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71)
  菜和水果的钱都是林风起主动出的,拎着菜往外走的时候他还是不放心,斟酌道:我要不再去一趟城南商厦吧。
  去那儿干嘛?闻夏明知故问。
  总不好空手去。
  你手上这些难道是空气啊?
  林风起犹豫地皱眉,说:不一样。
  一样的,闻夏理直气壮说,本来就是他突然叫我带你过去,没准备不是很正常吗,别人家女婿儿媳上门什么的,哪个不是先定好时间提前做准备的?
  闻山海这一出确实突然,闻夏打的那个坦白电话也很突然,且拱火。
  但对林风起来说,千错万错,闻夏永远不可能错。
  他家夏夏,做什么都是对的。夏夏说他没错,那他就是没错。
  嗯,所以还是老丈人背锅吧。
  有闻夏撑腰,林风起心神一定,不慌了。
  他自信且勇敢地拎着菜和水果回到车上,到了之后又自信地拎着菜和水果跟着闻夏走到家门口。
  闻夏还没来得及开门,门自己开了。
  闻山海先是看了眼在前面的儿子,视线一偏,沉着脸正要发作,忽然就卡壳了。
  闻夏看着他爹的表情从惊愕转为疑惑,最后见了鬼似的目光地在他和林风起之间来回扫视。那怒气冲冲的气势都不知不觉间减弱大半。
  林风起先反应过来:叔叔。
  闻夏:叫什么叔叔,叫爸。
  林风起听闻夏的,叫出口的语气难得夹着一丝不好意思的腼腆:爸。
  闻山海被这一声爸震得又是久久回不过神。
  林风起他当然知道,他还见过,说过几次话,还夸过对方青年才俊!
  现在是怎么回事儿这青年才俊,成了他儿子的?
  闻山海叱咤风云大半辈子,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此时却懵了。他站在玄关惊疑不定,闻夏已经半推着他进屋,边换鞋边看着在玄关前摆得整整齐齐的两双拖鞋,一双是他平时回家穿的,另一双么
  闻夏哟了声:挺贴心啊老闻同志。
  林风起也看见了这双给他准备的拖鞋,赶紧道:谢谢爸。
  闻山海沉默几秒,扯了扯嘴角道:不用。
  闻夏从林风起手中接过一半的菜,领着他将东西放到厨房,闻山海便像一抹幽灵似的,跟在两人身后,不断地打量他儿子和林风起。
  等俩人从厨房出来,三人到客厅坐下,他按了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总算找回一个父亲此时该摆的谱:你们,真的结婚了?说话时,审视的目光仍端详着林风起。
  林风起默默挺直腰杆。
  闻夏就没他那么如临大敌了,从桌上捞了个橘子,窝在沙发里边剥边说:对啊。
  毫无心理负担。
  闻山海一看他这模样就来气:你还对啊?结婚多大的事儿不知道吗?!你就这么当过家家一样说结就结了?这么大个人了做事还这么毛毛躁躁,像什么样子!
  林过家家的发起者风毛毛躁躁的成年人起,在这掷地有声的教训下略有那么一点心虚。
  但也只是一点。
  闻夏压根不怕,他老子再凶,他眉毛都不带动一下的。
  倒是林风起,听不得闻夏被教训,忍不住开口了:爸
  我允许你这么叫了吗?!闻山海没好气地瞪过来。
  林风起面色不改,改口却很快:叔叔。
  闻山海:
  老闻同志冷着脸哼了声。
  叔叔,这件事是我不对,您别怪闻夏,林风起说,是我向他求的婚。
  你求的婚?那决定权不还是在他身上吗,他随随便便就答应,不就是说明把结婚这事儿当儿戏吗,不对自己负责、不对别人负责!
  林风起微微蹙眉:不是的,要说的话,是我求婚在先,我不对在先。
  闻山海微抬下巴,斜眼睨他哦,意思是,随便的、不对自己和别人负责的那个人是你?
  不是。
  闻山海冷笑。
  林风起正色道:我从来没想过随便、不负责。和闻夏结婚,是我一直以来的梦想。
  闻山海冷哼:什么梦不梦想,漂亮话谁不会说。
  林风起说:所以为了证明这不是漂亮话,我不会和闻夏离婚的,往后的日子我都会和他携手度过,一辈子对他好。您可以拭目以待。
  话音落下,闻山海没有说话,目光沉沉地逼视着他。
  林风起背脊如松,无所畏惧地与他对视。
  只有闻夏一直没说话,安逸地靠在沙发里吃橘子。吃完一个,又剥一个,吧唧吧唧。
  吧唧得闻山海忍无可忍:别吃了!
  闻夏含着橘子:我吃个橘子都不行啊?
  没看这里在谈正事儿吗?
  那你们谈你们的,我又说不上话,还不许人吃吃橘子啦?
  闻山海重重哼一声,起身:少吃点儿,一会儿吃饭了!
  闻夏嚼着橘子含糊地应了声。
  老闻同志走进厨房,林风起见状正要起身,被闻夏摁回沙发:你去了他也会赶你出来的。
  林风起皱眉望向厨房的方向。
  闻夏撇下一瓣橘子塞进他嘴里,忽然问:还记不记得在宿野山庄,遇到方淮他爸的时候,我说过什么?
  他忽然提起旧事,林风起慢吞吞嚼着橘子回忆。
  闻夏忽然凑过来亲了亲他,橘子的清甜香气在两人唇边淡淡洋溢。
  他含笑说:我爸从不在外人面前教训孩子。
  *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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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7章 很喜欢他
  听儿子说喜欢男人的时候,闻山海不能接受,他怎么都想不通好好一儿子,怎么就弯了呢?是成长过程中的哪一步出了差池?
  那段时间父子俩没少吵架,但吵归吵,到底是惯了这么多年的儿子,他还是舍不得闹太狠的。于是只能自我开导,横竖都这样了,除了接受好像也没别的办法。
  他设想过很多次儿子真带男朋友回家的时候,他该摆出什么态度,没想到啊,他儿子带回来的不是男朋友,是老公。
  直接跨流程了。
  闻山海在厨房边忙活边又是一通自我开导,林风起中途过来想帮忙,被他轰了出去。
  我说什么来着,去了也会被赶出来。闻夏说。
  林风起坐回沙发,仍频频往厨房里张望。
  别看了,闻夏把柿子分他一半,等时间长了你就知道了,跟我爸怎么相处都行,他人很随性的。
  看得出来,这点闻夏是随了他爸。
  林风起想。
  他们的午饭吃得比较迟,开饭前闻山海端着一个小白碗,碗里装了一点菜,叫上两人跟他一块儿上楼。二楼的某间房供着闻母的照片,进屋后,闻山海将小碗放到照片前,闻夏轻车熟路地拉开窗帘。
  冬日的光透进来,照亮女人年轻的面庞。
  闻山海抽出三根香点燃,边点边说:今天来给你分享一个好消息,咱们小夏成家了,是个年轻有为的帅小伙儿,人挺好的,我带他来看看你。
  他拜了三拜,将香插好,给两人让开位置,对林风起说:过来吧,让你丈母娘好好看看你。
  林风起很少听闻夏说起母亲的事情,他知道闻母在闻夏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他们有时候聊到这件事,闻夏所说的也是他打小从闻山海那儿听到的关于母亲的事迹。
  在那些描述里,闻母是一位相当飒爽果敢的女性,和叶诗雪不大相同,一刚一柔。
  虽然对方听不到了,林风起捏着香叩首的时候还是尊尊敬敬地叫了声:妈。
  上完香离开时,闻夏伸手扯了扯林风起的袖口,像是有悄悄话要跟他说。
  他偏头附耳过去。
  什么时候也带我去见见你爸?闻夏问。
  闻山海做了五个菜,三荤一素,再打了个鸭血汤。闻夏饭前吃了不少东西,什么橘子柿子,再加上几样小零食,没吃多少饭,净吃菜了。
  闻山海还不了解他,一看他这样就忍不住唠叨:让你饭前少吃点儿七七八八的东西,就不听。
  难得来一趟,吃你家点儿东西怎么了。闻夏说。
  闻山海哼一声,捧着碗,就看着那林风起一看他儿子碗里空了就往里头给他夹菜,他儿子抬抬手他就把水递过去。
  啧。给这臭小子惯的。
  他重重咳一声,成功把对方注意力拉过来:我记得,你们是高中同学吧?我去给小夏开家长会的时候还见过你。
  林风起点头:是同桌。
  哦,我就记得是有这么回事,年级第一呢还是,我那会儿就经常跟小夏说多向你学习学习,闻山海顿了顿,话锋一转,之前几次见面都没好好认识过,我看你和方连树方总关系还不错?
  林风起记得,闻方两家一直不对付。
  点头之交而已。林风起说。
  是吗?闻山海眼一眯,去宿野山庄那一次,我看你就跟他在一块儿呢吧?被他邀请去的?
  林风起坦然:对。
  邀请了,你就去?
  林风起摇头,说:是因为闻夏在那儿。
  闻山海神色一松,瞥一眼埋头干菜的闻夏,问他:那个时候你和小夏是不是已经在一起了?
  这个在一起,是指结婚,还是实际上的确定关系?
  林风起沉吟两秒,点了点头。
  这事儿闹的。
  闻山海尴尬地轻咳一声。
  他当时还叫着闻夏去相亲,这倒好,相的不是亲了吧?
  反正,你俩都生米煮成熟饭了,我也不多说什么了,闻山海对林风起说,就是,你家里那边是什么情况?
  我父亲已经不在了,母亲身体不好,现在在疗养院静养。
  她知道你和闻夏的事儿么?
  知道。
  闻山海颔首哦了声,又问:她对你俩什么看法?
  林风起如实道:她很喜欢闻夏。
  闻山海这才放心,吃了两口饭,感慨地轻叹一声,说:你看什么时候方便,定个时间,两家人见见面。哪有孩子婚都结了俩月,亲家还没见过面的?到时候该办的一些事情,也补一补。
  这一餐饭林风起回答了闻山海很多问题,比如是不是高中那会儿就跟闻夏厮混到一块儿啦、以前家里的情况啦
  林风起一一回答,没有半点不耐。
  午饭吃了很久才吃完。
  饭后闻山海说:你俩晚饭也在这儿吃吧?
  林风起听闻夏的,闻夏看他爹那表情就不太对:你不嫌做着麻烦啊?
  这有什么麻烦的,闻山海大手一挥,不然晚上你和林风起也做一餐好的孝敬孝敬我。
  他边说边往窗外瞅,脸上是跃跃欲试的期待,闻夏循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可不就是对面的方家吗。
  方连树现在应该不在家,晚上才回来。老闻同志就想留着林风起晚上秀一把吧?
  闻夏答应了,不过房子的事儿暂且按下不表,毕竟还没真正定下来。
  距离晚饭还有相当一段时间,目送闻山海回屋睡午觉,林风起对闻夏说:再陪我去一个地方?
  闻夏警惕:去哪儿?
  我从小生活的地方。
  林风起家境不比闻夏,小时候住的小区是单位房,当时就算是老小区了,现在又过去十几二十年的,小区内设施翻新进步过几轮,却依然难掩楼房的陈旧。墙体灰黄,有的墙面上爬山虎盘根错节,楼栋号还是用油漆人工手刷的。
  老小区是安静与热闹的结合体,这里远离市中心,仿佛还停留在上个世纪,连烟火气都带着年代的怀旧感。天气暖和的时候,时常可见楼下围坐着三五街坊,多为中老年人,闲话家常、侃天聊地,或是架张桌子搬几张椅子,各占一方打牌消遣。
  林风起牵着闻夏,一路快走到尽头。楼栋上的红色漆体写着数字45。
  45栋。
  他们进了一单元,上到三楼。
  林风起打开老旧的防盗铁门,一股尘封许久闷味儿扑面而来。闻夏好奇地跟在他身后进去,这间房采光不错,拉开窗帘,即便是这样阴沉沉的雪天客厅都十分敞亮。
  屋内没几样家具,除了沙发茶几、电视柜这样的大件,就不再有其它。
  我以前,就住在这里。一直到高中毕业。林风起站在窗边回头看他。
  他逆着光,脸上神色看不分明。闻夏不喜欢这样,朝他走近。
  靠近后,便看见他眼底的紧张。就像一个与人分享秘密基地的孩子,期盼对方喜欢,又害怕对方不喜欢。
  闻夏说:我很喜欢这里。
  林风起领着他进了主卧,这里也供着他父亲还有四位老人的照片。
  这套房子自从他上大学后就没怎么住过了,大学期间就连寒暑假都没怎么回来过。大学毕业后回来创业,这里距离公司着实太远,他大部分时候都睡在公司,后来手头宽裕了些,也只是在公司周边租房子,一直到买下现在居住的那套房子。
  叶诗雪许多次都说可以吧这间老房租出去,有一份租金,生活也不至于那样拮据。但林风起没有照做,固执地给逝去的亲人留下容身之所,逢年过节他便会回来上几炷香。
  闻夏委实没想到林风起直接带他见这么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