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起飞的滑翔机
  “约瑟夫,你知道薛冲为什么要选168号滑翔机吗?”中国驻印军参谋长伯特诺问史迪威。
  史迪威耸了耸肩。他虽然号称是中国通,但是随着和中国人接触的越多,他却发现自己对这个遥远的东方大国了解的反而越少。
  “也许是薛冲的幸运数字?也许是他和初恋女友的房间号码?”柏特诺按照美国人的思维方式做着各种猜测。
  史迪威干脆扭过头不看他了。
  薛冲身旁是排成纵队的十二名战士,面前就是今夜将决定他和十二位战友命运的这架一六八号滑翔机。中吉普已经在机身上捆好了。
  滑翔机被用缆绳挂在了运输机的起落架上。只要运输机收起起落架,滑翔机就将与运输机脱离联系,自由飞翔。
  十三名同机的战士都在看着他,就等着他一声令下,大家就能登机了。薛冲轻轻一挥手:“登机!”战士们排队走进机舱。薛冲突然快步上前,一把拉住最后的小个子士兵。
  走在前面的战士好奇地回头看了一眼。见薛师长没有其他指示,便转身继续走向机舱门。薛冲把那小个子士兵拉到旁边,板着脸质问她:“是谁让你来的?嗯?”
  小个子士兵扬起脸笑了笑,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看脸上,眉如弯月、眼如秋水,微微有点儿鹰钩鼻。薄薄的嘴唇、尖下颏,原来是机要科长马永磊。
  知道乘坐滑翔机去敌后作战太危险,薛冲不想让女人们涉险。所以,他没有安排任何女人参加本次作战。随军的战地医生和卫生员、护士,都是男人。没想到却混上来一位机要科长。
  看战士们都上飞机了,马永磊这才说,都知道这次滑翔机作战很危险,家里的女人们不放心,都想跟着来。最后还是白牡丹答应了,马永磊才敢来。
  白牡丹的原话是:“这次行动危险的很,师长身边得有个人照顾。受伤了有人给他包扎,被困住了,有人会发电报替他求救。就算是死了,也有个贴心人陪着他一起上路。”
  这话听起来很不吉利。但是在抗日战争当中,却是再正常不过了。上战场之前,官兵们都要写遗书不比这个更不吉利?和日本鬼子作战,只有豁出去,把生死置之度外,才有可能取得胜利。
  因此,白牡丹这话虽不吉利,却也并不奇怪。但是现在,薛冲却要借题发挥了。他不想让马永磊去,不愿意让自己的女人去深入险地。
  “真是一派胡言!什么一起上路?我打仗都是有把握的,死的只能是日本鬼子。我是胜利者。牡丹既然那样说,你更不能去了。算了吧,这一次不能带着你了。你可以跟通讯营一起,从地面过去。咱们在密支那再见!”
  “不行,这一次我一定要去!”出乎意料的,马永磊竟然固执了起来,非要跟着去。不管薛冲怎么说,她一定要跟着坐同一架滑翔机不可。
  最后被逼急了,马永磊把脑袋一扬,“冲哥,你要是不想让我去也可以。来,你给我一枪。照这里打,只要一扣扳机,你自然就能抛下我了。”
  薛冲哪舍得打死她?眼看着马永磊倔强的小模样,他心里顿时升起无尽的爱意。伸出两根手指宠溺的捏了捏马永磊的鼻子头。
  “你这丫头!好吧,既然你非要跟着去,那就要遵守纪律,服从命令。还有,任何情况下,都不能离开我的视线!”薛冲就怕到时候战斗激烈,他照顾不到马永磊。万一出了意外,那不是遗憾一辈子的事嘛。
  “那我要是上厕所呢?”马永磊忽然调皮的问了这么一个十分私人的问题。
  薛冲赶紧回头看,看见战士们全部进了机舱,外面只有他们两个人,这才松了一口气。这娘们,啥话都敢往外撂,真是胆大包天!
  “上厕所也不例外!”
  “是!上厕所,也得让师长大老爷给我把着风。”马永磊撒娇的撅起红嘴唇,看的薛冲一阵心动。
  终于,薛冲坐上了驾驶舱。在他旁边副驾驶位置上坐的就是马永磊。滑翔机的驾驶舱构造十分简单。两张椅子,两只舵。左手舵控制着左边的活动机翼,右手舵控制着右边的活动机翼。
  面前没有各种仪表盘,没有对讲系统、油料表、速度表、里程表。只有一个从头顶通到脚下的超大挡风玻璃。比汽车的驾驶室还要简单。
  薛冲是晚上六点钟坐上滑翔机的。等啊等啊,七点、八点,一直等到晚上九点半了,负责牵引的运输机终于有了动静。
  嗡嗡嗡的发动机声,充斥着机场以及附近的所有空间。薛冲坐在滑翔机里,想和旁边的马永磊说句话都得放大音量,要不听不见。
  运输机开始滑行了,牵引钢索一瞬间被拉的笔直。嘭,随着一声震动,168号滑翔机终于动了。这完全不同于火车开动时候的震动,这震动要猛烈得多。
  好在滑翔机的设计者们早就想到了这一点,在每个座椅上都安装的有固定用的皮带。薛冲、马永磊和战士们上飞机之后,早早地就用皮带把自己固定在了座位上。起飞的震动虽然大,却并没有伤到人。
  飞机颠簸着、蹦跳着,以惊人的速度疯狂的向前奔跑着。终于,前面的运输机起飞了,滑翔机随即也歪歪斜斜的离开了地面。
  薛冲把皮带松开一点,让两条胳膊能活动。不断调整着活动机翼,让滑翔机飞行的尽量平稳一些。
  几分钟之后,运输机拉拽着滑翔机升到了气流相对稳定的高空。薛冲刚松了一口气,忽然之间,就觉得身子猛地往后一仰。然后再抬头,就看见连接运输机和滑翔机的钢索,断了。
  钢索就像一条牛头马面手中的鞭子一样,晃了一下就消失看不见了。然后是运输机,迅速飞远,消失了在视野的尽头。
  “冲哥,滑翔机跑了!它扔下我们跑了!”马永磊惊叫着。
  “它不是跑了,它是把我们送到地方了。剩下的时间,就得看我们自己的了。”薛冲稳稳地操纵着舵杆,尽量使机身保持平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