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年
  柔荑在手, 软弱无骨,撩动心弦。
  安何意猛地松开那只柔荑, 连看也不敢再看一眼。
  彼时, 他心里紧绷的那根弦,似乎绷到了极点,仿佛再轻轻碰一下, 那种汹涌的不可为的情绪便会呼啸而来, 将直接焚灭他全部的理智。
  女人应是也察觉到了这一点,任由他的身体紧绷到极致, 那只不安分的柔荑在他胸前肆无忌惮地画圈圈, 画了一圈又一圈, 娇软的声音里蓄着满满的委屈。
  “安大人真是好狠的心哪。人家三请四请, 你方才姗姗来迟。这来了, 竟是连看都不敢看人家一眼了。”
  她的红唇在昏黄的烛光中带着浓烈的、魅惑的意味, 肆意地撩·拨着安何意的心弦。
  “听闻安大人新近娶了娇妻。娇妻在怀,便看不上人家这位老朋友了不成?”
  屋外寒风凛冽,万物萧索, 苍凉悲怆。
  屋内, 地龙烧得很热, 即使女人穿得很是单薄, 也丝毫不受外面的冷意影响, 反倒是安何意, 受着这份热和内心的煎熬, 额间出了一层薄汗。
  身后的女人偏头看见他额间渗出的细汗,关切体贴的声音响起:“安大人,热呀?人家给安大人降火, 好不好?”
  接着, 她停下手中画圈的动作,两只玉臂缓缓地环住安何意,从后拥着他,娇软的身躯紧贴着那个高大的身躯,缓缓起唇道:“安大人,真的好狠心哪。人家可是想大人,日日夜夜,辗转反侧呢。”
  感受到身后的柔软,安何意只听见脑袋“嗡”的一声。
  他心中绷着那根弦,断了。
  被烈火焚灭了理智的安何意瞬间转过身,仅一个照面的功夫,便反客为主。
  他将女人狠狠地箍在怀中,低头擒住那个恼人的红唇,狠狠地一咬,也不管怀中人的痛呼,尽情在红唇上碾压,发泄心中的郁结。
  直到,女人似乎受不了这份痛,狠狠挣扎着将他推开,他方才发觉嘴中蔓延开的铁锈味儿。他不在意地抹抹嘴唇,似是回味着方才的滋味,咧开嘴,淡淡一笑。
  “长公主,您不是想微臣吗?想得日日夜夜辗转反侧吗?为何又将微臣推开了呢?”
  安何意声音带着几分喑哑。
  正说着,他高大的身影逼近许玉敏,许玉敏不由自主地往后退,退着退着,就是靠在了一片冰凉之上。
  原来,竟是到了门边。
  许玉敏退无可退,而安何意已是逼到近前,将她禁锢在方寸之间,再次低下头,吻上那张魅惑的红唇。他这回不似方才那般粗鲁,而是轻柔地、慢慢地,像是在引诱着什么。
  很快,许玉敏呼吸急促,脚也站不稳了,两只玉臂勾在安何意的脖子上,整个人溺在他的轻吻中。
  “何意。”
  许玉敏喘息着,哑着嗓子开口。
  “帮我,对付那个贱人,好不好?何意?”
  安何意这回也彻底失去了理智,顺着慢慢往下吻去,听见许玉敏的话,声音艰涩,慢慢开口。
  “好,我的公主。”
  “你便是要命,微臣也给你。”
  他轻轻松开许玉敏,看着瘫软在他怀中的娇羞人儿,将她打横抱起,直奔里间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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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小年,许念很忙,忙着做小年时吃的麻糖。
  大宋国虽然也会过小年,却没有吃麻糖的习惯,甚至不知道麻糖是什么。
  许念叹口气,想想那种白如玉的麻糖,入口香甜酥脆而不黏牙,甜而不腻,真真是将糖的滋味发挥到极致,便馋得不行。
  既然这里没有,问别人肯定是不成行的。
  唯有自己动手。
  这个麻糖她本来不会的,这种古老的传统手艺,只有在现代的某些传承的老村落才能找到,城市超市里买到的麻糖,多是现代大工业的产物。
  好在,她作为一个吃货是合格的,她曾在一个纪录片中看到有关麻糖的制作方法,为着那种古老而繁琐复杂的工艺而震撼。后来,她曾有幸去过纪录片中的那个小村落,与糖坊的人聊过天。
  那人倒没什么可藏私的,提到她提及纪录片还呵呵一笑,表示很欣慰。
  “能有人愿意记着这种老手艺,真是不容易啊。”
  那人当时感慨。
  “现在这种手艺,恐怕是没人愿意学咯。买的人,估计也看不上这种小作坊出来的。”
  那人说到这里,有些黯然伤神。
  而后,他便和许念讲了麻糖的制作方法,在纪录片描述的基础上再完善了一下。因为,当初受到的震撼很大,许念将这种制作方法记得清清楚楚。
  她曾以为,这辈子都不会有自己做麻糖的机会。
  毕竟,真的太复杂了。
  也特别考验耐心。
  万万没想到啊。
  这里没有麻糖,她想吃还得自己做。
  幸而,她在做美食上一向能耐得下心。
  早早算着日子,开始准备做麻糖的事。这种麻糖的主要原材用的是大麦芽、芝麻、大米和白糖。想到这几样材料,许念真的感慨一句,今时不同往日。
  这几样食材放在现代是再寻常不过的东西。在古代,样样都是顶顶珍贵的。
  若不是,她成功有银钱傍身,而有钱能使鬼推磨,她怕是只能在梦里想想这个麻糖吧。
  话又说回来,因着前几日,她便和春桃将做麻糖的大麦芽好好淘洗了一番,并且每天都回去盯着大麦芽的状态,免得一个没注意,浸泡的大麦芽发霉或是变质了,她的麻糖也泡汤了。
  之后,她再次和春桃一起将泡好的大麦芽从水中沥出,与准备好的大米放在一起发酵。这个发酵的过程很漫长,足足需要十二个时辰。
  发酵的过程中,凑近了隐约能听到里面有无数空气奔腾的声音,“咕嘟咕嘟”冒着细小的气泡。
  许念时不时会凑近去听这种声音,这种历经漫长时间的发酵,像是在经历着蜕变,总是能让人的心跟着逐渐心平气和起来,然后可以有足够的耐心静待蜕变之后的美好。
  而今日,刚好是大米和大麦芽发酵好的日子。
  为了能顺利地做出麻糖,她专门去请了林璟过来,借一下他手边的冬松。同时,也去了许嘉庆,顺便也借他手下的富贵一用。
  因为,麻糖不是她和春桃两人就可以完成的工作。
  发酵好的大米和大麦芽已经在时间的酝酿中沥出细腻丰润的糖汁,在顺喜和冬松的帮助下,春桃完成了一次又一次的过滤,把可能有的碎渣或是杂质全部沥除干净。
  沥好的糖汁,由许念来炒制,春桃在旁烧火。
  炒糖,是制作麻糖最难的一步,不仅要把握火候,还要把握住炒糖的时间。
  时间一长,糖就糊了,吃到嘴里失去了清甜味道,反而又焦又苦。同样的,时间也不能太短,不然,炒糖的温度达不到,糖就塑不了型,软趴趴的,没个好样子。
  许念见过麻糖,所以她来完成炒糖一步,而春桃常在厨房,对火候的把控有自己的功夫,由她烧火,更放心。
  炒好糖之后,便是要摔糖。
  这是个力气活,许念做不了的。
  她便交给了冬松、富贵和顺喜来做,三个人轮番上阵,一遍又一遍摔糖。眼看着糖丝在一遍遍的摔打中变得不一样,逐渐如玉般光滑、如月般明亮。
  他们三人在这里摔糖,春桃也没闲着,同时在炒芝麻。待糖摔好之后,顺喜和冬松在许念的指导下,进行和气,把糖中的空气全部释放出去。
  这也是为何麻糖会有那么多小气孔的原因。
  如风涌出的空气不断地钻出麻糖,使得光滑细腻的糖身上充满丰富的气孔。看着虽没有之前那般莹润如玉,但是,这正是麻糖酥脆的诀窍。
  有了这些气孔的存在,麻糖轻轻一咬,方能立时碎在嘴里,香酥可口,又甜又美,还没有任何腻味。
  是以,和气之后,春桃的芝麻也炒好了。麻糖一条条的,一边断糖一边裹上一层白嫩醇香的芝麻。
  麻糖也就做好了。
  做这个麻糖,足足用了他们一个白日的功夫,几个人累得腰酸背痛,瘫在椅子上动也不想动。
  结果,此起彼伏的肚子叫声,不断响起。春桃强打起精神,准备去厨房做饭。
  许念想了想,说道:“不必做太麻烦的,就下一个酸汤面条吧,厨房里有面。”
  春桃得了吩咐,便去厨房煮面。
  酸汤面条很快就做好,她直接做了七碗,今日在的所有人一人一碗酸汤面,同时每一碗面条上卧着一个金黄咸香的煎鸡蛋。
  大家都饿坏了,面条一来,便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面条是手擀面,劲道又弹性,展现面食不一样的魅力。面汤酸酸的、暖暖的,喝一口极为开胃,再配上点点辣油,愈加有滋味。彼时,再咬一口煎鸡蛋,可真是香到了骨头里。
  几个人皆没说话,“呼噜呼噜”大口吃面,一碗面吃完,无不酣畅淋漓,痛快无比,而后开始分食麻糖。
  小年的月色很美,手中的白如玉的麻糖很香甜。他们一边吃着麻糖,说着趣话,一边喝着桂花蜜茶。
  夜色悠悠,在清风明月中,多了几分缱绻与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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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年过后,也就是腊月二十四,整个皇城期盼已久的大祭祀终于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