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71)
  闻斐感觉到舅舅灼热的目光,硬着头皮压根不敢与之对视。倒是皇帝听了这话没什么想法,在他看来年少多情不算什么,闻斐都二十三了,也早到成家的年纪了。
  当然,如果对象不是褚家姑娘就好了,毕竟之前又是赐婚又是毁约的
  不过说到底,皇帝心中还是偏心闻斐的,所以他沉吟片刻避开褚家兄弟们对闻斐的怒目而视,直接将矛头对准了褚曦:那褚娘子,你又作何想?
  褚曦一直没能开口,事实上从她踏进宣室殿开始就很安静。但如果是细心之人,一看就能发现她站位的微妙闻斐与褚家兄弟们之前打过一架,到了宣室殿依旧没降下火气,彼此泾渭分明。身为褚家人,褚曦原是该与自己兄弟们站在一边的,但事实上她却站在了中间,而且距离闻斐更近。
  有人注意到了这点细节,也有人无视了这些。比如听到闻斐话后越发怒气上头的褚家兄弟们,此刻便都将目光落到了褚曦身上,希望她能给出否定的答案。
  然而褚曦沉默片刻,却无视了这些目光,看向闻斐:我心似君心。
  一瞬间,莫大的喜悦笼上心头,闻斐的眼睛都变得明亮起来。她唇角忍不住上翘,眉眼都弯成了愉悦的弧度,脚下也不自觉往前踏了一步,伸手就想去牵褚曦的手。只是手刚抬起,耳边就响起了一阵轻咳,她似乎也想到了什么,又拽紧袖子将手收了回去。
  轻咳提醒的人是皇帝,他看多了小将军意气风发的模样,倒还头一回见她这般傻乎乎的。有些好笑,但作为旁观者,他可没忘记旁边还有褚家几兄弟在场。
  目光往旁边一扫,却发现褚家兄弟们个个目瞪口呆,似乎都被这个答案惊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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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皇后的千秋宫宴上闹事,自然是要罚的。不过好在他们是私下打闹没惊动旁人,也没破坏了宫宴,皇帝最后也就小惩大诫,罚没些银钱了事。
  不论是对打仗致富的闻斐,还是对世代积累的褚家而言,被罚的那些银钱都不算什么。只一行人离开皇宫时,却都是晕乎乎的闻斐是高兴的,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自己与褚曦能这么快挑明心意。心里美滋滋的同时,甚至有些感谢褚家兄弟。而褚家兄弟就单纯是震惊到出宫还没回神。
  唯一可惜的是这次皇帝没有赐婚,事实上也确实没有皇帝给同一对赐婚两次的先例。皇帝明言这次随她们自行发展,但暗地里还是帮忙推了一把
  闻斐等人离开皇宫,距离宫宴结束已是大半个时辰之后。参加宫宴的人早陆续散了个干净,唯独几辆马车还停留在宫门外,孤零零等着人这是褚家的马车,褚家人离宫时还期盼着褚宴等人先行一步已经出宫,然而踏出宫门才知道他们还没来。
  于是等了又等,到这时宫门即将下匙,褚家众人的耐心也基本告罄。除了等不到人的焦躁之外,更担心他们在宫中发生什么意外,亦或者惹了祸事。
  所幸就在褚家长辈们即将坐不住的当口,褚宴他们终于出来了。只一个个蔫头耷脑的,身上原本整齐的衣衫也乱了,活像是斗败的公鸡。
  这还不止,他们身后还跟了个宣室殿的宫人,亲自将人送出来的想也知道,褚宴他们没这个面子让宣室殿的宫人亲自来送,褚家长辈一见这场面,心里当即就是一个咯噔。随后又是旁敲侧击,又是偷偷塞钱,这才打听到褚宴等人做的好事。
  这边厢,褚宴几兄弟吸引了众人注意,褚家长辈忙着从宫人口中打听消息。那边闻斐和褚曦却是落在了最后,趁着还没被注意到,小声道别。
  闻斐这会儿还有点飘,感觉今晚发生的一切都有些不真实。
  出宫门时,她偷偷牵住了褚曦的手,问她道:阿褚,你真的想好了吗?
  褚曦没有拒绝她的小动作,轻轻回握的同时,目视前方语气平静:难道我还有反悔的余地?
  有些事可一不可再。当初皇帝赐婚突然,褚曦和闻斐都没想顺从,便默契决定悔婚。且不提中间发生了多少事,总归最后两人的婚约算是解除了。那时皇帝因为形势没有怪责,可这不代表褚曦能够反悔第二次,她今日在皇帝面前回应了闻斐,就不可能再变卦。
  闻斐也明白这一点,高兴的眼睛都眯了起来,咧嘴时感觉到嘴角的痛意才将她从那种飘飘然的心情中拉扯回来。她小心翼翼问褚曦:那你家会同意这桩婚事吗?
  回握闻斐的手稍稍紧了紧,褚曦闻言却没回话她在皇帝面前回应闻斐,自是代表了她的心意,可她的想法在家族面前或许不值一提。
  褚曦的沉默代表着答案,如夜风一般微凉,让闻斐火热的心稍稍降了温。
  出了宫门,远远便能望见褚家等候的几辆马车,即便有褚宴等人吸引注意,闻斐和褚曦也到了分别的时候。闻斐捏了捏褚曦的手,对她温言安抚:车到山前必有路,别担心,我会想办法的。
  褚曦笑了下,抬手摸了摸她嘴角的伤:回去上点药吧。
  闻斐乖乖点头,对于褚曦的关心显然很是受用。
  宫门外并不是谈情的地方,更何况还有家人在旁怕被褚家人看见她们纠缠,褚曦便要松手离开,只是她刚松开手又被闻斐拉住。
  她下意识回头,便见闻斐摘下腰间玉佩塞在她手里。
  褚曦正有些不解,还没来得及开口询问,却见闻斐手中拿着什么在她眼前晃了晃。她先是一怔,旋即哑然失笑是那只木瓜,闻斐居然还一直带着。
  作者有话要说:  祁太尉(震惊):我觉得我需要一个解释!
  闻斐(目光飘忽):也没什么,就,就一不小心拱了棵白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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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3章 坦白
  闻斐目光灼灼的看着褚曦, 褚曦见她眼中期盼,到底还是将玉佩收下了。而后她伸手在胸口抚了抚,想了想自颈间摘下块玉, 回赠了回去。
  这次你要收好了。说完这话,她转身离开。
  闻斐手中握着褚曦的回礼, 还没来得及开口便只见佳人背影。于是她下意识跟了两步, 又在接近褚家人之前停下, 最后只目送褚曦走向家人。直到她与家人汇合, 而后登上了褚家的马车,闻斐这才恋恋不舍的收回目光,低头看向手心一块暖玉静静躺在她掌心, 是失而复得的珍宝。
  当年那块暖玉又被褚曦亲自送回了她的手中,闻斐掌心倏然收紧, 似乎还能体会到另一抹不属于暖玉本身的温度唇角无声扬起,即便牵扯到伤处生出的痛意,也无法抑制她此刻的欣喜。
  再抬眸, 褚家的马车已经缓缓驶离, 闻斐便望着那些马车的背影举起玉佩亲了下。她低声喃喃,对自己也对褚曦许诺:你放心, 这次我一定收好!
  话音落下,闻斐耳边传来另一道稚嫩的声音:表兄, 你终于出来了?!
  闻斐闻言回过头,便见身边不知何时多了辆马车, 车窗探出个小脑袋正瞧着她,不是祁骏又是谁?她先将暖玉贴身藏好,这才问道:阿骏怎么还在这里?
  祁骏一听这话,顿时委屈的瘪瘪嘴:阿爹还没出来, 我在等阿爹。
  闻斐热血上头的脑子恢复几分清明,这才想起祁太尉还在宣室殿里之前一番刨白,她的注意力全放在了褚曦的回应上,听到对方含蓄的表白只觉得整个人都飘飘然了,连怎么从宣室殿里出来的都不知道,自然更将进门之后未置一词的舅舅抛在了脑后。
  现在想来不禁惭愧,更不知之后该如何面对对方,闻斐下意识还生出了逃避之心。不过看了看眼巴巴等人的祁骏,她到底没好意思抛下小孩儿,便道:那我陪你一起等。
  祁骏闻言顿时高兴起来,忙招呼闻斐上车,两人似乎都忘了闻斐之前就是蹭车来的。
  另一边,宣室殿里,祁太尉确实还没离开。
  皇帝在遣退闻斐一行人后,做手势单独将祁太尉留了下来。等这群年轻人离开后,他便抬手揉了揉额角,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爱卿就没什么想说的?
  祁太尉今晚有些魂不守舍,或者说从闻斐表明对褚曦的心意之后,他就变得心神不属起来。换做往常不必皇帝开口,他必然先一步出言为君分忧,但这回皇帝先开了口,他还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回道:陛下,我以为此事不妥。
  皇帝也是越想越觉得不妥,才头疼扶额,闻言便道:说说看。
  祁太尉略一思忖,便义正言辞道:两年前陛下赐婚,此事尚有可为,但当年阿斐莽撞,在江南搅得天翻地覆,早已将世家得罪了个彻底。这种情况下褚家不可能同意婚事,否则就可能被世家视为背叛,他们冒不起这样的风险,更没必要冒这样的风险。
  皇帝听罢点头,修长有力的手指轻扣案几,过了会儿却道:阿斐是朕看着长大的,朕还没见过她如此心悦一人。当年也是朕牵的线,朕若想成全她爱卿以为如何?
  祁太尉听到这话,心里顿时咯噔一下,倒不是担心皇帝一拍脑袋又生出什么任性主意,而是担心闻斐与褚曦的婚事成真他是不明白闻斐到底怎么想的,居然当着皇帝的面承认对褚家女郎有情,可皇帝不知闻斐的身份秘密,难道他也不知吗?
  两个女子,简直荒唐!
  此刻祁太尉心中恨不得将闻斐拎到跟前骂上一百遍,可面对着皇帝,他却不敢泄露半分多余的情绪。当下只皱了皱眉,便道:此事不妥,如今局势平稳,陛下当以大局为重。
  皇帝果然没看出什么,闻言只冲祁太尉招招手:爱卿且近前来,朕与你细说。
  祁太尉奉命上前几步,皇帝随后压低了声音,细细说起了自己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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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祁太尉终于从皇宫中出来时,褚家一行人已经乘车回到了府邸。家中女眷率先被安排回了后院休息,其余人包括褚曦,则都被一起领去了外书房说话。
  路上气氛就很压抑,进了外书房后还没等众人站定,便听砰的一声闷响传来。
  褚宴几人刚在宫中惹了事,这会儿正心虚呢,冷不丁听到这一下拍桌声,顿时被吓得打了个激灵。原本就灰头土脸一身狼狈的人,这会儿瑟缩起来,更像鹌鹑了。
  可惜没人可怜他们,拍桌子的当家人褚煜更是恨铁不成钢:说,今日在宫中到底发生了什么?说着手指在几人身上一一点过:看看你们的样子,一身狼狈,满身颓靡,哪还有世家郎君该有的样子?简直毫无仪态,丢尽颜面。
  褚宴等人乖乖挨训,不敢反驳。
  褚煜骂了几句,见他们如此反而更生气了,只是再生气也得按捺下先说正事之前在宫门外,他们虽向宣室殿宫人打听过,可对方收了钱仍旧语焉不详,只道是几人惹事被禁军抓了个正着,还闹到皇帝面前了。可到底出了什么事,褚家人都还不知道,自然要先问个清楚。
  目光在惹事的几人身上扫过,最后褚煜的视线还是落在了最为年长的褚宴身上:七郎,今日在宫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来说。
  褚宴闻言欲哭无泪,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这么倒霉,皇帝和大伯都选中了自己。
  可在宣室殿时,皇帝已经知道他们与闻斐大打出手的事,褚宴说也就说了。再加上他当时真以为是闻斐纠缠不清,还颇有些理直气壮。可现在不同,在宣室殿听那一席话,他自己还满脑子浆糊,面对大伯更不敢开口他下意识转头,为难的看了褚曦一眼。
  然而褚宴这为难的一眼被褚煜看见,却显然误会了,当即斥道:我问你话,你看九娘作甚?难不成还要九娘替你开口?!
  褚宴被骂得又是缩了缩脖子,却闭紧了嘴,一语不发他再是莽撞,对于家族立场也是明白的。闻斐显然不是褚曦的良人,两年前不是,现在更不是。因此为了维护妹妹,他也不能将宣室殿中发生的事与长辈说,保险起见连闻斐的名字都别提!
  褚煜见状更气了,可也懒得与他纠缠,于是又点了褚洵让他说。哪知褚洵看看褚宴,竟也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后来再点褚易等人也是如此。
  褚家的郎君不能说个个人中龙凤,但至少不是敢做不敢当的人,几人具是如此反应,褚煜便也察觉到了不对。他心中生出狐疑,正欲逼问,却见一直没开口的褚曦这时上前两步,主动道:大伯别问阿兄和弟弟们了,还是我来说吧。
  此言一出,褚煜还没反应,褚宴等人便小妹阿姊的喊了起来,具是阻拦之意。
  褚煜作为长辈,原本对这唯一的侄女也是颇多偏爱的,更何况男儿遇事更该有担当。所以哪怕知道今日宣室殿一行褚曦也有份,他却没打算问她,直到褚宴几人反应过激。
  目光落在褚曦平静的脸上,褚煜微微颔首:那好,九娘你来说吧。
  有些事是避不过的,更何况当年动心之前她就已经考虑过得失了,如今这条路也不过是愈发艰难些。褚曦做好了准备,深吸口气,便将今日发生之事娓娓道来。直到说到宣室殿内她与闻斐互表心意,说完止住话头,接着身子一矮便跪了下来。
  褚煜听她说完,脸色几番变化,一阵青一阵红的。随后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看向跪着的褚曦:九娘,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褚曦当着所有家人的面跪在那里,脊背挺直,面色平静却坚定:知道。
  褚煜脸色更差了,眉间的皱痕深得仿佛能夹死苍蝇:知道你还执意如此?
  褚曦刚要回话,嘴就被人捂住了,是褚宴终于壮着胆子插了进来。他一把捂住褚曦的嘴不让她继续说下去,而后挤出一抹难看的笑,对褚煜道:大,大伯,她年纪还小不懂事,您别当真。当年南下路上姓闻的救过她,她才对人动心的这事说来都是我们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