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9)
  乔遇安的固执时年是见识过的,比如当初执意要留下来照顾自己,所以也很清楚他今天既然已经决定留下来陪着自己,那么势必就不会被自己说服,于是也懒得再劝,只是开口说:
  上楼吧。
  不用。乔遇安又闭上了眼睛:书房的沙发还没这里舒服。
  时年静默几秒:不是书房。
  乔遇安再度睁开眼睛,却没动,和时年的视线对上,才发现时年没有任何开玩笑的意思,认真的很。
  也对,时年这个人大概这辈子都不会和谁开玩笑,他的话也不用去想太多,既然说出口了,就代表他是真的想这么做。
  乔遇安从沙发上坐起来,看着时年:
  真的啊?
  时年却没在回乔遇安什么,直接迈步上楼了,乔遇安笑笑跟上去:你腿脚不方便,我扶你啊。
  回到卧室,乔遇安本想立刻倒头就睡,可看看自己身上的这身衣服,无奈的笑了下:
  借我件衣服和你浴室用用?我想洗个澡。
  床都让睡了,那么其余的也就没那么在乎,时年从衣柜里拿了自己的T恤和睡裤出来,看到衣柜角落那一盒崭新内裤的时候,几乎是没怎么犹豫的就拿了一条给乔遇安了。
  乔遇安接到手里看了看,抬手摸了摸鼻子:
  谢了。
  陌生的浴室,陌生的环境,让乔遇安不由的想起了和时年认识以来的这段时间,不可谓不神奇,至少他从未想过之前那么抗拒自己的时年会和自己做朋友,现在还能在他的浴室里洗澡,甚至穿他的衣服。
  不过缘分这回事谁也说不清楚,至少到现在为止,乔遇安对于自己和时年的遇见都还是欣喜的态度。
  乔遇安以为的睡觉是两个人躺在一张床上,虽然他也没什么邪恶的念头,单纯只是想要睡个觉,但醒来看到屋里一个人都没有,还是有点意外,虽然这些日子乔遇安已经知道时年过的是日夜颠倒的生活,但他腿都受伤了,难不成还要去工作?
  时年?乔遇安喊了一声便往外走,心里决定等把他抓回来一定要好好教训一下,没受伤的时候都没见他这么能跑,受伤了倒是跟个兔子似得,但脚步才刚迈出去,旁边柜子的门就从里面推开了一个缝隙。
  时年顶着柜门露出个头来:
  怎么了?
  乔遇安:
  忘了,这个卧室对于时年来说是两张床,一个是床是真的床,一个床却是柜子。
  乔遇安迈步走过去,蹲下身来和时年一个柜里一个柜外的对视着:
  你要睡在柜子里?
  嗯。时年看了一眼床的位置:床单被罩都换了新的,你可以去睡。
  乔遇安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的确是换了,还叠放的整整齐齐的,是时年的风格,但乔遇安却没有接受的打算。
  你身上有伤,现在天气这么热,感染发炎怎么办?想打针啊?乔遇安说:出来。
  时年没动,只是看着乔遇安,乔遇安却知道时年在想什么,他能接受乔遇安和自己待在卧室里,却不能和他睡在同一张床上,乔遇安对他笑笑:
  我睡柜子。
  最后的最后,时年睡了床,乔遇安睡在了柜子里,但没关门,就这么敞开着了,虽然狭窄黑暗,但因为室内开着空调,倒也凉爽,乔遇安仔仔细细的感受了一下柜子里的空间,确实会让人在一定程度上觉得有安全感。
  床上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乔遇安转头往床上看了一眼:
  睡不着?是不是我在这里不习惯要关上柜门吗?
  不用。时年的声音很轻。
  我很久没睡柜子了,感觉挺新奇。乔遇安静默几秒:你是没有安全感的时候才会睡这里吗?
  这个问题应该不算触及时年隐私,但时年却也是静默了几秒才回答:
  嗯。
  简单的一个气音,明显不愿意多聊,乔遇安并不强人所难,笑了下:那,我睡了?
  好。
  晚安,时年。
  乔遇安说完就闭上了眼睛,时年也没有说话,迷迷糊糊乔遇安都快睡着的时候才听到时年似是说了一句:晚安,乔遇安。
  乔遇安睁开眼往床上的方向看了一眼,缓缓笑了。
  夜里快十二点,乔遇安从柜子里爬出来,看了一眼床上躺着的时年发现他也坐了起来正准备下床:
  你待着,我去就行。
  时年没听话,看样子还是要动,乔遇安便啧了一声:再动我揍你啊。
  这个警告倒是真的让时年愣住了,只是还未来得及有什么反应,乔遇安留下一句乖便离开了,倒是让时年坐在床边愣神了好久。
  乔遇安拿着水果进入阁楼的时候,姜小米抬头看了过来,看到是他似乎一点意外都没有,继续低头拆解布娃娃,或许是今天说了太多姜小米的故事,此时乔遇安看着姜小米难免比平时更多了一份怜惜。
  他将水果放下,开口说话:
  他受伤了,不能过来。
  姜小米连动作都没停顿一下,似是并不讶异,像是知道了一样,跟之前听到时年受伤时候的反应不太一样。
  乔遇安其实还想跟姜小米说点什么,可想到时年告诉自己的话,要在她面前毫不暴露自己的情绪,于是到嘴边的话也就没有说出口,静默几秒便起了身:
  我困死了,下去睡了。
  这句话倒是让姜小米有了反应,她抬头看过来,然后上下打量了一番乔遇安,在他身上穿着时年的衣服上停留几秒,微微笑了下,再次低下了头。
  乔遇安虽然不知道姜小米跟时年说什么了,但现在这个动作他倒是看的很真切,活脱脱跟姜橙同一个八卦的模样。
  或许是姜橙跟自己开的那些玩笑被真正的姜小米听到,从而潜移默化影响了眼前的姜小米?
  但这是一开始医生就告诉过他们的可能会发生的情况,可在遇到时年之前,姜小米从未有过这样的表现。
  乔遇安是真的累,继续留下来也没什么意义便迈步下楼了,他打着哈欠回了卧室,卧室里很黑,只有走廊上亮着的一盏灯照射进来,乔遇安以为时年已经躺下了,所以轻手轻脚的迈步去了卫生间。
  只是他怎么都没有想到,打开灯推开门的瞬间会看到时年正站在马桶前。
  此时听到开门的声音,下意识转过头来看向乔遇安。
  时年习惯了在黑暗中生活,又是在自己的地盘,他闭着眼睛都不可能走错,所以去洗手间这回事,他连戴个夜视镜都不用,只是他没想到乔遇安会这么快下来。
  他以为在自己跟乔遇安透漏了姜小米的反常之后,他会观察一段时间,可乔遇安非但没有过多停留,下来的脚步声还轻手轻脚,以至于时年根本没有听到,才造成了这么一个乌龙。
  对不起。乔遇安在回过神的第一时间就收回视线道歉并带上了门,懊恼的程度不比下午在时年的大腿处吹气。
  可懊恼是懊恼,乔遇安对于脑袋里看到的画面还是有点挥之不去,他没想看,他真的没想看,但视线往下扫是自然而然下意识的事情。
  下午上药的时候看到一个轮廓,半夜起来倒是看到了真容,是真的挺
  乔遇安摇了摇头,及时的控制住了自己。
  下午的事情已经让时年的情绪失控了一次,如果这一次时年再觉得被冒犯,或者其他不好的感受,会不会再失控?乔遇安有些担心,睡意也退了一半,在原地想着等下怎么跟时年说的时候,卫生间的门却在此时打开了。
  时年从里面走出来,看到明显有些局促不安的乔遇安,主动开口:
  不用担心,我没事。
  被一眼看穿自己的担忧,乔遇安也没觉得意外,他更在乎时年现在的感受,不相信的看着他:真的?
  嗯。时年应了一声,和乔遇安的视线对视。
  乔遇安盯着他看了几秒才确定是真的没事,松出一口气:
  太好了,那我上个厕所。
  时年让开了卫生间门口的位置,迈步向床上走去,乔遇安则去了厕所,等他出来的时候时年已经躺在了床上,乔遇安可能是不太放心,没有立刻回到柜子里,而是走到床边看着躺在那里已经闭上眼睛的时年。
  似是感觉到乔遇安的视线,时年睁开了眼睛,和乔遇安的视线对上,乔遇安也不觉得尴尬,对他笑笑:
  我就想知道你是不是真的没事,万一是装的呢。
  时年又看了他几秒后才错开视线:
  我如果失控是装不出平静的,这一点你不用怀疑。
  那就好。乔遇安笑笑,刚要跟他说晚安回到柜子里,时年却出声叫停了他的脚步:乔遇安。
  乔遇安有些意外,即便上一次时年已经喊出过自己的名字,但到底不是常叫,这貌似还是第二次,他停下脚步回头看着时年,笑着问:
  怎么了?
  不累吗?
  乔遇安没说话,看着时年,时年也看着他,隔着不太亮的光线谁也不能把谁瞧的真切,但或许正是因为这样,彼此也就看的毫无顾忌,谁也没有收回视线。
  小心翼翼的在乎我的情绪,做什么都要考虑我的感受,这样的我,你为什么要和我做朋友?
  时年问出这么一句话,那么乔遇安就没有那么着急回去柜子里了,他重新转过身看着时年,却因为一躺一站隔着一点距离,让他觉得说话不是很舒服,便干脆盘腿坐在了床边的地上:
  那你是怎么看的?怎么看我想和你做朋友的?
  不知道。时年也稍稍侧了身,借着走廊上本就不太亮的光,看着乔遇安,但其实也是看不清的,他背光而坐,自己只能看到乔遇安的一个轮廓,但即便这样,时年也还是看着,又因为看不到乔遇安看着自己的视线,所以更大胆了一些。
  你有没有想过我可能是为了姜小米才故意接近你的?
  乔遇安原本以为时年对于这个问题即便是否认的,也会犹豫一下才回答,却不想他却否认的很是果断:
  没有。
  这样的回答倒是让乔遇安好了奇:为什么?连我自己都不敢做这样的保证。
  可你真的不是为了小米才接近我的。时年停顿了几秒,又说:我很敏感,我感觉的到。
  乔遇安便笑了,也不继续纠结这回事:
  那你有没有想过乔遇安这个人可能是做什么人体研究的,专门研究与众不同的人?
  没有。时年的语气带了一点轻快:你不是。
  是啊,我不是,我就是很普通的一个人,做着普通的工作,过着普通的生活,遇到了与众不同的你,自然而然就被吸引了,没什么复杂的理由。
  时年没有说话,即便光线昏暗,但乔遇安还是看到时年垂下了眼眸,乔遇安见此微不可闻的叹出一口气,问他:
  时年,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不自信,难道就是因为你口中所谓的奇怪吗?可这个世界上芸芸众生大多都是普通的,你和他们与众不同一点,没什么不好,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个体,选择什么样的生活方式是你的自由,你真的不必想太多,至于你所说的累,我没有这样的感觉,我累了也是隐藏不了的,你也不用担心。
  我不否认是因为姜小米的关系想要认识你,可如果没有姜小米,我也会想要认识你,现在想来,我甚至还要谢谢小米,你要知道,在我知道时年之前,我已经认识了巫岳,他是我的偶像,我很想认识他,但好在你就是他,你这么有才华,这么善良,这么可爱,谁都会想要和你做朋友,只是他们没有这个福分,而我却有好的运气,这可不是谁都有的。
  时年静默几秒,缓缓开口:我的运气也很好。
  乔遇安笑看着他,没说话。
  时年又说:认识你,是我的福气。
  乔遇安意外挑了挑眉,却心安理得的接下了夸奖,笑着应了句:嗯,我知道。
  时年也很轻的勾了一下唇角,乔遇安这一次是真的没忍住,抬手摸了一下他的头发:福气现在觉得你应该睡觉了。
  对于乔遇安的触碰,时年没有反感,他抬眸看了一眼头顶上的手,甚至还小幅度的蹭了一下,然后对乔遇安说:
  晚安。
  乔遇安看着时年,开口想说什么的时候,突然怔了一下,随后才笑着说了句晚安,继而回到了柜子里躺下了。
  乔遇安相信,这场谈话过后时年应该会睡个不错的觉,自己也应该闭上眼睛倒头就睡,毕竟太累了,可事实是他躺在柜子里,盯着黑暗中的某处,精神的毫无困意,他在想刚才自己那突如其来的念头到底是怎么回事。
  在时年跟自己说晚安并闭上眼睛之后,有那么一瞬间乔遇安很想低头去吻一吻他,这太奇怪了,他从来没有对谁有过这样的想法。
  是气氛太好?还是时年的模样太乖?又或者说,喜欢?
  可是他们才认识多久?
  他真的喜欢上了时年?姜橙开自己的那些玩笑都是真的?老天爷真的把自己未来的男朋友安排到隔壁来了?
  真有这么巧的事情?时年的小说里怕是都不敢这么写。
  这太匪夷所思了。
  或许是太困了,即便是想着这样扰人的问题竟然也能睡过去,等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清晨了,乔遇安迷迷糊糊忘记自己睡在了哪里,习惯性的伸手去床头柜上摸手机的时候猛的打在了柜门上,疼的他瞬间清醒。
  时年的声音也传了过来:
  怎么了?
  没事。乔遇安揉揉有些痛的手背:睡懵了。
  昨天出差回来,今天却还要去医院,乔遇安看了一眼手机,已经快7点了,他得起来了,但坐起身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的小兄弟很精神。
  乔遇安看了一眼衣柜外面,黑乎乎的完全是伸手不见五指,就算是时年习惯了在黑暗中行走估计也看不到自己,这么想乔遇安也就放心了,时间有点赶,他得回家洗个澡换个衣服再去上班,实在是没时间等它不精神了。
  这么想着,乔遇安便从柜子里钻了出来,刚想给时年打个招呼说自己今天不能给他做饭要先走了,可话还没说出口,头顶上方的灯已经亮了起来,乔遇安一愣,看到时年不知道什么时候也下了床,两人隔着一米左右的位置相对而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