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章 鬼胎
  一大群人在青衫道人的率领下离开芦棚,往吴家唯一完好无损的晒谷场而去,立即引来道士阡村人侧目而视,有些不明所以。
  雷蓝钟顾四家家老瞧着走在前面的那人,可不就是吴家“客卿”谢云烟么,彼此看了一眼,都觉得世事无常,不久前还是潜在的盟友,现如今却成了利益冲突的大敌。
  绰号“老虎”的雷家家老雷诺德喃喃自语道:“这吴家今后,怕不是此人当家做主了!”
  晒谷场上,谢云烟瞧着体态丰腴,身有孕味的吴家大妇,看似气色不错,实则是体内鬼胎已经成形,潜移默化地盗取宿主精髓,至今已虚耗吴杨氏一成生机。
  于是,青衫道人毫不犹豫地奉上吴家废墟里捡来的地契、田契,又将扶持吴家的来意娓娓道来,全盘托出。
  吴家大妇预先想过很多情状,唯独这谢云烟主动说和,她是真的没想过。
  吴家大妇伸手接过吴家根本,这一捆契约,不禁动情道:“我家吴郎对道长这般,不过是滴水恩惠,没想到道长不计前事,以后吴家上上下下的诸般事宜,都托付给先生了!”
  吴家大妇当着众人的面,双手上下交叠,放在腰间,微微侧身,福了一礼。
  这几乎就是将吴家主权交到青衫道人手里,意味着权利的正式移交。
  谢云烟也没想到,吴家大妇如此光棍,不仅迅速反应过来,甚至将权利和吴家遭此大难后,一应家长里短的事务,全部扔到自己手里。
  谢云烟也不二话:“大娘子以及诸位吴家小娘但请屋里坐,外间琐事都由我一肩挑起。”
  两人相视一笑,就此达成共识,吴家大妇收起田契地契,回到里面的堂屋坐着。
  谢云烟前后脚走进屋里,坐在右首主人位,正式坐稳位置,开始发号施令了。
  首先是派人去县里衙门报丧,毕竟死了一个进士及第出身的本地士绅,此事足以上达天听。
  毕竟开国至今,皇权不下乡,地方上赋税徭役等诸般事务,还是得靠乡贤士绅、豪强大户。
  其次,派几个人将吴家大娘子以及诸位小娘服侍起来,免得被外人窥视,说亏待了她们,惹来许多闲话。
  茶水点心,粥场都有现成的,几个食盒装进担子里,着几个人挑过来,不仅吴家遗孀都表示满意,就连一众吃了上顿,下顿没着落,在谢云烟座下奔走的“白额侯门人”都安下心来。
  然后是吴家经此大难的身后事,不仅得派人去各地报丧,还得派人捡拾吴家各人残骸遗骨,清理吴家废墟里的断垣残壁。
  谢云烟将诸般事务安排地妥妥贴贴,有条不紊地落实下去,哪怕钱银泼水似的花差掉,吴家大娘子都没有二话。
  不过,她一个女人总归是有许多不便之处,从那场大灾的后劲里缓过神来,想着身边没自己人照顾,亲自问过青衫道人后,召娘家人过来支应。
  谢云烟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伸手轻轻一招呼,王龙象这个早先不见踪影,另有任务在身的亲信心腹,就领着十几人过来,仔细一看都是吴家大娘子吴杨氏的娘家人。
  约莫是杨家这一辈人与村头樟树娘娘拜过干娘,名字里都有一个樟树的樟字,论起辈分来,都是吴杨氏的表兄,统统是长辈的位分。
  他们这群人可是被青衫道人花钱请来的,说是给吴家遗孀吴杨氏撑腰,其实都是虚语托词。
  吴杨氏与娘家人坐下寒暄几句,看了一眼未卜先知的青衫道人,心里有些惴惴,还没进入正题,聊点关键事务安排。
  王龙象就跑进来,来到姐夫身边,提点道:“衙门来人了!”
  谢云烟笑道:“正想着他们也该来了!真是凑巧。”说罢,就起身往外走出去。
  此时,杨家人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吴杨氏却一下子全明白了,脸色瞬间大白,随即腾起大片红云。
  这些事情,都在青衫道人预料中,可以说连自己的所思所想,都在这位乌龙山人白额侯的掌握里。
  吴杨氏不寒而栗地颤抖着,仿佛看见平平无奇的青衫道人一只手,将所有人当做牵线木偶,操持在股掌之间。
  “这未免也太可怕了!或许,吴家这场大火……不能想,我不能想下去。”
  谢云烟恰在此时回头,风光霁月地看了吴家大妇一眼,吴杨氏感觉心事被人窥破,没来由地一阵心慌意乱,羞赧地低下头去。
  这时候,青衫道人心里一动,莫名想起那句“最是吗一低头的温柔,恰似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使了个障眼法,幻影化身率领众人出去相迎,本体真身就留下,待在在收拾出来的堂屋里。
  吴杨氏嫁给吴家家主时,也就二八年华,现在顶天了也就是二十出头,正是人生当中风华绝代之时。
  突然间,人群走空的堂屋里,出现一道熟悉的身影。
  吴家大娘子被乌龙山人白额侯牵起手离开座位,他却安然坐下,伸手用力一牵,吴杨氏就被带着,一屁股坐在他的怀里,心里蓦然一惊,随即大喜过望。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青衫道人捻着红豆,从未拜访过的林荫小道,此时遍地泥泞,吴家大娘子满脸通红,看着那人的眼睛,双手不知道放哪里才好。
  谢云烟已经捕捉到鬼胎的下落,心里暗道:“我这都是为了治病救人!”
  随即,宝剑猛地入鞘,狂颤猛动几百下,趁机抖落山君的一点精神,将树鬼䵤阴阳下的鬼胎瞬间杀灭,转成一颗灵胎。
  吴杨氏全身一暖,如浸泡在温泉里,对青衫道人如此胆大包天感觉不可思议,又觉得如此才是狠人,才能庇护自己下半生无忧无虑,心里再无隔阂,只有满心欢喜和依赖了。
  吴杨氏想起梦中旖旎,那人面目正如青衫道人,不由地更加欢喜。
  树鬼䵤阴阳弄出来的幻象,简直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