稚后 第32节
  这皇后之位,不能交给赵归雁,大魏有这样一个皇后,简直是奇耻大辱。
  “这样的人也妄想当大魏的皇后?”宋太后讥讽道。
  宋明箬垂着眼,哀声道:“谁让陛下喜欢呢。”
  宋太后见她神情低落,宽慰道:“皇帝只是一时被迷了眼,待清醒过来,就会发现你才是最适合的人,你千万不能放弃,尽早抓住皇帝的心。”
  宋明箬眼眸闪了闪,点了点头。
  恰在这时,宫女进来通传:“太后娘娘,皇后娘娘已经侯在宫外了。”
  宋太后撑起身子,嫌恶不已:“这个时辰才来,你瞧瞧,简直不把哀家放在眼里。”
  宋明箬柔声细语:“太后娘娘莫要生气,她年岁小,爱睡懒觉也是能理解的。”
  宋太后道:“你在她这个年纪,日日不曾落下给哀家的晨昏定省。”
  “臣女心中敬重您,自是不愿误了请安的时辰。”
  宋太后冷笑一声:“你瞧,如果敬重哀家,如何会这样晚来?”
  宋明箬慌张解释道:“臣女不是这个意思。”
  “哀家知道你没有这个意思。”宋太后拍了拍她的手,安抚道。
  赵归雁进来时,就听得宋太后温声细气地和宋明箬说话,她垂着眼,没有乱看,落落大方地行了个礼。
  “臣妾请太后娘娘安。”
  宋太后本想佯装没听见,冷着她,却不料眼角余光瞥见了一道人影,她讶然地坐直了身,“皇帝?”
  程景颐拱了拱手,“母后万安。”
  说完,他直接拉着赵归雁的手,将她扶起来。
  宋太后脸色一僵,程景颐这一维护,她婆婆的谱便摆不起来了。
  她往后靠了靠,语气冷淡:“皇后可知现在是什么时辰?”
  赵归雁温声回话:“巳时了。”
  宋太后冷笑:“你竟是比哀家这个太后还要尊贵啊,哀家卯时便在等着你来请安,你如今才来,这皇后做得可真是舒心。”
  赵归雁有点懵。
  宫里规定的请安时间就是巳时,她并没有来晚呀。
  赵归雁见宋太后讥讽完这一句似乎心情就好了很多,便明白了,太后只是想发作一番,不需要道理的发作。
  赵归雁低下头,做出一副柔顺乖巧的模样。
  若是宋太后发作完,能不计前嫌,既往不咎,那她就忍一忍,随她骂一顿吧。
  赵归雁这样想着,目光瞬间就开始放空,虚虚地落在自己的鞋尖上。
  这些年听多了冷嘲热讽,倒让她练就了“过耳不过心”的能力。
  只是她等来等去,没等到太后的责骂,反倒是程景颐开了口。
  “母后如果多梦易醒,就该寻太医,您不用迁怒皇后。也是儿臣难得能偷闲几日,便一时犯了懒拖着皇后不让她这么早来。”
  宋太后酝酿了许久的责骂忽然就说不出来了。
  如鲠在喉,不外如是。
  她脸色铁青,死死地盯着赵归雁。
  程景颐虽然与她这些年关系不睦,但那是他们母子之间的事。
  她早年做了错事,程景颐要如何怨她都无所谓。
  可程景颐一而再,再而三地因为赵归雁驳她的脸面……
  赵归雁感受到一道毒蛇般的目光落在她身上,觉得很是无辜。
  一旁的宋明箬却是一下抓住了重点,她抖着嗓子,不敢置信地问道:“陛下昨夜是宿在了凤仪宫吗?”
  宋太后一愣,下意识看向程景颐。
  程景颐坦然回视,“新婚之夜,朕自然要与皇后同处。”
  宋明箬脸色霎时白了下去,眼里沁出泪珠。
  他……他竟然与赵归雁……
  宋太后也满是惊愕,这些年她送了不知道多少女人去后宫,程景颐都不为所动,没想到昨夜竟宿在了凤仪宫。
  她神色复杂地看着赵归雁,着实猜不透,她到底哪一点入了程景颐的眼?
  不过此刻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她转过头,发现宋明箬脸色惨白,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
  毕竟多年陪伴,她极了解宋明箬。
  以前没有人入得了程景颐的眼,宋明箬便不觉得有什么,默默付出,暗中倾慕也甘之如饴。
  可如今,忽然来了一个女子,让程景颐一再做出不符合性格的事情来。
  宋明箬心里定然不平衡了。
  宋太后满眼心疼,轻叹了口气,冲着赵归雁道:“既然请了安,你们就回去吧。”
  赵归雁屈了屈膝,与程景颐一同离开。
  踏出房门的一刹那,身后传来一阵哀婉的哭声,悲切不已,闻者都为之动容。
  赵归雁下意识看了一眼程景颐,就看他眉眼冷淡,甚至还很是嫌恶地皱了皱眉。
  ……
  赵归雁时刻不敢忘记自己因何入的宫,昨日大婚,忙得脚不沾地,也就没心思想其他的事。
  今日最重要的请安结束后,她有足够的时间去思考,她今后的路。
  程景颐发现小姑娘默不作声,只知道闷头走路,还有些诧异,方才还好好的,怎么一下子就蔫了?
  赵归雁垂着眼睛,望着青色石砖有些出神。
  赵青鸾性子温柔,不是与人结恶的性子,这宫里有谁要害她?
  赵归雁脑海里第一闪过的便是宋太后。
  宋太后一向不喜赵青鸾,更何况她心中有满意的皇后人选,宋明箬一直未许配人家,便是抱了入宫的心思。
  她如今十九岁,大魏女子大多十六七岁成婚,十九岁已是大姑娘了。
  难免宋太后心急,决意铲除挡了宋明箬皇后路的赵青鸾……
  “哎呀!”
  赵归雁的兜帽被人扯住,她不由自主地往后仰去。
  赵归雁被打断了思绪,心中发恼,转头,瞪着罪魁祸首。
  “陛下,您干什么扯我的帽子?”
  程景颐长指看似轻轻松松地揪着她的兜帽,可却教她无法寸进。
  “你回头瞧瞧,若不是朕,你怕是要撞树上去了。”
  程景颐拽了拽赵归雁的兜帽,语气淡然。
  赵归雁愣了一下,转过头。
  就见她的前面生长着一株红梅,此刻正值花期,枝桠上还有未化的雪,洁白无瑕间,闪烁着星星点点的红,在这寂寂寒冬,招摇灼灼地绽放在路旁。
  赵归雁仰着头,睁大了眼睛,眼底有一瞬间的迷离。
  程景颐偏了偏头,望着她,说:“还怪朕将你拉住吗?”
  赵归雁怔怔地看着他,羞赧地抿了抿唇,糯声道:“我错怪陛下了。”
  赵归雁仰着头,惊叹不已,本想近前些赏花。
  可脚下不知道绊住了什么,忽然往前跌去。
  程景颐眼疾手快,揽住了她的纤腰。
  眼见着赵归雁要撞在梅花树上,程景颐脚下微动,天旋地转,两人调换了方向。
  程景颐后背猛地撞在了树上,赵归雁跌入他怀中。
  积雪纷纷落下,惊起红梅朵朵。
  赵归雁趴在程景颐的怀中,鼻尖萦绕着淡淡的龙涎香气,夹杂着清冷的梅香,让人目眩神迷。
  赵归雁愣愣抬眼。
  程景颐发间落了雪,长睫上闪烁着晶莹的雪花,转瞬化了水,氤得漆色的眸子越发幽暗深邃。
  而她,不知何时,兜帽好好地戴在她头上,雪与花落了满头,却没能脏了她的发髻。
  程景颐放下手,声音是一贯的散漫。
  “这下亏大了,变成朕撞树上了。”
  第28章 陛下,香吗?
  赵归雁呆愣愣趴在程景颐的怀中,抬眼瞧着他。
  程景颐难得笑意晕在了眼角眉梢,柔和了许多他五官的凌厉。
  不像是生气的模样。
  赵归雁手抵在程景颐的胸膛上,感受到手腕下沉稳的心跳声。
  一下强过一下。
  她被这心跳声也搅得心慌意乱,脸上爬满红晕,手忙脚乱地从他怀里退出去,想了想,细声细气地问道:“陛下,疼吗?”
  程景颐觑了她一眼,不置可否。
  赵归雁冲他讨好地笑了笑:“陛下真厉害,臣妾最怕疼了,一点点磕磕碰碰都会哭的眼泪汪汪,比不得陛下身强力壮,顶天立地,便是割上几刀都不会眨半分眼睛,皱半下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