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牌大陆平行世界番外(一)
  新的一天, 新的气象。
  沧王叶争流的这个早晨,就从懵逼开始。
  望着眼前的山林风光, 叶争流不由自主地陷入沉思。
  就在不久之前, 她刚刚完成了尽诛神明的壮举,开启了由神到人的时代。
  可以说,叶争流正值春风得意之时。
  而在这种时候, 无论是谁, 在早晨睁开眼睛之时,发现自己竟然已经离开了熟悉的卧室, 身处于一片露天山林之中, 恐怕都会流露出或多或少的意外之情。
  倘若叶争流是个阴谋论者, 此时就该有许多不祥的猜测涌上心头:梦游、闹鬼、刺杀、某个在睡梦中作用的卡牌……
  不过, 鉴于她曾经有过酒醉时瞬移到草原谈恋爱的前科, 面对眼前这种情况, 叶争流的第一反应,是打开地图系统看一眼。
  一看之下,叶争流登时察觉, 此事非同小可。
  紧盯着地图系统, 叶争流的眸光来回闪烁了一阵。
  片刻之后, 她轻咬舌尖, 缓缓地发出一声“嘶——”的吸气音。
  如果是熟悉叶争流的朋友, 这会儿便能从她的反应里分辨出来:这是叶争流极端惊讶后又趋于冷静的表现。
  不怪叶争流如此吃惊。
  毕竟, 在原本的地图系统上, 密密麻麻地标记着叶争流过去几年内打下的无数瞬移点。
  然而现在,那些瞬移标记,居然像是被一只无名的大手擦抹过那样, 一扫而空了。
  ——是她半夜忽然梦游, 清除了之前做过的所有标记吗?
  叶争流摇摇头,觉得这种可能性低到近乎为零。
  那么,难道是……
  叶争流凝神望去,只见地图系统上,沟壑起伏仍然是她烂熟于心的山河走势,但在国境线的分布上,却和印象中不同了。
  宋州的边境本应该比眼前这份地图更大些。
  现在地图上画出的国境边境线后退了许多,倒更像是被一键还原到数年之前。
  这个发现,便如同天平上添加的砝码,让叶争流的猜测迅速往某个方向上偏移了一分。
  没有急匆匆地去探索当下环境,叶争流首先关注的,是自己目前的状态。
  叶争流先是拿出天命卡牌,确定自己的十个技能是否一如既往。
  只见天命卡牌上,前九个技能颜色依旧如常。
  唯独第十技能“始终”——这本是一个顺着因果线回到过去,给从前的叶争流发布任务的技能,如今却已经变成了黯淡的银灰。
  叶争流尝试着启动了一下,发觉第十技能没有给出任何回应。
  而这或许代表……她目前所立足的这个世界,并无叶争流曾经经历的那些过去可以回溯。
  叶争流对此已有预感,故而脸色分毫不变。
  她沉着地从丹田里取出卡册来,清点了一下自己收集到的所有诗人卡牌。
  天、地、玄、黄……
  很好,卡牌都在。
  经过一番分门别类的抽查后,叶争流确定,诗词卡的技能仍然能够正常使用。最为重要的意境技能,叶争流也测试过了,也可以正常收放。
  不过,诗词意境的威力是否会因为空间的转换而减弱,则需要叶争流实地检验一番了。
  至于用来检验意境状态的对象嘛——
  修长的手指在地图上轻敲两下,叶争流不假思索地确定了自己即将下手的第一个目标。
  嗯,要是她没看错的话,这里好像是鹤鸣山吧。
  鹤鸣山,梁国和宋州的交界处,嫉妒之神……
  啧啧啧,这一位,可是从头陪伴叶争流到尾的老朋友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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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世上有一种体质叫易穿越体质,那么,叶争流无疑就是这种体质的拥有者。
  是的,叶争流已经能够确定,自己这是又穿越了。
  “……”
  印证推理的过程十分简单。在往山脚的方向行走了大概一刻钟后,叶争流看见了一个本不应该出现的人。
  那个人便是鹤鸣宗宗主,韩峻。
  放在叶争流的世界里,单单提起这个名字,可能很多人都已经忘记他是谁。
  但若提及他另外两个赫赫有名的身份,旁人就会恍然大悟地一拍脑袋,直呼“想起来了”。
  ——这位韩峻韩宗主,乃是嫉妒之神的信徒、云渺之和赵玉浓共同的前夫。
  眼看着印象中的死人朝自己一步步接近,叶争流八风不动地站在原地,同时往自己身上拍了个消除debuff的苏轼卡技能“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韩峻没有消失,这说明他并不是由技能编制出的幻景。
  地图系统上标记出的瞬移点全部消失,表示此地既是叶争流熟悉的那个世界,又不是叶争流熟悉的那个世界。
  在心底暗暗地叹了口气,叶争流对自己目前所处的境况,已经清楚得很。
  “这位姑娘,”韩峻于叶争流五步之外站住,姿态里含着一丝并不外露的警惕,“鹤鸣山平日里不许外人进来,你是如何误入此处?”
  叶争流说起瞎话来眼睛都不眨:“你弄错了,我就是鹤鸣山的人。”
  ——她就是被未来的鹤鸣山,称为朋友的人。
  韩峻极为客气的一笑,听语气却分明不信:“还请姑娘不要说笑了,在下韩峻,忝为鹤鸣宗宗主。宗门里若有姑娘这样的美人,又怎么会记不清楚呢。”
  自从见到叶争流开始,敏锐的直觉就反复敲打着韩峻的神经。
  韩峻虽然联想不到,这是身为嫉妒信徒,对叶争流的忌惮属于自带debuff。但从底层一路攀爬而上的经历,却足以令韩峻知道,有些人最好不要招惹。
  韩峻只打算客客气气地把叶争流送走,不计较她擅闯鹤鸣山的事。
  “我看姑娘似乎是迷路了,不如由我亲自送姑娘下山吧。”
  话音才落,韩峻就注意到,眼前这个女人的眼神,忽然变得微妙起来。
  心中防备更浓,韩峻不露声色地请教道:“姑娘为何这么看我?”
  叶争流心情复杂,如实答道:“你这种说话处事的方式,让我想起一个认识的人。”
  韩峻自然要问:“哦,不知那是何人?”
  叶争流:“一个白手起家、心有成算、待人接物都相当讲究,几乎从不和人翻脸的……”
  听到这一串描述,韩峻不由面露微笑之色,连连点头。
  下一秒钟,叶争流忽然话锋一转:“——老阴比。”
  韩峻:“……”
  韩峻呵呵干笑了两声:“姑娘真会说笑。”
  叶争流眉目不动,又问出了一个令韩峻觉得万分古怪的问题:“韩宗主,现在是什么年份,什么日子了?”
  韩峻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仍然如实说了。
  “唔。”听到答案,叶争流意味深长地应了一声:“那我就明白了。”
  她穿越过来的这个时间点非常微妙,距离叶争流上一世首次拜访鹤鸣山的日子还有半年。
  正好是昔日叶争流刚刚救下应鸾星、韩峻和天香公主订了亲而又尚未迎亲、云渺之被囚四年半,一切祸端已然埋下,然而真正的大./麻烦还尚未开始之际。
  回答完问题的韩峻,忽然觉得自己的背心有点发冷。
  他就是想破脑袋也不会猜到,这是因为他刚刚履行完了日历工具人的作用,在叶争流眼里已经失去所有价值。
  韩峻沿着山路,陪同叶争流一起往下走,期间一直很留心,始终落后叶争流半步。
  叶争流就像是丝毫未曾察觉他的异心那样,慢悠悠地跟韩峻搭着话:“韩宗主,早听说你博学多识,不知道你听没听过《小红帽和蛇外婆》的故事?”
  韩峻一愣,小心道:“这倒是从未听说。”
  “哦。”叶争流懒懒地应了一声,笑眯眯道,“适逢行路无趣,不如让我给韩宗主讲讲这个故事。”
  两人一边说话一边行路,过了一会儿,下山的小路越发狭窄,马上就要走到鹤鸣山最为陡峭的山口时,叶争流正好讲到故事的最高./潮。
  “于是小女孩就问,‘外婆外婆,为什么你的身体这么软,能像蛇一样反折关节扭动,一吐舌头就又腥又臭’——韩宗主,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韩峻强笑道,“这,在下从未听过这个故事,又怎么会知道呢?”
  叶争流慢悠悠地点点头:“嗯,小红帽也不知道。”
  “她又问床上的外婆,‘外婆外婆,为什么你的眼珠是全黑的,一丝眼白也没有,人不人,鬼不鬼,而且看起来还这么菜?’——韩宗主,你知道这又是为什么吗?”
  这一回,韩峻额头上布满了又细又密的冷汗,连笑都笑不出了。
  叶争流自顾自地往下讲去:“然后呢,小红帽继续问外婆,‘外婆外婆,为什么你明明天资如此平常,却能练出如今这般剑术?莫不是当了无耻的恶贼,把双手换了别人的骨头?——韩宗主,这回……”
  这回,叶争流不必问韩峻知不知道了。
  因为被接连戳中心虚之处的韩峻铤而走险,对着叶争流断然出手。
  韩峻拔剑的速度已经够快。
  然而在他之前,却还有一人比韩峻更为飒利,硬是抢在韩峻前面出手,生生压了韩峻一头。
  若只有速度稍逊,韩峻或许还不会如此惊慌。
  可是,叶争流袖底翎羽挥出的那道剑芒,似天星迸溅、寒山倾倒,分明就是——!!!
  像是看见什么可怕事物似地,韩峻未战先怯,倒退一步大叫了一声。
  “冒牌遇见正品的时候,居然会这么心虚吗?”叶争流手持烟凤翎,从容笑道,“你不要怕,我这招数虽然像,但也是高仿的呢。”
  话音未落,烟凤翎的流光便与韩峻的宝剑清声相击。
  以卡牌复制出的云渺之招数,分毫不让地迎上被盗取的双手剑骨。
  一招之下,胜负立见。
  韩峻的宝剑当场从中折断,而烟凤翎不费吹灰之力一般,轻松抵上了韩峻的脖颈。
  要用云渺之的剑法打败韩峻,算是叶争流私心里的一种坚持。
  这一回,无需赵玉浓的“冰肌玉骨”做替,叶争流自会为云渺之取回她失落的双手剑骨。
  在韩峻的额头上,冷汗滚滚而下,他颤声道:“你既然知道我是嫉妒之神的信徒,那你知不知道,神明此时就高悬在你的头上看着?”
  “那不是更好吗。”
  嫣然一笑,叶争流手上劲力一吐,顿时血溅三尺。
  剖出韩峻偷窃的剑骨,叶争流随手将这位宗主往崖下一抛,毁尸灭迹。
  天边不知何时飘来一朵乌云。
  叶争流抬起头来,只觉自己透过阴沉的天色,看见了嫉妒简直能拧出水来的蛇脸。
  叶争流不由出言安抚道:“我要先去救云渺之,不然你等一会儿吧?”
  下一秒钟,叶争流眼前一花,脚下失重,便已被嫉妒之神纳入神域之中。
  巨大的、尚且没有怂态的、满头蛇发、还不知道“薅”这个字怎么写的嫉妒之神,朝叶争流发出了一声可怖的咆哮。
  “你竟然杀我的信徒?”
  “唉,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来投。”
  叶争流闭目叹了口气:“行了,不要随便撒娇。你既然这么着急,那我就先揍你好不好?”
  ……不知为何,在听到这话以后,嫉妒之神的满头蛇发忽然根根朝天直立而起,像是本能性地炸了一次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