姜喜月的话，在场所有医生和护士都感同身受，心潮澎湃。
小护士冯娇更是惊喜地抬起头，眼睛闪亮地追逐着姜喜月的身影。
她进入医院实习之后，受苦受累，也没少被姜少砚刁难，甚至会提出更加过分的要求。
刚开始，冯娇也想过反抗，但是姜家医院没有一个人愿意帮她，一直到现在……
姜喜月轻轻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以作鼓励，同时看向对面瞪大眼睛，怒火马上就要烧起来的姜游。
继续道：“今天这场医疗事故，如果不是冯娇护士当机立断，马上安排检查，核实病人的情况，恐怕那位遭到分院长毒手的小男孩此时还躺在病床上，疼得醒来又昏迷。今天这件事，她至少比姜少砚这个做个阑尾手术，都能把人家肠道切破的庸医有话语权。如果我是你，应该好好谢谢她，而不是用这样的态度去对待一位功臣。”
姜喜月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掷地有声，铿锵落地，几个医生和护士听得不断点头，心中澎湃。
终于忍不住开口。
“院长，其他人我不敢说，但在这次的事情中，姜喜月医生和这名小护士确实是头等功，如果没有他们，早就已经演变成无法挽回的重大医疗事故了，你不应该这样对他们。”
“对呀，对呀，他们的所作所为我们大家都看在眼里，不应该得到这样的待遇。”
一时间，所有人纷纷开口劝说。
姜氏父子气得脸色惨白。
在此之前，医院中所有员工都听他们的指挥和调度，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的情况。
院长暗暗攥紧拳头，终于开口：“没错，是我疏忽了，这次的事情确实要归功于你们两人。这名护士，感谢你为医院的付出，为了奖励你的工作，我回去就吩咐人把你转正，让你正式成为医院的员工。”
说完，又转头朝姜喜月看去，冷声命令身旁的姜少砚。
“还不赶快给你姐姐道歉！”
姜少砚心有不甘，但此时却只能走上前来，心不甘情不愿地朝姜喜月弯下腰。
“姐姐，对不起。谢谢你帮我解决这么大的麻烦。”
姜喜月看着他冷冷道：“别误会，我不是为你，是为了患者。你死不死，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说完，直接转身离开。
其他医生和护士紧随其后。
等人走了，姜少砚才终于抬起头，脸上扭曲的五官压都压不住。
“爸！你看她，不就是做了一场小手术吗？都爬到您的头上去了，要是以后继续让她上手术台还得了？”
姜游拧着眉，呵斥道：“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你逞能去做手术，怎么会给她这样的机会？我早就跟你说过，不会做手术也没关系，没有人敢说什么！”
姜少砚的声音很低。
“我也是想要坐稳这个分院长的位置，怎么想到会这样？”
姜游沉沉叹了一口气。
自己这个儿子是烂泥扶不上墙，姜喜月虽然有技术有能力，可姜家的医院万万不能让一个女人来管。
他心中无奈，道：“以后没有这个金刚钻，就不要揽瓷器活。至于你姐姐，一切照旧，手术台……确实不能让她再上了。”
姜少砚心头一喜，连忙点头。
“好，我以后一定小心安排。”
姜少砚摆了摆手。
“快去安抚一下病患家属吧，我还得出去和公众解释。”
当天深夜，闹了一整天，沸沸扬扬的姜氏医院医疗事故终于落下帷幕。
小护士冯娇追上姜喜月帮她拿东西，脸上还十分激动，眼睛放光地看着姜喜月，满是憧憬和钦佩。
“姜医生，你真是太厉害了！其他医生都说这场手术特别难，整个医院都没几个人能做到。”
姜喜月疲惫地笑了笑。
“谢谢。”
冯娇追着她，高兴道：“而且刚才你和院长、分院长说话的时候，也特别帅气！他们真是太过分了……”
说到一半，她才反应过来，院长和分院长都是姜喜月的亲人，连忙改口：“我不是骂你家里人的意思。”
“没关系。”
这样的情况，他们都已经习惯了。
冯娇长长叹了一口气。
“只是我为你觉得不甘心，你明明是这么好的医生，却被这样对待。”
姜喜月拿完自己的东西，笑着道：“谢谢你的关心，不过也有好处，你还能顺利转正了不是吗？”
冯娇点了点头。
从进入医院实习开始，她就盼望着有一天能够转正。
如果院长说话算话，她应该是这批同事中，第一个转正的。
可此时心里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这样的医院，不留也罢。
不过要是姜喜月医生以后留在这儿，她是愿意跟随的。
“要不是姜医生，也不会这么顺利。”
“这是你的功劳。”
当时姜喜月第一次提出要检查的时候，没有人响应，只有冯娇愿意帮忙，立刻带着病患去做检查。
她收拾好东西，道：“我先回去休息，你也下班吧，明天还要照看病患。”
姜喜月拿着东西，离开医院。
冯娇目送她离开医院，刚要出门，见今天出事的那个病患的家属急匆匆赶来。
他们一眼认出冯娇来。
“我们的孩子怎么样了？他手术结束了吗？”
之前病患刚出事，姜少砚就马上把他们赶出去了，不让这几人进医院，一直到手术结束，他才终于放行。
病患家属大半天没见自己的孩子，不知道他是死是活，急得团团转。
“你们放心吧，人已经没事了。”冯娇安慰，迅速带他们去病房外。
看过病人的情况之后，家属心疼得落下眼泪，拉住小护士的手。
“你能告诉我们，是哪位医生帮忙做的手术吗？我想谢谢她。”
“你们不知道吗？”
冯娇惊讶。
之前手术刚结束，院长和分院长就说要去处理这件事，竟然没有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告诉他们？
患者家属摇了摇头。
“他们只说是医院医生做的手术，救了孩子，我们怎么问都不肯说。”
闻言，冯娇心有不悦。
肯定是姜少砚不想让姜喜月出名，才故意隐瞒的！
她气得咬紧牙，道：“我知道是谁救了你们的孩子，她叫姜喜月，是这里的医生，是一个很好的人，之前还去国外做过医疗支援。”
一说起姜喜月，冯娇激动地挥舞起手臂，一脸憧憬的光。
同时翻出一张照片。
“你们看，就是她。”
几人凑过来仔细一看，瞬间认出来。
“这不是那天第一个来帮忙的医生吗？原来是她。”
他们正说着，病人家属的手机突然响起来。
“是电视台打来的。”
她迅速走到一旁接听。
自从这个事件被报道之后，马上引起了广泛关注，虽然后来医院表示病患情况已经稳定，事情解决了，但当初采访的记者还是有些不放心，准备问问后续发展。
“病人的手术已经结束了吗？一切是不是还顺利？”
“结束了，孩子还没醒呢，不过应该没事了，多亏了姜医生帮忙，不然可能真的……”说到这儿，家属长长叹了一口气。
记者询问：“姜医生？是姜少砚给你们做的手术？”
“怎么可能？！”家属现在一听见姜少砚的名字就怒从中来：“他根本就是一个庸医！是姜喜月医生给我们孩子做的手术，也是她第一个发现问题的。”
挂断电话，记者一脸疑惑。
他们之前查过姜氏医院的职工表，没有姜喜月这个人。
打开手机，在搜索引擎上输入“姜喜月”三个字，按下回车键。
唰唰唰，几十万条信息弹出来。
#姜喜月代表姜氏医院远赴其他大洲进行医术支援，深入最危险和最贫困的地区。#
#《关于开胸手术的认知》 著作人：姜喜月#
#《关于临床医学外科手术局部感染的紧急处理和分析》著作人：姜喜月#
#两度被联合国颁发贡献奖的杰出医生——姜喜月#
记者看着文章中的姜喜月，目瞪口呆。
姜氏医院还有这么一个大人物，他们以前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
而且她从国外回来也有一段时间了，怎么一直没有什么动静？
这么好的人才，还是院长的亲身女儿，姜氏医院不借助这次的机会好好宣传，为什么在对外的公告中，只字不提姜喜月？
所有人一头雾水，但是很快，他们就敏锐地察觉到这是一个不错的题材。
半个小时之后，一篇关于姜喜月力挽狂澜，为患者做手术的文章就新鲜出炉，投放到了网络上。
之前姜氏医院医疗事故的余温尚在，只不过因为院方的解释，热度已经开始渐渐下降，这篇文章一发布，讨论度再次抬了起来，空前热烈。
年纪轻轻，代表医院和国家远赴其他大洲进行医疗支援，四年下来几百场手术没有一次失误。
在国内外发表无数论文，不少被列入教科书研究。
现在荣归故里，在医院发生问题的时候临危受命，出面解决问题。
更重要的是，姜喜月和之前弄出医疗事故的姜少砚竟然还是亲生姐弟！
文章的讨论度居高不下。
甚至就联合国官方账号也转发了这条微博：
#这是我们第45批在非洲支援的医生，请大家不要欺负她哟。#
不少官协也纷纷转发表示支持，直接把激昂谢雨的名字推上了顶峰。
姜喜月回到家之后倒头就睡，长时间高强度的手术十分累人，她一觉就睡到了第二天清晨。
家里其他人都不在，她收拾好东西匆匆赶往医院。
姜喜月还没到医院，突然收到一条姜少砚发来的短信：
【到医院了吗？患者家属在后门等你。】
姜少砚平时从不跟她私下联络，姜喜月心中疑惑，如果是其他事，她肯定不会理会姜少砚的消息。
但如果是患者家属，她却犹豫了一下，赶到后门。
可是等询问了一圈，却没有任何人找她。
立即给姜少砚发消息询问。
【你不是说患者家属在等我？】
姜少砚：【哦，可能是我记错了吧，你还不快点上来去工作，不要到处乱跑，不要随便离开医院。】
姜喜月皱着眉，不知道他又在搞什么鬼。
电话那头，姜少砚发完消息，终于松了一口气。
他走到窗户旁边，拉开窗帘，只见医院正门口此时已经挤满了记者和摄影师，都是来采访姜喜月的。
“怎么人越来越多了？！”
他抱怨一声，拿出手机，上面还停留在新闻搜索界面，全部都是关于姜喜月的！
本来他还以为事情已经结束了，甚至故意对外隐瞒了姜喜月的存在，也不知道是谁竟然把这件事说了出去，现在所有人都知道是姜喜月做手术救回了患者。
今天天还没亮，记者就蜂拥而至，想要采访姜喜月，全部被他挡在了外面。
为了不让姜喜月被发现，他还特意发消息把人骗到后门。
只要姜喜月不出门，不看新闻，就不会发现。
姜少砚想着，迅速编辑了一条消息，群发通知医院所有人：
【任何人不能理会外面的记者，不能和他们说话，不能说任何关于姜喜月的事，谁要是敢说，就跟着被辞退吧！】
一声下令，才终于放心下来。
医院中所有医生和护士收到消息，虽然心里觉得不公平，但也不敢说什么，只能乖乖照办。
冯娇也收到了这条消息。
她刚刚下车，看着短信上的内容有些不解，等走到医院门外，看见外面聚集的护士才终于反应过来，打开手机一搜，瞬间明白了分院长的意图。
不分是非，抢功劳也就算了，现在竟然还想阻挠记者采访？
她攥紧手机，大步流星地走过去。
记者们被挡在门外，着急地想要采访关于姜喜月的事，拦住所有路过的员工，可他们就像是约好了似的，谁都不肯说一个字。
此时见一个小护士走过来，连忙上前询问：“你认识姜喜月吗？”
本来以为等来的又会是无视，对方却笑了笑。
“我认识啊。”
一开口，所有记者瞬间涌了过来，□□短炮对准。
“你能跟我们说说，昨天的安全事故是怎么回事吗？真的是姜喜月出现，力挽狂澜，让患者脱离危险的吗？”
“是她。”
冯娇一口肯定下来，道：“我不仅能告诉你们事情的全部经过，还可以带你们进去呢。”
几个记者顿时大喜。
他们从来到这儿开始，保安就不让进，要是能进去，肯定能采访到更多信息。
“可以进去吗？医院的保安好像不让记者进去。”
冯娇笑着压低声音：“我偷偷带你们进去，不过人不能太多。”
——
姜喜月回到办公室之后，先去查看了昨天那个病人的情况，确定情况稳定之后，才回到办公室。
路上几个护士和医生神色奇怪，频频转头朝她看来，似乎想说什么，但是一接触到她的视线，又吓得迅速低下头。
有些奇怪。
姜喜月一边翻看手中的资料，一边回想刚才的情况。
桌上都是姜少砚让人送来的文件。
呵呵。
看来就算经过昨天的事情之后，他们也不会让自己上手术台，只想把她支得越远越好。
好在姜喜月也早就看清了他们的心思。
正想着，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敲响。
平时，医生和护士都是直接推门进来，姜喜月有些奇怪地抬起头。
“进来。”
门被推开，冯娇站在门口问：
“姜医生，我带了几个记者过来，他们想采访你。”
记者？
姜喜月有些疑惑，刚点头，突然见一个记者和摄影师从旁边出现，兴冲冲地走进办公室。
视线迅速锁定在她身上，辨认出身份，脸色顿时大喜，激动地走过来。
“姜医生，我们终于见到你了！”
他们为了进来，特意更换衣服，跟着护士从后门进来的。
姜喜月一头雾水。
“这是怎么回事？”
记者激动道：“你还不知道吗？现在大家都在讨论你的事情，昨天是你帮患者完成手术，帮他解除生命危险的，对不对？没想到医院竟然还想瞒着，不肯告诉我们真相。”
姜喜月疑惑地看了看几人。
冯娇一拍胸脯：“是我说的！不能让别人抢了姜医生的功劳。”
看到那条短信的时候，她都快气疯了。
就算姜少砚真的开除了她又怎么样？
豁出去了！
姜喜月根本没有看网上的新闻，在国外做医疗援助的时候，经常深入连信号都没有的地方，早就不怎么动手机了，怎么知道去搜新闻，看app？
此时听见几人的话，才渐渐明白事情的经过。
目光一转，发现不对。
“院方没有提过我的名字吗？”
记者摇头：“没有，好多记者在医院正门外面，就是没有一个医生和护士愿意接受采访，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没有人敢说，怕得罪分院长。”冯娇气呼呼道。
“为什么？”
她拿出手机，直接找出早上姜少砚发给所有人的那条消息，道：“这是分院长今天早上的通知，全医院的人，谁要是跟你们说话，提起姜医生，是要被开除的，而且以后没有一个医院录用，谁敢说？”
闻言，姜喜月目光一沉。
联想起刚才姜少砚特意发来的短信，把她骗去后门，千方百计不让她被记者关注。
记者震惊地接过手机。
“为什么？姜医生这么优秀的人才，医院不想要培养吗？”
摄影师立即上前，把手机上的短信拍了下来。
姜喜月淡淡道：“让你们失望了。”
记者愣住了，询问道：“姜医生，我们给你做一个专题，可以去你的办公室吗？这样更方便一点。”
“这里就是我的办公室。”姜喜月却道。
闻言，记者再次愣住，转头仔细打量这个堪比储物间的小空间。
只能放一张桌子，空空荡荡，什么东西也没有，桌上堆放着高高的文件和资料，虽然收拾得干净整齐，但这根本就不像是一个医生应该有的待遇。
“这……姜医生，你没说错吧？”
姜喜月没有说话，但目光却给了他们肯定的回答。
冯娇心中有气，此时面对记者，恨不得把姜家医院的老底都给掀了。
“姜医生从进医院开始，就一直没上过手术过，因为院长和分院长不允许，甚至让她做打扫和收拾东西，从本院到分院都是一样的待遇。就连昨天分院长出了手术事故，姜医生解决这件事之后，他们也没想过让她上手术台。”
“要是不上来，你们应该都想不到吧？被世界无数医院争抢的医生，在这里竟然是这样的待遇。”
记者再次看向周围的环境。
他来之前特意了解过姜喜月的生平，越是这样，越是无法容忍她此时的待遇。
“可是，你们不是一家人吗？怎么会……”
因为是一家人，怎么说也不会太过分吧？
甚至姜少砚就是吃了家人这个身份的红利，刚毕业就成为姜氏医院的主治医师，现在还一跃成为了分院长。
之前还有人吹捧过他是国内最年轻的主治医师和分院长，因为模样不错，被很多人喜爱。
如果不是这次的事情曝光，可能大家都还被蒙在鼓里。
都是姜家的人，怎么姜喜月却会是这样的待遇？
姜喜月敛眉思索：“我父亲说过，女人不能上手术台。”
此话一出，办公室所有人都安静下来，一片寂静。
万万没想到，在时至今日，竟然还能听见这样的话。
记者惊讶地看着她：“你说的都是真的？”
刚问出口，看到此时她的待遇，想到医院千方百计想要隐藏姜喜月的存在，想要把她透明化，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想到这儿，记者和摄影师拳头都硬了。
“见过是太过分了！竟然还有这样的人存在！”
他们怒气冲冲地说着。
冯娇立即道：“他们还有什么不敢的？医院里所有人都被他们指使，昨天分院长还说，要让姜医生永远在这个办公室干打扫的工作，一辈子不让她上手术台。”
“太过分了！”记者怒不可遏。
姜喜月微微一笑，看见他们的摄像机。
“你们刚才说要采访我？”
“对。”记者连忙道：“我们想问问关于您以前的经历，还有这次的医疗事故，可以告诉我们吗？”
“可以。”
姜喜月答应下来，视线在摄影机上一扫而过，心里突然有了主意。
笑着道：“你们的摄像机……可以直播吗？”
——
姜喜月的办公室虽然关着门，但挡不住说话的声音，很快记者进入医院，正在采访姜喜月的消息，就马上传到了姜少砚的耳中。
“怎么回事？我不是说过，任何记者都不能进来吗？！”
保安小声道：“我们都仔细检查了，但那两个人是一个叫冯娇的护士带进来的，还伪装成了病患，我们没注意就……”
“你们都干什么吃的！”
姜少砚怒骂一声，急匆匆下楼，直奔姜喜月的办公室。
昨天的事好不容易压下去，要是记者再来采访，听到一些不该听的，肯定会影响到他的声誉。
他迅速来到办公室门外，砰砰砰，拳头敲响大门。
“都给我出来！我知道你们在里面！”
叫骂了两声，办公室的门才终于打开，冯娇、姜喜月和记者都站在里面。
姜少砚视线一扫，黑着脸走进来，直接对记者道：
“我们这里不接受采访，给我出去！”
记者刚从冯娇口中听说了关于姜少砚的事，此时见他怒气冲冲，不但没有离开，反而道：“我们是在采访姜喜月医生，她已经同意了。”
“我不同意！”姜少砚怒斥道：“我是这里的院长，我说不行就不行！”
记者根本不受他的威胁，反而将话筒递到他面前。
“分院长，我们听说，是医院不让姜喜月医生上手术台，甚至故意不对外宣布她的存在，是真的吗？”
姜少砚一脸不耐烦，直接把她推开。
“滚！”
记者踉跄了两步，差点摔倒，被姜喜月扶住。
还没站直身体，姜少砚已经破口大骂起来：“姜喜月，这些是不是你搞的鬼？我告诉你，无论你找来多少记者，你都不可能翻身！爸昨天已经跟我说了，一切维持原样，知道什么意思吗？就是让你在这里坐一辈子！”
姜喜月扶着记者站好，眸色冷清。
“这句话，你们不是早就已经说过了吗？”
“你知道就马上让他们滚！”姜少砚怒吼。
冯娇不满道：“昨天你明明给姜医生道歉了，而且你们说，会重新考虑这件事的。”
“考虑？做梦！”
姜少砚看见站在一旁的冯娇，咬牙切齿：“还有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就是你把他们带进来的！你给我和他们一起滚出去！”
冯娇抬着下巴，一脸不服。
“你根本不配当分院长，来医院这么多年，唯一做过一场手术，还出了手术事故，你有什么资格当主治医师，当分院长？”
“闭嘴！”
这句话瞬间戳中姜少砚心中的刺。
他的五官瞬间变得扭曲，高高扬起手。
刚要落下，被姜喜月直接拦住。
“还想打人？你这是被说中，恼羞成怒了？”
姜少砚咬牙甩开她的手，想到一旁还有记者，狠狠瞪了一眼眼前的两人。
先把记者打发出去，以后再慢慢收拾那个小护士。
这里是他的医院，对付一个实习期的护士，简直易如反掌。
见记者带来的摄影师还在一旁进行拍摄，迅速沉着脸道：
“把你们的摄像机交出来，删了上面的东西，马上！”
“删什么？”记者疑惑。
姜少砚皱着眉，一脸不耐烦：“刚才你们在里面采访拍摄的视频，全部都给我删了，一条也不能剩！也不能写任何关于这件事的报道，要是被我知道的话，别以为我会放过你们！”
只要删了视频，威胁他们不发新闻，一样可以瞒天过海，不会有人发现。
没想到记者根本不吃这套。
他当记者这么多年了，什么凶狠的任务没见过，要是这样就能被危险，还怎么写新闻？
更何况，经过刚才的所见所闻，姜少砚是什么样的人，他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反而笑着道：“姜少砚分院长，这件事我们可能做不到。”
姜少砚冷哼一声。
“你不删，我让人来删！到时候要是摔坏了你们的摄像机，弄伤了谁，我可不负责。”
说着，招了招手，让几个保安过来，打算直接抢摄像机动手。
“你们简直无法无天！”记者紧皱着眉，“真以为这里是你的地盘，就可以不顾法律了吗？”
姜少砚笑了，一脸倨傲。
“法律？在这里，我最大！”
听见这话，记者却反而冷静下来，道：“就算你砸了摄像机也没用。”
他有恃无恐的态度让姜少砚有些奇怪。
又看了看站在一旁，看上去一点也不担心，甚至双手环胸，仿佛在看好戏的姜喜月，还有暗暗偷笑的小护士，心里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什么意思？你到底有什么阴谋！”
“没什么阴谋。”记者的神色渐渐缓和下来，扬起眉，道：“只不过……谁告诉你我们是在采访，我们是在直播。从进来看见姜喜月开始，我们就已经在网络上开通了直播栏目，进行现场直播了。”
说着，向后退了两步，微微调高声音询问身后的摄影师。
“摄影师，刚才的事情都拍到了吗？”
摄影师比出了一个“ok”的手势，同时道：“已经全部拍进去了，并且同步转发。”
姜少砚心头瞬间大骇，惊恐地朝摄影机看去，瞬间吓得肝胆俱裂。
“直……直播……你们敢直播！”
摄影师拿出手机，上面正是他们的直播界面，递到他的面前。
上面果然是姜少砚和其他人争执的画面，弹幕满天飞。
姜少砚脑海中轰隆一声巨响，当场呆滞。
“怎么了？你现在怎么不说话了？”
小护士冯娇不用再捂着嘴巴，哈哈大笑起来。
“怎么样？没想我们在直播吧？刚才你不是还威胁我们，要把我辞退，要把摄像机抢走的吗？现在怎么不抢了？你说话啊，跟看着你的网友打声招呼，继续啊。”
姜少砚面如菜色，他们竟然真在直播！
也就是说，自己刚才所说的话，所做的事，都被第一时间播出去了！？
他说不出话来，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
完了。
这下彻底完了。
走上来，对姜喜月道：“姐，麻烦你了。以后我一定会小心, 不会再让你进手术室帮忙的, 你永远都可以在护士区休息，不用过来。”
同时朝她笑了一下, 目光中多出几分嘲讽。
就算会做手术又怎么样？还不是不被父亲待见, 一辈子都上不了手术台。
有什么好得意的？
就连周围的几个护士和医生听见这样的话, 都不敢相信地转头看来。
院长和副院长这句话的意思, 是还想继续让姜喜月坐冷板凳？
在此之前, 全医院的人都知道, 从国外支援归来，有技术，有经验的姜喜月, 被院长安排了坐冷板凳, 而且一坐就是大半个月, 没有上过一次手术台, 待遇简直堪比杂工。
刚开始, 大家以为是姜喜月的技术言过其实, 就和当初的姜少砚一样, 所以才被安排去坐冷板凳，以免一上手术台露了馅儿。
可根据今天的事情来看，姜喜月的外科技术明显位于整个医院的顶尖水平。
现在好的外科医生高价难求, 就连姜氏医院也十分缺人。
这个时候, 还把一位临危受命，解决医院危机，而且技术顶尖的外科医生流放去坐冷板凳，这对父子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院长。”
小护士冯娇忍不住开口，解释道：“这次的手术事故是分院长造成的，如果没有姜医生及时出手挽回，现在可能已经出事了。我们难道不应该……”
“难道什么？”
院长打断她的话，不满道：“我是院长？还是你是院长？我们在这儿商量事情，护士没有参与的资格！更别说是还在实习期的护士！我们医院要不要你还不一定呢。”
闻言，小护士脸色微微一白，落寞地垂下视线，没有再说话。
一旁的医生也纷纷安静。
就算是不甘心，攥紧了拳头，也没有一个人敢开口帮忙。
这里确实是姜家的医院。
更何况，姜家还是这个行业的龙头老大，要是惹怒了她自己，这辈子就废了。
见没有人再强出头，院长才终于放心下来，正准备开口——
“为什么护士不能参与？”
姜喜月摘去头上的无菌帽，脸上因为长时间的手术有些疲态，但是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直逼姜游。
“难道护士不是医院中的一员？院长，您之前劝我去给分院长打扫卫生的时候，不是说所有职业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吗？现在讨论医院的未来，怎么又把护士和其他人排除在外了？”
几个医生和护士都没有说话。
姜氏医院一向如此。
对外光鲜亮丽，可是对内却是等级分明、严苛。
院长和副院长自然是站在金字塔的顶端，其他人，别说是护士，就连医生也没有说话的权利，只要稍有反抗，就会用辞退来威胁。
姜少砚曾经还威胁过一个荣誉被抢走的老医生，表示如果继续闹下去，就把他辞退，同事在业界散播关于他的不良消息，让这个医生一辈子都没有医院敢录用。
此时听见姜喜月的话，在场所有医生和护士都感同身受，心潮澎湃。
小护士冯娇更是惊喜地抬起头，眼睛闪亮地追逐着姜喜月的身影。
她进入医院实习之后，受苦受累，也没少被姜少砚刁难，甚至会提出更加过分的要求。
刚开始，冯娇也想过反抗，但是姜家医院没有一个人愿意帮她，一直到现在……
姜喜月轻轻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以作鼓励，同时看向对面瞪大眼睛，怒火马上就要烧起来的姜游。
继续道：“今天这场医疗事故，如果不是冯娇护士当机立断，马上安排检查，核实病人的情况，恐怕那位遭到分院长毒手的小男孩此时还躺在病床上，疼得醒来又昏迷。今天这件事，她至少比姜少砚这个做个阑尾手术，都能把人家肠道切破的庸医有话语权。如果我是你，应该好好谢谢她，而不是用这样的态度去对待一位功臣。”
姜喜月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掷地有声，铿锵落地，几个医生和护士听得不断点头，心中澎湃。
终于忍不住开口。
“院长，其他人我不敢说，但在这次的事情中，姜喜月医生和这名小护士确实是头等功，如果没有他们，早就已经演变成无法挽回的重大医疗事故了，你不应该这样对他们。”
“对呀，对呀，他们的所作所为我们大家都看在眼里，不应该得到这样的待遇。”
一时间，所有人纷纷开口劝说。
姜氏父子气得脸色惨白。
在此之前，医院中所有员工都听他们的指挥和调度，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的情况。
院长暗暗攥紧拳头，终于开口：“没错，是我疏忽了，这次的事情确实要归功于你们两人。这名护士，感谢你为医院的付出，为了奖励你的工作，我回去就吩咐人把你转正，让你正式成为医院的员工。”
说完，又转头朝姜喜月看去，冷声命令身旁的姜少砚。
“还不赶快给你姐姐道歉！”
姜少砚心有不甘，但此时却只能走上前来，心不甘情不愿地朝姜喜月弯下腰。
“姐姐，对不起。谢谢你帮我解决这么大的麻烦。”
姜喜月看着他冷冷道：“别误会，我不是为你，是为了患者。你死不死，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说完，直接转身离开。
其他医生和护士紧随其后。
等人走了，姜少砚才终于抬起头，脸上扭曲的五官压都压不住。
“爸！你看她，不就是做了一场小手术吗？都爬到您的头上去了，要是以后继续让她上手术台还得了？”
姜游拧着眉，呵斥道：“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你逞能去做手术，怎么会给她这样的机会？我早就跟你说过，不会做手术也没关系，没有人敢说什么！”
姜少砚的声音很低。
“我也是想要坐稳这个分院长的位置，怎么想到会这样？”
姜游沉沉叹了一口气。
自己这个儿子是烂泥扶不上墙，姜喜月虽然有技术有能力，可姜家的医院万万不能让一个女人来管。
他心中无奈，道：“以后没有这个金刚钻，就不要揽瓷器活。至于你姐姐，一切照旧，手术台……确实不能让她再上了。”
姜少砚心头一喜，连忙点头。
“好，我以后一定小心安排。”
姜少砚摆了摆手。
“快去安抚一下病患家属吧，我还得出去和公众解释。”
当天深夜，闹了一整天，沸沸扬扬的姜氏医院医疗事故终于落下帷幕。
小护士冯娇追上姜喜月帮她拿东西，脸上还十分激动，眼睛放光地看着姜喜月，满是憧憬和钦佩。
“姜医生，你真是太厉害了！其他医生都说这场手术特别难，整个医院都没几个人能做到。”
姜喜月疲惫地笑了笑。
“谢谢。”
冯娇追着她，高兴道：“而且刚才你和院长、分院长说话的时候，也特别帅气！他们真是太过分了……”
说到一半，她才反应过来，院长和分院长都是姜喜月的亲人，连忙改口：“我不是骂你家里人的意思。”
“没关系。”
这样的情况，他们都已经习惯了。
冯娇长长叹了一口气。
“只是我为你觉得不甘心，你明明是这么好的医生，却被这样对待。”
姜喜月拿完自己的东西，笑着道：“谢谢你的关心，不过也有好处，你还能顺利转正了不是吗？”
冯娇点了点头。
从进入医院实习开始，她就盼望着有一天能够转正。
如果院长说话算话，她应该是这批同事中，第一个转正的。
可此时心里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这样的医院，不留也罢。
不过要是姜喜月医生以后留在这儿，她是愿意跟随的。
“要不是姜医生，也不会这么顺利。”
“这是你的功劳。”
当时姜喜月第一次提出要检查的时候，没有人响应，只有冯娇愿意帮忙，立刻带着病患去做检查。
她收拾好东西，道：“我先回去休息，你也下班吧，明天还要照看病患。”
姜喜月拿着东西，离开医院。
冯娇目送她离开医院，刚要出门，见今天出事的那个病患的家属急匆匆赶来。
他们一眼认出冯娇来。
“我们的孩子怎么样了？他手术结束了吗？”
之前病患刚出事，姜少砚就马上把他们赶出去了，不让这几人进医院，一直到手术结束，他才终于放行。
病患家属大半天没见自己的孩子，不知道他是死是活，急得团团转。
“你们放心吧，人已经没事了。”冯娇安慰，迅速带他们去病房外。
看过病人的情况之后，家属心疼得落下眼泪，拉住小护士的手。
“你能告诉我们，是哪位医生帮忙做的手术吗？我想谢谢她。”
“你们不知道吗？”
冯娇惊讶。
之前手术刚结束，院长和分院长就说要去处理这件事，竟然没有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告诉他们？
患者家属摇了摇头。
“他们只说是医院医生做的手术，救了孩子，我们怎么问都不肯说。”
闻言，冯娇心有不悦。
肯定是姜少砚不想让姜喜月出名，才故意隐瞒的！
她气得咬紧牙，道：“我知道是谁救了你们的孩子，她叫姜喜月，是这里的医生，是一个很好的人，之前还去国外做过医疗支援。”
一说起姜喜月，冯娇激动地挥舞起手臂，一脸憧憬的光。
同时翻出一张照片。
“你们看，就是她。”
几人凑过来仔细一看，瞬间认出来。
“这不是那天第一个来帮忙的医生吗？原来是她。”
他们正说着，病人家属的手机突然响起来。
“是电视台打来的。”
她迅速走到一旁接听。
自从这个事件被报道之后，马上引起了广泛关注，虽然后来医院表示病患情况已经稳定，事情解决了，但当初采访的记者还是有些不放心，准备问问后续发展。
“病人的手术已经结束了吗？一切是不是还顺利？”
“结束了，孩子还没醒呢，不过应该没事了，多亏了姜医生帮忙，不然可能真的……”说到这儿，家属长长叹了一口气。
记者询问：“姜医生？是姜少砚给你们做的手术？”
“怎么可能？！”家属现在一听见姜少砚的名字就怒从中来：“他根本就是一个庸医！是姜喜月医生给我们孩子做的手术，也是她第一个发现问题的。”
挂断电话，记者一脸疑惑。
他们之前查过姜氏医院的职工表，没有姜喜月这个人。
打开手机，在搜索引擎上输入“姜喜月”三个字，按下回车键。
唰唰唰，几十万条信息弹出来。
#姜喜月代表姜氏医院远赴其他大洲进行医术支援，深入最危险和最贫困的地区。#
#《关于开胸手术的认知》 著作人：姜喜月#
#《关于临床医学外科手术局部感染的紧急处理和分析》著作人：姜喜月#
#两度被联合国颁发贡献奖的杰出医生——姜喜月#
记者看着文章中的姜喜月，目瞪口呆。
姜氏医院还有这么一个大人物，他们以前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
而且她从国外回来也有一段时间了，怎么一直没有什么动静？
这么好的人才，还是院长的亲身女儿，姜氏医院不借助这次的机会好好宣传，为什么在对外的公告中，只字不提姜喜月？
所有人一头雾水，但是很快，他们就敏锐地察觉到这是一个不错的题材。
半个小时之后，一篇关于姜喜月力挽狂澜，为患者做手术的文章就新鲜出炉，投放到了网络上。
之前姜氏医院医疗事故的余温尚在，只不过因为院方的解释，热度已经开始渐渐下降，这篇文章一发布，讨论度再次抬了起来，空前热烈。
年纪轻轻，代表医院和国家远赴其他大洲进行医疗支援，四年下来几百场手术没有一次失误。
在国内外发表无数论文，不少被列入教科书研究。
现在荣归故里，在医院发生问题的时候临危受命，出面解决问题。
更重要的是，姜喜月和之前弄出医疗事故的姜少砚竟然还是亲生姐弟！
文章的讨论度居高不下。
甚至就联合国官方账号也转发了这条微博：
#这是我们第45批在非洲支援的医生，请大家不要欺负她哟。#
不少官协也纷纷转发表示支持，直接把激昂谢雨的名字推上了顶峰。
姜喜月回到家之后倒头就睡，长时间高强度的手术十分累人，她一觉就睡到了第二天清晨。
家里其他人都不在，她收拾好东西匆匆赶往医院。
姜喜月还没到医院，突然收到一条姜少砚发来的短信：
【到医院了吗？患者家属在后门等你。】
姜少砚平时从不跟她私下联络，姜喜月心中疑惑，如果是其他事，她肯定不会理会姜少砚的消息。
但如果是患者家属，她却犹豫了一下，赶到后门。
可是等询问了一圈，却没有任何人找她。
立即给姜少砚发消息询问。
【你不是说患者家属在等我？】
姜少砚：【哦，可能是我记错了吧，你还不快点上来去工作，不要到处乱跑，不要随便离开医院。】
姜喜月皱着眉，不知道他又在搞什么鬼。
电话那头，姜少砚发完消息，终于松了一口气。
他走到窗户旁边，拉开窗帘，只见医院正门口此时已经挤满了记者和摄影师，都是来采访姜喜月的。
“怎么人越来越多了？！”
他抱怨一声，拿出手机，上面还停留在新闻搜索界面，全部都是关于姜喜月的！
本来他还以为事情已经结束了，甚至故意对外隐瞒了姜喜月的存在，也不知道是谁竟然把这件事说了出去，现在所有人都知道是姜喜月做手术救回了患者。
今天天还没亮，记者就蜂拥而至，想要采访姜喜月，全部被他挡在了外面。
为了不让姜喜月被发现，他还特意发消息把人骗到后门。
只要姜喜月不出门，不看新闻，就不会发现。
姜少砚想着，迅速编辑了一条消息，群发通知医院所有人：
【任何人不能理会外面的记者，不能和他们说话，不能说任何关于姜喜月的事，谁要是敢说，就跟着被辞退吧！】
一声下令，才终于放心下来。
医院中所有医生和护士收到消息，虽然心里觉得不公平，但也不敢说什么，只能乖乖照办。
冯娇也收到了这条消息。
她刚刚下车，看着短信上的内容有些不解，等走到医院门外，看见外面聚集的护士才终于反应过来，打开手机一搜，瞬间明白了分院长的意图。
不分是非，抢功劳也就算了，现在竟然还想阻挠记者采访？
她攥紧手机，大步流星地走过去。
记者们被挡在门外，着急地想要采访关于姜喜月的事，拦住所有路过的员工，可他们就像是约好了似的，谁都不肯说一个字。
此时见一个小护士走过来，连忙上前询问：“你认识姜喜月吗？”
本来以为等来的又会是无视，对方却笑了笑。
“我认识啊。”
一开口，所有记者瞬间涌了过来，□□短炮对准。
“你能跟我们说说，昨天的安全事故是怎么回事吗？真的是姜喜月出现，力挽狂澜，让患者脱离危险的吗？”
“是她。”
冯娇一口肯定下来，道：“我不仅能告诉你们事情的全部经过，还可以带你们进去呢。”
几个记者顿时大喜。
他们从来到这儿开始，保安就不让进，要是能进去，肯定能采访到更多信息。
“可以进去吗？医院的保安好像不让记者进去。”
冯娇笑着压低声音：“我偷偷带你们进去，不过人不能太多。”
——
姜喜月回到办公室之后，先去查看了昨天那个病人的情况，确定情况稳定之后，才回到办公室。
路上几个护士和医生神色奇怪，频频转头朝她看来，似乎想说什么，但是一接触到她的视线，又吓得迅速低下头。
有些奇怪。
姜喜月一边翻看手中的资料，一边回想刚才的情况。
桌上都是姜少砚让人送来的文件。
呵呵。
看来就算经过昨天的事情之后，他们也不会让自己上手术台，只想把她支得越远越好。
好在姜喜月也早就看清了他们的心思。
正想着，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敲响。
平时，医生和护士都是直接推门进来，姜喜月有些奇怪地抬起头。
“进来。”
门被推开，冯娇站在门口问：
“姜医生，我带了几个记者过来，他们想采访你。”
记者？
姜喜月有些疑惑，刚点头，突然见一个记者和摄影师从旁边出现，兴冲冲地走进办公室。
视线迅速锁定在她身上，辨认出身份，脸色顿时大喜，激动地走过来。
“姜医生，我们终于见到你了！”
他们为了进来，特意更换衣服，跟着护士从后门进来的。
姜喜月一头雾水。
“这是怎么回事？”
记者激动道：“你还不知道吗？现在大家都在讨论你的事情，昨天是你帮患者完成手术，帮他解除生命危险的，对不对？没想到医院竟然还想瞒着，不肯告诉我们真相。”
姜喜月疑惑地看了看几人。
冯娇一拍胸脯：“是我说的！不能让别人抢了姜医生的功劳。”
看到那条短信的时候，她都快气疯了。
就算姜少砚真的开除了她又怎么样？
豁出去了！
姜喜月根本没有看网上的新闻，在国外做医疗援助的时候，经常深入连信号都没有的地方，早就不怎么动手机了，怎么知道去搜新闻，看app？
此时听见几人的话，才渐渐明白事情的经过。
目光一转，发现不对。
“院方没有提过我的名字吗？”
记者摇头：“没有，好多记者在医院正门外面，就是没有一个医生和护士愿意接受采访，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没有人敢说，怕得罪分院长。”冯娇气呼呼道。
“为什么？”
她拿出手机，直接找出早上姜少砚发给所有人的那条消息，道：“这是分院长今天早上的通知，全医院的人，谁要是跟你们说话，提起姜医生，是要被开除的，而且以后没有一个医院录用，谁敢说？”
闻言，姜喜月目光一沉。
联想起刚才姜少砚特意发来的短信，把她骗去后门，千方百计不让她被记者关注。
记者震惊地接过手机。
“为什么？姜医生这么优秀的人才，医院不想要培养吗？”
摄影师立即上前，把手机上的短信拍了下来。
姜喜月淡淡道：“让你们失望了。”
记者愣住了，询问道：“姜医生，我们给你做一个专题，可以去你的办公室吗？这样更方便一点。”
“这里就是我的办公室。”姜喜月却道。
闻言，记者再次愣住，转头仔细打量这个堪比储物间的小空间。
只能放一张桌子，空空荡荡，什么东西也没有，桌上堆放着高高的文件和资料，虽然收拾得干净整齐，但这根本就不像是一个医生应该有的待遇。
“这……姜医生，你没说错吧？”
姜喜月没有说话，但目光却给了他们肯定的回答。
冯娇心中有气，此时面对记者，恨不得把姜家医院的老底都给掀了。
“姜医生从进医院开始，就一直没上过手术过，因为院长和分院长不允许，甚至让她做打扫和收拾东西，从本院到分院都是一样的待遇。就连昨天分院长出了手术事故，姜医生解决这件事之后，他们也没想过让她上手术台。”
“要是不上来，你们应该都想不到吧？被世界无数医院争抢的医生，在这里竟然是这样的待遇。”
记者再次看向周围的环境。
他来之前特意了解过姜喜月的生平，越是这样，越是无法容忍她此时的待遇。
“可是，你们不是一家人吗？怎么会……”
因为是一家人，怎么说也不会太过分吧？
甚至姜少砚就是吃了家人这个身份的红利，刚毕业就成为姜氏医院的主治医师，现在还一跃成为了分院长。
之前还有人吹捧过他是国内最年轻的主治医师和分院长，因为模样不错，被很多人喜爱。
如果不是这次的事情曝光，可能大家都还被蒙在鼓里。
都是姜家的人，怎么姜喜月却会是这样的待遇？
姜喜月敛眉思索：“我父亲说过，女人不能上手术台。”
此话一出，办公室所有人都安静下来，一片寂静。
万万没想到，在时至今日，竟然还能听见这样的话。
记者惊讶地看着她：“你说的都是真的？”
刚问出口，看到此时她的待遇，想到医院千方百计想要隐藏姜喜月的存在，想要把她透明化，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想到这儿，记者和摄影师拳头都硬了。
“见过是太过分了！竟然还有这样的人存在！”
他们怒气冲冲地说着。
冯娇立即道：“他们还有什么不敢的？医院里所有人都被他们指使，昨天分院长还说，要让姜医生永远在这个办公室干打扫的工作，一辈子不让她上手术台。”
“太过分了！”记者怒不可遏。
姜喜月微微一笑，看见他们的摄像机。
“你们刚才说要采访我？”
“对。”记者连忙道：“我们想问问关于您以前的经历，还有这次的医疗事故，可以告诉我们吗？”
“可以。”
姜喜月答应下来，视线在摄影机上一扫而过，心里突然有了主意。
笑着道：“你们的摄像机……可以直播吗？”
——
姜喜月的办公室虽然关着门，但挡不住说话的声音，很快记者进入医院，正在采访姜喜月的消息，就马上传到了姜少砚的耳中。
“怎么回事？我不是说过，任何记者都不能进来吗？！”
保安小声道：“我们都仔细检查了，但那两个人是一个叫冯娇的护士带进来的，还伪装成了病患，我们没注意就……”
“你们都干什么吃的！”
姜少砚怒骂一声，急匆匆下楼，直奔姜喜月的办公室。
昨天的事好不容易压下去，要是记者再来采访，听到一些不该听的，肯定会影响到他的声誉。
他迅速来到办公室门外，砰砰砰，拳头敲响大门。
“都给我出来！我知道你们在里面！”
叫骂了两声，办公室的门才终于打开，冯娇、姜喜月和记者都站在里面。
姜少砚视线一扫，黑着脸走进来，直接对记者道：
“我们这里不接受采访，给我出去！”
记者刚从冯娇口中听说了关于姜少砚的事，此时见他怒气冲冲，不但没有离开，反而道：“我们是在采访姜喜月医生，她已经同意了。”
“我不同意！”姜少砚怒斥道：“我是这里的院长，我说不行就不行！”
记者根本不受他的威胁，反而将话筒递到他面前。
“分院长，我们听说，是医院不让姜喜月医生上手术台，甚至故意不对外宣布她的存在，是真的吗？”
姜少砚一脸不耐烦，直接把她推开。
“滚！”
记者踉跄了两步，差点摔倒，被姜喜月扶住。
还没站直身体，姜少砚已经破口大骂起来：“姜喜月，这些是不是你搞的鬼？我告诉你，无论你找来多少记者，你都不可能翻身！爸昨天已经跟我说了，一切维持原样，知道什么意思吗？就是让你在这里坐一辈子！”
姜喜月扶着记者站好，眸色冷清。
“这句话，你们不是早就已经说过了吗？”
“你知道就马上让他们滚！”姜少砚怒吼。
冯娇不满道：“昨天你明明给姜医生道歉了，而且你们说，会重新考虑这件事的。”
“考虑？做梦！”
姜少砚看见站在一旁的冯娇，咬牙切齿：“还有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就是你把他们带进来的！你给我和他们一起滚出去！”
冯娇抬着下巴，一脸不服。
“你根本不配当分院长，来医院这么多年，唯一做过一场手术，还出了手术事故，你有什么资格当主治医师，当分院长？”
“闭嘴！”
这句话瞬间戳中姜少砚心中的刺。
他的五官瞬间变得扭曲，高高扬起手。
刚要落下，被姜喜月直接拦住。
“还想打人？你这是被说中，恼羞成怒了？”
姜少砚咬牙甩开她的手，想到一旁还有记者，狠狠瞪了一眼眼前的两人。
先把记者打发出去，以后再慢慢收拾那个小护士。
这里是他的医院，对付一个实习期的护士，简直易如反掌。
见记者带来的摄影师还在一旁进行拍摄，迅速沉着脸道：
“把你们的摄像机交出来，删了上面的东西，马上！”
“删什么？”记者疑惑。
姜少砚皱着眉，一脸不耐烦：“刚才你们在里面采访拍摄的视频，全部都给我删了，一条也不能剩！也不能写任何关于这件事的报道，要是被我知道的话，别以为我会放过你们！”
只要删了视频，威胁他们不发新闻，一样可以瞒天过海，不会有人发现。
没想到记者根本不吃这套。
他当记者这么多年了，什么凶狠的任务没见过，要是这样就能被危险，还怎么写新闻？
更何况，经过刚才的所见所闻，姜少砚是什么样的人，他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反而笑着道：“姜少砚分院长，这件事我们可能做不到。”
姜少砚冷哼一声。
“你不删，我让人来删！到时候要是摔坏了你们的摄像机，弄伤了谁，我可不负责。”
说着，招了招手，让几个保安过来，打算直接抢摄像机动手。
“你们简直无法无天！”记者紧皱着眉，“真以为这里是你的地盘，就可以不顾法律了吗？”
姜少砚笑了，一脸倨傲。
“法律？在这里，我最大！”
听见这话，记者却反而冷静下来，道：“就算你砸了摄像机也没用。”
他有恃无恐的态度让姜少砚有些奇怪。
又看了看站在一旁，看上去一点也不担心，甚至双手环胸，仿佛在看好戏的姜喜月，还有暗暗偷笑的小护士，心里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什么意思？你到底有什么阴谋！”
“没什么阴谋。”记者的神色渐渐缓和下来，扬起眉，道：“只不过……谁告诉你我们是在采访，我们是在直播。从进来看见姜喜月开始，我们就已经在网络上开通了直播栏目，进行现场直播了。”
说着，向后退了两步，微微调高声音询问身后的摄影师。
“摄影师，刚才的事情都拍到了吗？”
摄影师比出了一个“ok”的手势，同时道：“已经全部拍进去了，并且同步转发。”
姜少砚心头瞬间大骇，惊恐地朝摄影机看去，瞬间吓得肝胆俱裂。
“直……直播……你们敢直播！”
摄影师拿出手机，上面正是他们的直播界面，递到他的面前。
上面果然是姜少砚和其他人争执的画面，弹幕满天飞。
姜少砚脑海中轰隆一声巨响，当场呆滞。
“怎么了？你现在怎么不说话了？”
小护士冯娇不用再捂着嘴巴，哈哈大笑起来。
“怎么样？没想我们在直播吧？刚才你不是还威胁我们，要把我辞退，要把摄像机抢走的吗？现在怎么不抢了？你说话啊，跟看着你的网友打声招呼，继续啊。”
姜少砚面如菜色，他们竟然真在直播！
也就是说，自己刚才所说的话，所做的事，都被第一时间播出去了！？
他说不出话来，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
完了。
这下彻底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