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父与子
  “可,你或许不知道,老夫那犬子早年就跟老夫断绝了关系,不认我这个父亲了……”
  虚幻一愣,有些愕然的看向蔡清,要知道,自从当年董仲舒上书汉武帝刘彻,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之后,历朝历代对于三纲五常都是极其重视,所谓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这种关系深刻的烙印在中原王朝已经一千多年。
  前世他是在烂陀寺被毁之后才随着大魏军队北迁的,对于前面大周朝的一个高官世家从来没有太多的接触,虽然知道这蔡清后来被人称之为六贼之首,对于其子蔡砚被牵连,还曾有惋惜。
  但今日看来,却是又有几分诡秘。
  既然这蔡清乃是祸国殃民的六贼之首,与之决裂的蔡砚怎么就也被牵连处罚,这似乎是有些相互矛盾。
  蔡清端起那一杯茶,缓缓的一口喝完,淡淡的说到,“老夫这儿子啊,太聪明了!”
  这话,这评价似乎都不像是一个父亲说的话,依照后世虚幻在那大魏王朝所历练出来的政治敏.感度,这蔡清的意思却有几分像是评价自己的政敌一般。
  父子俩,都是在宣和帝手下做事,不存在什么各为其主的理由,怎么就变成了政敌?
  “你不信?”蔡清很是淡然的一笑,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换个以一句话之后,才淡淡的说到,“既然你出自烂陀寺,这件事也不算什么,老夫这就让你送你去他蔡砚的府上!”
  说到这里,蔡清端起自己面前那杯被虚幻添满的茶,一饮而尽说到,“那可是当今官家钦赐的府邸啊……”
  这最后一句,到底是什么意思,虚幻是自然不清楚的,尤其是涉及到这种家务事,正所谓清官难判家务事。
  蔡清,字圆长,乃是大周朝宣和帝崇信的臣子,一生曾经四起四落,一生之中四次荣登相位,权倾一时,后来官拜太师,长达十几年的执政生涯,曾经为了宣和帝,大兴过土木园林,曾经改革过税法官制,也曾重新厘定过茶法和盐法,更是为了大周朝铸造过“大钱”,可谓千古第一权臣。
  后世大魏朝曾经试图为大周朝编撰国史,对于蔡清这位名人当然是重中之重,但虚幻只记住了最后的那一点点的评语:“清天资凶谲,舞智御人,在人主前,颛狙伺为固位计,始终一说,谓当越拘挛之俗,竭四海九州之力以自奉!”
  这不是一个简单人,他的每一句话都带有很多的意思,所以虚幻根本就不会有半分的轻视,要知道,就连沈清兮的父亲沈巽,这位不世名臣,堪比孔明景略的人都三番五次的栽在他的手下。
  沈巽一生无缘相位,不能不说这其中,蔡清的手段占了大部分的原因。
  虚幻的心中琢磨着蔡清的每一句话,虽然是简单,却是都有他深沉的意思,这不是虚幻现在能够明白的,但终究会再有一天,影响到虚幻。
  这一点,虚幻从来没有怀疑过,一个能够在相位面前四起四落的权臣,怎么可能这般简简单单的让你明白他的意思,比如那句说他儿子蔡砚太聪明的话,比如那句蔡砚的宅子是皇帝御赐的,等等。
  这蔡砚的宅子很是明显,就在御道旁边,距离皇宫的位置甚至比蔡清的太师府都要近,这也彰显出这蔡砚在宣和帝面前的地位。
  要知道在蔡清四起四落的生涯中,这蔡砚的官途可谓是一帆风顺,从踏入官场之后,便是一路升迁,甚至在宣和帝退位前,蔡砚领枢密院事,开府仪同三司,在然后拜少师、后改任太保,封英国公!
  圣眷之隆,无出其右者。
  “小生虚幻拜见蔡学士!”
  虚幻只是拱手对着蔡砚做了一个学子礼。这蔡砚并非是科举正途出身,可是人家乃是今上官家赐进士身份,拜为秘书郎、以直秘阁、集贤殿修撰,编修《国朝会要》,之后又升至枢密直学士,再加蔡攸为龙图阁学士兼侍读,详定《大城图志》,修《大典》,提举上清宝箓官、秘书省两街道录院、礼制局。
  蔡砚只是抬眼看了一眼虚幻,便淡淡的说到,“还是叫我提举吧,既然你说烂陀寺出身,又要还俗,这便是公事,本官提举上清宝篆官,秘书省两街道录院,也算是应你的情,算是你的上峰。”
  虚幻一愣,这话不对呀!
  什么意思,公事,那便是说我现在还没有还俗,依旧是僧士,什么叫本官?
  脸色微微一变,缓缓的双手合什,对着蔡砚做了一个佛礼,重新说到,“小僧烂陀寺虚幻,拜见蔡提举。”
  “嗯……”
  蔡砚端起自己桌子边的茶,缓缓的喝了一口,然后放下,根本就没有说让虚幻直起身子来,只是淡淡的说到,“虚无小和尚的信本官已经看了,事情我知道了,你回去听信吧!”
  这是什么意思?
  虚无小和尚?
  虚无的辈分虽然和虚幻一般,可是他年龄大,资历深,便是在佛家之中也是声名显赫之人,更是比你蔡砚要大几岁,怎么到了你这里就变成了小和尚,即便是你蔡砚跟虚无和尚的师父问心和尚有交情,从那里论,也不能这般倨傲!
  你知道了?
  回去听信吧!
  这话,让虚幻的眼睛一闪,而后便是重新一施礼,转身缓缓的离去。
  蔡砚望着虚幻那远远离去的背影,神情中有中说不出的腻歪,端起茶,想要喝的时候,却发现茶已经冷了不说,里面也没有了茶水,不由的脸色一沉,很是气愤的把那茶杯扔在了地上,狠很的对着大堂外面喊道,“管家,管家,给我滚进来……”
  一个四十多岁的管家急忙进来,很是恭敬的低着头,殷声的说到,“老爷有什么要吩咐的!”
  “刚才那茶是谁送来来的,都冷了不不知道吗?打三十棍,给他接了工钱,赶他滚蛋,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蔡砚厉声喊道,然后一顿,接着说到,“以后再有从那太师府来的人,都一律给我撵走!老爷我看着都觉得晦气!”