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个问题,艾瑞莎,如果有人告诉你,某个歌手实际上不怎么会唱歌,你会有什么样的反应?”舞台上面,一个看起来50多岁的白人妇女,正如此问着自己的搭档,一个和她年龄差不多的,身材略微有些臃肿的黑人妇女。
  “很简单,邦妮,让他当众唱上一曲,录制的歌曲可以欺骗人,但现场演唱却不会欺骗人。”知道对方想说什么的,叫艾瑞莎的黑人妇女,当即配合着说道。
  叫邦妮的白人妇女当即笑了起来,就像一只刚刚偷吃了鸡的狐狸:“那么,以肖恩?唐刚才的表现,你认为他会不会唱歌?”
  虽然是在问艾瑞莎,但她面向的是整个大厅的观众,这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从技巧来说,他很一般,从感情上来说,他很出色,我想说,至少他是个合格的歌手。”艾瑞莎先是接口说了两句,然后迅速转移话题,“好了,不管怎样,还是看看你手中的信封吧,看看哪个幸运儿能获得今天的年度最佳唱片。”
  早已经回到座位上的肖恩听到这里顿时松了口气,然后露出一丝苦笑和无奈,尽管上面的两位某种程度是在为自己说话,但被这么调侃,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舒服,提名者有五个,为什么偏偏对准自己。不过,无论怎么不舒服,他也只能听在耳朵里,而且如果有人提到这件事,他也只能故作大方的表示没什么。
  要知道,上面的两位,白人妇女邦妮?瑞特,黑人妇女艾瑞莎?弗兰克林,都是在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成名的歌手,而且是格莱美的常客,这样的资历无论什么时候都没法被忽视。
  然后,肖恩的手又紧紧的握了起来,因为舞台上的邦妮?特瑞已经拆开了信封,而年度最佳唱片的得主就要揭晓了,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能放弃希望,哪怕直到最后一秒钟。
  “我的上帝!”看清楚上面的名字之后,邦妮发出一个小小的惊呼,然后将其递给了旁边的艾瑞莎。
  “哈,这实在太意外了。”艾瑞莎也同样很吃惊。
  她们并不知道,这副做派让下面的人都有些火烧火燎的,拿到这个奖项的人到底是谁?!
  “好吧,我们还是宣布吧,”艾瑞莎这时笑了起来,“这大概是录音学院有史以来做出的最奇特的决定,获奖者是,《youraisemeup》,肖恩?唐!”
  现场一片寂静,五六秒钟后,哗然声猛的响起了起来,无数眼镜从人们的鼻梁上落下,在地上破裂开来——如果有的话。
  这不可能!似乎有人在这样叫喊,但更多都是目瞪口呆看着上面屏幕里被放大的那个人的特写,发出一些毫无意义的,连他们都听不懂的声音。
  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那个跨界唱歌,到目前为止只发行了两首歌曲的家伙,怎么可能拿到格莱美年度最佳唱片!录音学院的评委到底在想什么啊!这亏得这时在颁奖典礼现场,嘉宾们不得不保持仪态,换做是在家里看直播的那些人,必然已经跳起来失态的高神大叫了。
  而作为获奖者的肖恩,他一时半会儿还没回过神,甚至在听到名字后,第一反应时丧气:果然被肖恩?唐拿走了,自己的确……等等,肖恩?唐?怎么听着那么耳熟?
  直到弗雷德里克在旁边猛的推了一把:“你还愣在这里干什么?你获奖了,肖恩!你拿到年度最佳唱片了!”
  那急切的语气带着说不出的兴奋,总算是将还有些迷糊的肖恩唤了回来,然后略带迟疑的站了起来,在惊讶、怀疑、审视的目光中整了整衣领,这才有些慢吞吞的走上了舞台。
  坦率的说,他还是很上镜的,虽然穿得比较随便——事实上在座的都穿得比较随便,这也是格莱美的一个特色,不像奥斯卡那么需要穿着正式的礼服。只是,从艾瑞莎手中接过金色的小留声机后,肖恩深吸了口气,面对下面无数刺过来的眼神张了张嘴却没能说出点什么。
  我果然还是做不到由内而外的冷静,在心里苦笑了声,他终于彻底平静了下来。
  “我没有想过获奖致辞,一点也没想过,真的。”肖恩这么说道,顿时引起了一阵低低的笑声,也不知道是恶意的还是友善的。
  “我非常幸运,”他继续说道,“非常非常幸运,因为在座有很多人,都曾离这座奖杯只有几英尺的距离。我并不认为自己没有资格拿到这座奖杯,也许在音乐方面我还是个新人,但录音学院看到了我的努力,也认可了我的努力,谢谢他们。”
  现在可不是谦虚的时候,录音学院的评委既然将年度最佳唱片颁发给了他,再说什么只是运气,还有更多有资格获奖的人,那等于在打他们的脸。而且,想想之前那一边倒的质疑声,还有什么比拿到一座奖杯更能让他们难堪呢?
  而且还是凭借一首歌拿到的年度最佳唱片——根据录音学院的规定,角逐年度最佳唱片的可以是一张专辑,也可以只是一首歌,而肖恩首次发行单曲而不是专辑,就拿到格莱美的年度最佳唱片,足以让许多人掩面叹息了。
  “然后,”肖恩在这里有个轻微的停顿,似乎在犹豫什么,不过他很快接了下去,“我要感谢我的父母我的家人,他们教会了我如何独立自主的去创造自己的价值。”
  不管怎么说,父母终究是父母,而且,肖恩和父亲关系紧张,但和母亲却一直非常融洽。再加上之前被铺天盖地的抨击,现在拿了奖杯少不得被无数目光关注,如果在发表获奖致辞时不感谢父母会被他们揪出来并大肆报道,甚至最后还将家庭矛盾暴露在公共面前那就得不偿失了,家庭矛盾当然应该在家里解决。
  只是,即使他最终当众感谢了父母,依然留了个小尾巴,最后这句话在别人听来或许没什么,但是父亲听到了嘛……
  “然后,我要感谢杰森和威尔,没有他们就没有《youraisemeup》,感谢他们容忍我的指手画脚,一直按我的要求作词编曲。”肖恩一边说着还一边对坐在下面的两人挥了挥手,而拿到金留声机的两人也笑着挥手回应。
  他们之前不过只是准一线的词作者和制作人,却因为《youraisemeup》受到追捧而身价大涨,现在更是拿了格莱美,自然是坚定的站在肖恩这边。
  “当然,还要感谢我的朋友,盖伦、桑迪、尼尔,以及所有支持我的人。”肖恩毫不客气的点了桑德斯他们的名字,也不管他们在下面是得意还是尴尬。
  然后,到这里他停了两三秒,偏着脑袋做出思索的模样:“嗯……好想已经感谢完了?”
  笑声四起,不管下面的人心里到底在想什么,这番故作姿态的,又有些滑稽的模样的确将他们逗笑了。
  “好像应该完了……好吧,还有一个人要感谢,”肖恩不再卖关子,脸上的笑容也收起了几分,“最后要感谢的,是我的经纪人。”
  他的目光随即往之前坐的地方看去,微微闪烁着:“谢谢你,弗雷德,你也许不是最好的经纪人,但你肯定是最尽职的经纪人。我知道我给你添了多少麻烦,我一直都知道,你虽然总是不停唠叨,总是告诉我这样不行那样不可,却从未真正阻止我做我想做的事情,始终帮我争取着想要的东西。”
  肖恩说到这里深深吸了口气:“我一直都记得,记得你那天对我说“我会帮你”的模样,也记得我们在圣莫尼卡山脉开怀畅谈的种,弗雷德,我很高兴这一路上能有你陪伴!”
  到这里,他的致辞已经偏离了新人获奖的感受,更像是在熬了许久后终于受到认可的倾述,但现场没笑声,那话中流露出的真情实感让很多人都有着共鸣,不管他们对肖恩是什么态度。而坐在坐位上的弗雷德里克,最开始还正襟危坐,之后就变得有些不安,脸上也挂着苦笑,但到了最后,他反而平静了下来,淡淡的笑容中也带上了欣慰和感慨。
  “祝贺你,肖恩。”当肖恩在掌声中走下舞台,回到座位前后,站起来的弗雷德里克先是这么说了句,然后一把将他抱进怀里狠狠拍了两巴掌。
  肖恩先是愕然,跟着也大笑着和他用力抱了抱,丝毫没有在意自己的形象可能受损,于是,原本还有些稀疏的掌声,这个时候却变得分外热烈。
  “我真的没有想到,肖恩,我真的没有想到。”坐下来的弗雷德里克还紧抓着肖恩,仿佛这只是个梦境,一松手就会消息,眼睛也是亮晶晶的。
  “嘿,弗雷德,别像个娘们。”肖恩赶紧说道,“这才刚开始呢。”
  “去你的,你才像个娘们,在上面啰嗦了半天。”经纪人当即瞪了他一眼,然后想到什么看着他忽然笑了起来,但偏偏又想要强行忍住,那笑又笑不出来的模样显得很是滑稽。
  “又怎么了?”肖恩翻着眼睛问道。
  “我突然想起,”弗雷德里克咧着嘴巴,“作为演员,你得到的第一个奖项居然是音乐奖。”
  肖恩楞了下,随即也失笑了起来,没错,虽然他第一个电影角色就获得了奥斯卡提名,这几年在各个电影类奖项上也有提名,却没有一个入账,反倒是发行了歌曲后立即拿了个,而且还是格莱美。
  不过他并没有想到,有过了数个奖项,老资历歌手艾丽西亚?凯斯和辛蒂?罗波在舞台表演了一番蹩脚的喜剧后宣布,本届格莱美的年度最佳新人得主是,发行了《youraisemeup》的肖恩?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