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猴子请来的救兵
  这会儿,眯觉眯得红了脸的红,胸脯上下起伏着。我想她那顿中午饭一定是吃得很不错。我一贯的觉少,眯是眯不着的。此时此刻,看着眯觉眯得很香的她,顿时又陷进她的故事里,一边想着她说起自己的故事来比平时压得低得多的声音,或多或少的是有些个失落吧。
  十八岁的天空,恰似同学少年时。
  曾经一道畅饮朝阳的辉煌,曾经一起呼吸草地的幽香。曾经迎着清清爽爽的晨风,昂起头来张扬少年脸上的光芒。曾经向着细微的暮雨,俯视淡霭清烟之中的柳色新新。
  那一年,迎着夏日的黄昏或是清晨,有人春风得意,有人痛哭流涕,有人远嫁他乡,有人整理戎装。
  大屯子里的十几位光腚娃们,一场高考的大风大雨过后,也不知道是淋湿了谁的心,打落了谁的泪,扯断了谁跟谁的感情,撂倒了谁如梦如幻的前程。
  红跟夏天,携手并肩,一起凋零跟枯萎了她们迈入大学的梦。
  兰老板考上了一个非常不错的大学,足以骄傲,足以自豪。其余的几个有上大专的,有回家种地的,有哭着笑的,也有笑着哭的。对于一个农村的娃来说,家里供养你读书就已经很为你尽力了,既然大学没有考上,也只有听从家里的安排跟打算。
  那几天,兰老板的家里欢天喜地、耀武扬威,光是在屯子里摆喜宴都不只三天。
  就在兰老板家的喜宴声中,红听从家人的安排远嫁边远地区的一个屯长。
  住在边远地区的屯长,的确是不能小瞧的,也算是一方人物,土皇帝。或许正是因为家里人的这种肤浅的想法,单纯的认为幸福就是给你找了门好人家,你的好日子就是将来能吃香的,喝辣的,有能力扶持起来家里的哥兄弟。但就是远点,远点又怕啥,比近点的贫困潦倒的人家强得不知多少倍呢。
  我只是感觉,越是在小地方,越是小地方的人,越爱面子。砸锅卖铁也得换回点面子,但凡是贫穷人家的女孩子嫁入稍稍富裕一些的家庭,那女孩的父母是倍儿有面子呀!
  面子究竟是一种啥玩意儿,到现在我也整不明白,只是觉得面子那玩意儿有时会命令某些折服于它脚下的人打肿脸装胖子,看来面子这玩意儿真是个厉害的角色。
  或许,都是穷怕了,钱对于他们来说,那是天大的事啊,比生命重上一千倍,一万倍都不止。但话又说回来,我觉得这何尝不是一种交换,隐隐约约的感觉在某些偏远又闭塞的小屯子里,在长者们的意识里,这种交换更象是握在手中的一束罂栗,会使人产生无限的幻觉,在这种幻觉之中慢慢地迷失,重蹈覆辙。什么感情呀,爱情呀,那不过是小菜一碟,是让你吃不饱饭的,只有闯入富裕家庭的大门,那才是吃不完的大餐,完美的好日子。
  夏天在送红出嫁后,就整理行装当兵去了。
  他们俩人自这一别之后,就整整十五年没有见过面。当然这么久没有见面的人当中还包括了那一位春风得意马蹄急的兰老板,因为她的心呀,早就先人一步潦到心怡已久的广西那所大学里面拜见教授、结识新同学去了。
  在也不用锄禾日当午,汗滴河下土了。
  我想那时的她一定是忘情的拥抱着脚下的那片热土、心旗招展、心花怒放,一边欣赏着广西纯美、旖旎的风光,一边陶醉在自己的歌声里:“我的故乡并不美,低矮的草房苦涩的井水,一条时常干涸的小河,依恋在小村的周围。一片贫瘠的土地上,收获着微薄的希望,住了一年又一年,生活了一辈又一辈,忙不完的黄土地,喝不干的苦井水,男人为你累弯了腰,女人为你锁悉眉,哦...哦...”此时此景,这首歌跟眼前的美景差别是有多么的大啊,你知道一个处在低纬,属于亚热带季风气候,夏长冬短,光照充足,过着零上二十度的冬天的地方对于一个东北人的吸引力有多大吗?我想,那时的她真是惬意极了。
  只能说,兰老板考取的好成绩跟她自己的努力是绝对分不开的。但多多少少都有些觉察到更多的是她宛如个爷们的性格,吓傻一大片追求她的男生,以至于是自己回过头来倒逼自己成了个学霸。要不然她嘴上挂的那句口头禅,“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纱,”是出自于那里呢?我想只要你细细的品味一下,那全都是她多年拼出来的经验呐!
  兴许,在她的感情世界里,我估摸着她一旦相中了哪位帅哥,心里想着的第一件大事恐怕就是敢紧扯掉那层纱,别挂在这儿碍事儿,呵,原谅我此处的八卦。
  这会儿,我们继续聊红所讲述的故事。
  十八岁的天空里,有风也有雨,对于青春期懵懂的男孩、女孩来说,影响学习成绩的东西太多了。
  那个时期的兰老板,听红说,是她们一帮小伙伴的头子。农忙时节,窜楞一小帮子的同学,都到她家地里帮她铲地去。然后,大家忙呼起来铲地铲了足足的一上午时间之后,突然发现找不见她了。后来眼尖的同学发现,她爬上屯子口的那颗歪脖老树上温习了一个上午的功课。
  呵,红说到这里时,把我给笑得前仰后合的,你们是孙猴子派来铲地的救兵吗?
  孙猴子给你们上的一课有没有让你们醍醐灌顶?
  把我给笑的呀,这只聪明得骇人的、精灵般的猴子真是一柄双刃剑。
  红只是说给我听,并没有多说一句故事以外的话,我知道,她多半又是想起落榜以后发生的一系列事情而伤心落寞。
  说句实在的,我也曾品尝过落榜的苦果,痛哭流涕这个词远远不够形容我当时的心情,还是不提我也罢。
  红虽然这会儿没有跟我提起过感情,但兰老板话里话外的,谈起过她跟夏天从小到大的感情,恐怕连她自己都不太清楚自己一直在暗恋着夏天。
  夏天的家庭是很富裕的,而红的家庭是贫穷的,但这并不影响他们二人的感情,最能影响他们感情的我想应当是夏天的父母。
  那是要历经一场怎样的暴风雨呢?要不然,也就不会上演红远嫁他乡,夏天在送红出嫁之后,一甩手当兵走人的故事发生了。凭我这寥寥几笔,是难以描述出来那场暴风雨之大的,饱尝风雨的两个人,又是怎样的在一片锣鼓声中踏上一个出嫁、一个入伍的行程,而后渐渐隐退在彼此的生活里呢?
  大多数象这样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感情,即便是二人分开,各自遂了家长们的心愿,如了家长们的意,但却是活生生的埋下了另外二场婚姻背叛的苦果,此生此世是品尝不尽的。
  不开通的家长,此时此刻,让我想到了妮子的母亲,那位后来一看到我就眼角闪着泪光说担误了闺女的母亲。或许有些事情只有马后炮才会明白过来,当初,固执的自己是有多么的短视。如今,岁月的风霜染白双鬓,却不敢直视儿女的婚姻大事,回首当年自己的横加干涉,情何以堪!
  红忽然从眯觉之中醒来,揉了揉眼睛,看看我说:“我睡着了?”
  我说:“嗯,你眯得很香呢!”
  她笑了笑说:“真是岁数越大,觉越多啊!”她的语调和脸色一样,暖暧的,这与我给那个大石榴画上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的情景是多么的协调。“来,咱们没事吃点水果,我去洗一下。”红闪身去洗水果了。
  这会儿,红端来一盘新鲜的水果。这真是一个愉快的下午,我们有吃、有喝,共渡好时光。
  而此时的我,心头却略有一丝愁云升起,因为自从店面半租给红经营之后,兰老板就去了北京发展,店面运转得还算是可以,红很是知足而乐。
  也就大半年多的时间,店里的生意还算不错。然而就在昨天的早上,兰老板突然打电话到店里,说从北京回来了,又要引入新的项目跟红合伙运营,我怎么没听红提这事儿呢?这好象不是红的性格啊?难不成是兰老板想借我的口说给红听?
  唉!算了,我也别多想了。也可能老板之间的事情,不说自有不说的道理,我多嘴了到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